枫渡记事:又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和简陋的小学里

作者:醒悟 来源:美篇App

枫渡记事:又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和简陋的小学里

我是个喜欢亲近山水的人,每年春天,邀上几个好友,或远或近去山里去河边,去景区去名胜古迹或走马观花或流连忘返,那份舒心,那份惬意真是妙不可言。今年由于疫情严峻,出门必须要看健康码扫行程码,出远门还须出示24小时核酸检测报告,限制太多行动不便,所以只能到永新周边一些有名气有故事的地方走走看看。

五月七日清晨,邀上页镶、兴华、翠萍和明英等人,驱车前往永新县城西南方二十公里外的枫渡电站游玩。汽车向西驶出县城,公路沿着禾水河蜿蜒前行。到了双江口,禾水河分为两江,右边的江是莲花过来的,在莲花境内称为莲江;左边的江是宁冈过来的,在宁冈境内称为胜业水。莲江和胜业水在双江口汇合,从永新一路欢歌汇入赣江。驶过双江桥,我们向宁冈方向前行,过了芰南村就进入了山区。影影绰绰的群 像是 个睡意未醒的仙 ,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宽阔的柏油路也变成了窄窄的水泥路,宽度不足四米。

路的左边是崇山峻岭雾气氤氲,要把头仰起七八十度才能看到雾气环绕的山峰,山脚下不时有一条条溪流出现,那叮咚声声一路欢快跳跃的清澈山泉水,汇入那宽大的禾水河,那些在寒冬里猫伏己久的树苗嫩草,在渐渐沥沥的春雨浇灌下,焕发出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路的右边就是宽敞的禾水河,河面被一层白色的轻纱覆盖,河水若隐若现,整条河像一条绸缎带子飘向远方。我用了十二分的精力掌握着方向盘,汽车在不足四米宽的水泥路上逶迤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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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左右,汽车驶上一个山坡驶过一个垇口,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河与公路的两边的空地上点缀着许多房子,青白相间,新旧不一。远处一座上百米高、雄伟壮观的水泥大坝把禾水河拦腰斩断。我知道,枫渡到了。

我们把车停在村口的一幢礼堂门前,一行五人下车后慢慢前行,边走边听页镶讲述他在一九六六年六月份参加修建枫渡水力发电站的故事。他说那时下放在文竹林场,林场组织二十多个知识青年参加修电站,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河道里拣卵石再挑到公路边,每天天刚亮,就下河拣卵石。六月的太阳非常毒辣,晒得人的皮肤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后自行脱落,那是异常累的,晚上睡在床上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浑身疼痛难忍。劳累了一个多月后,接到林场通知,要回林场夏收夏种才得以停工。大家都为那时的艰苦生活唏嘘不已,也为他有幸参加修建枫渡水电站而羡慕。

我们走上一座破败的水泥桥,站在桥上,观看桥下的河水和两岸的群山,景色美丽极了。水面和两岸的群山上弥漫着朦朦的白雾,漫漫地悠悠然地飘落,凝裹成细细的水珠,滴嗒在翠绿的叶子上,水珠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叶片上滚落于地,溅起一片小小的银光。泥土里有新鲜的气息,到处散发着树叶和草的芳香,连吸入肺中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我们走过大桥,来到以前的工人宿舍区和工人子弟学校,只见房舍都埋没于荆棘野草之中,房顶屋檐坍塌破败,断壁残垣,成为鸟兽栖聚之地,满目凄凉,惨不忍睹。学校教室的外墙上还有一些标语什么的墨迹,模糊难辩。但我们仍艰难地走进了布满荆棘的校园,环顾四周,我突然想到师范毕业那年,我班苏晓燕同学分配在这里教书,让全班同学羡慕死了。真是世事难料,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家拍下了几张珍贵的照片作纪念,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校园。谭明英提议说,大家可以改造校园的房舍集资在这里开个养老福利院,肯定生意兴隆。大家一笑而过。

望着这破败的景象,我心里难过心绪不宁!枫渡电站,七八十年代的651,那是多么辉煌,多么令人向往的天堂!

岁月不居,斗转星移。四五十年以前我曾两度到过这里,那时人气鼎盛,生活富裕,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我的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丰衣足食的幸福,也是我暗下决心立志要使自己过上富裕生活的地方。

枫渡记事:又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和简陋的小学里

枫渡记事:又回到了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和简陋的小学里

我出生在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而且生长在一个没有公路没有电灯的小山村,由于童年和少年时期经常忍饥挨饿,身体严重营养不良。一九七0年,我十二岁。人虽然长得高高挑挑,但像一根竹竿,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没有一点肌肉和脂肪,这完全是时代造成的原因。因为那时是中国社会贫穷落后,缺衣少食最凸显的年代,食不饱衣不暖是广大百姓群众的普遍现象。那年我姐姐经人介绍认识了个对象,是个转业军人,分在枫渡电站工作。他每次都是挑着两大包吃的东西来我家,包里大部分是白面馒头和糖包子,有时还有沙糖,甚至还有猪肉之类的食物,这些食物对我来说是山珍海味。他来了我可以大饱口福,每天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还可以天天跟着他听他讲部队的故事,以至于他来了我就非常高兴,他回去了我就非常难受而且会想念他很长时间。

那年我在村小学里读书,下半年收割晚稻时,学校照例要放半个月的农忙假。放假前我就做好准备到枫渡电站去,因为他上次来就要我农假期间去枫渡电站玩,还告诉我去枫渡的走法。他说你先到县城猪仔墟场(那时整个县城的菜市场在任弼时中学的大门口,人们都叫猪仔墟场),看到一辆解放牌货车,车门上写了“651”三个字,你就爬上去。

放假的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了县城的猪仔墟场,只看到人山人海没看到汽车。九点多钟一辆车门上写了“651”的解放牌汽车缓缓开过来了,车一停下,穿戴整洁的工人们纷纷跳下汽车奔向各自要买的东西摊位。我站在离汽车十多米远的地方,胆小而又惊喜地看着这辆汽车,因为我从没有坐过汽车,想到今天能坐上它跑几十里路,心里喜滋滋的。最后从驾驶舱里下来个满脸胡子胖乎乎的司机,下车后他并没有走远,就站在车头边上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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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工人们陆陆续续买好东西回到了汽车旁边,我想,应该同司机打声招呼,于是就胆怯地小心翼翼地走到司机旁边说:“师傅,我想搭你的车去枫渡电站”。“不行,这个车是专门给651的工人买菜用的,其他人不能乘坐”。我还想继续跟他说我是651工人的亲戚,只见他立马板起了面孔瞪起了双眼,吓得我话都不敢说,夹着尾巴赶紧逃走。四十多里的路程,可怜我从上午10点多钟到下午4点多钟才走到枫渡电站,好不容易找到我姐姐的对象时,人又饥又累差不多昏死过去。

因为他在食堂工作,所以我像掉进了食窟里,不但有白面馒头糖包子还有鸡鸭鱼肉随便吃,天天吃得肚子圆鼓鼓的,这对于从小忍饥挨饿的我来说不是幸福是什么呢?门口的水泥路,房里的水泥地,到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明晃晃的大电灯泡日夜亮着,照得我晕晕乎乎总认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

一天上午,他从食堂端来一个铝锅,里面放了半锅的瘦肉和水,到房间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中间绕着电线丝的圆盘,插上电把铝锅放在上面,不一会儿,铝锅里的水冒着热气烧开了。十多分钟后,他进来把电拔掉,把圆盘放回到床底下,指着热气腾腾的瘦肉汤对我说,等下凉了就吃掉它。然后他又回食堂去做事了。

那时我年纪小好奇心特别强,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东西怎么可以把水烧开把肉煮熟呢?我轻轻地把这个东西端出来放在书桌上,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明白。而后我轻轻把房门关上,学着他的样用手夹着插头插向插座,一股强大的力量伴随着一道蓝光闪现把我重重地推倒在对面的房门上(原来是电炉的插头烂了露出了很多铜丝)。我的心脏呯呯狂跳,瞪大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个像妖魔鬼怪的东西,直到他下班回房,我还是惊恐万状。

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又回到了到处脏兮兮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回到了那所简陋的小学里,不过老师和同学们都说我长胖了长白了,我就开心的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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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七年,我十九岁。高中毕业回到了家乡,天天不知所事,人也很消沉很沮丧。五月三荒时,彭辉前同学邀请我去枫渡砍杂木棍子,说是县土产公司在火车站大量收购,我欣然前往。七年了,我又一次来到了枫渡。由于姐姐后来知道谈的对象比她大了十几岁,就死活不同意,故而“他”也就从我视野中消失了。我走在枫渡的公路上想:七年前我是来这里享福,这次可能是来受苦的。

砍杂木棍这个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山里雨水多,几乎每天都有一场雨,人每天都被雨水与汗水轮流浸泡,要不是年轻体壮,身体早就被累垮了。每天穿着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破烂衣服,满山遍野地寻找没有弯曲没有节疤笔直的杂木棍,这些棍子一般生长在布满荆棘的丛林里,你必须不管不顾地钻进去把它砍倒,然后一根一根地拖到山路上,要砍齐二大梱20多根棍子没有四五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我们每天都要天没亮就吃饭,蒙蒙亮就上山,在山上要劳动十个小时以上。

从我们居住的民房上山,要经过二排工人宿舍楼,也许是住在山里,工人们也都养狗。尽管天还没亮,尽管我们每天都蹑手蹑脚通过宿舍楼,但每次还是惊动了它们。真是狗眼看人低,这些畜牲看到我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总是贴着我们的屁股狂吠,尽管我们挥舞着柴刀恐吓它们,但每次都要吠到半山腰的林子里才肯罢休。那时我想,自己一定要勤奋努力,争取过上它们主人那样的生活!

山里没有菜买,只有来的时候带了点黄豆子、干萝卜和咸鸭蛋。由于劳动强度大,身体极需要营养,没几天功夫就把鸭蛋和黄豆吃了个精光,只剩下咸咸的干萝卜。后来的日子只有天天用干萝卜送饭,生活苦不堪言。一天傍晚,我艰难地拖着近200斤重的棍子从山上下来,浑身汗如流水,人几乎虚脱了,坐在棍子上休息了许久,才起身去弄晚饭。刚走到住地,屋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打听方知今天房东在大坝的水库里打到了几百斤鱼,请了电站和大队的领导吃饭。看到摆在大门口箩筐里的鱼,我找到房东,请求他卖一条小的鱼给我,房东想都没想对我说,我们打的鱼不是卖的。我的眼泪都差不多流出来了,心里极度难过。都说狗眼看人低,怎么同我一样的农民大哥也看不起我呢,人活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那天晚上我想了半夜也悲伤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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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后的一天下午,我在一道山梁上边走边东张西望地搜寻着杂木棍,突然远处一颗笔直的杂木树向我招手,我喜出望外跑到树底下,挥起柴刀就砍。忽然嗡嗡的声音从树梢上传来,我抬头一看,成百上千只土山蜂朝我飞来。“不好”!我赶紧匍匐在地用双手箍着头护着脸。顿时,头部、颈部凡是露出肌肉的地方一阵阵钻心地疼痛袭来,我屏住呼吸咬紧牙关,身体一动不动地忍受着。十多二十分钟后,这些土山蜂才慢慢散去。我轻轻的慢慢的移动着身躯,费了很大功夫才爬到我放棍子的山路上。被土山蜂蜇了的地方像热胀冷缩似的膨胀起来,我冷汗直流,仰天躺在路上,想起有人说土山蜂是可以蜇死人的。我用力站了起来,心里默默地说:“我不想死,我不能死”。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步地回到了住地,一头栽倒在床上,晚饭也没有做。

第二天,我同彭辉前说,我不想干了。他说,我们来时说好了,每人要砍齐一货车,一货车可以装五六千根,你砍了还不到一千根,除了车费,没几个钱了。听了他的一番话,我只能默默地走开。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思想了两天。第三天,搭上“651”的解放牌车回到了家里,费了很大口舌动员了我的发小、同学水干也来到枫渡砍杂木棍。俩人不停息地又砍了近两个月,才砍齐了一整车杂木棍,租了一辆“井冈山”牌小驾驶货车,运到永新火车站,卖给了县土产公司。我分到了二百多元钱,看着这花花绿绿的人民币,泪水盈满了眼眶。我知道,这不但是用我的汗水,更是用我的血换来的!

就在那年冬天,全国恢复高考,我顺利的考上了学校,跳出了农门,开始过上了像“651”工人那样的生活。我想,艰苦的生活可以激发人的动力奋力拼搏,然后踏上成功之路。生活是公平的,虽然不敢说一份耕耘必有一份收获,但你经历的艰苦肯定是人生的一笔财富,也是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最好的铺垫石。

2022年5月写于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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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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