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顶游记

西元二零二一年夏，时逢端午，余休假无事，独驱车而至郑西六十里外之飞龙顶，为游乐也。飞龙顶者，道教名观，古称“中州奇”者也。余曾两顾而山门未开，未得一游，今者亦不知山门开或不开，但冀有幸山门开而得一游也。

既至也，山门下有一老翁执旗端坐，见吾来，执旗上下摇动，余未解其意，即开窗而问曰：“今日山门不得开乎？”，翁答曰：“人过车不过，绿过黄不过，见红警局坐。汝乃何方人士也？”余笑曰：“某乃郑州人士，月余未曾离郑也。”翁微颔首。余停车扫码而过山门，踱步入内。但见道可十丈余宽，未做硬化，黄土漫地，道两旁俱为山丘，高可数十丈，陡峭如壁，山树藤蔓覆盖其上，翠绿如幕。东行数十丈，转而北行，但见庙宇重重，依山势而建，层层而上，其至高处有一殿独立其上，如在云端，甚是威严壮观。

徐步北行，见一山坡，其上又一山门，盖为内门也，但见大门紧锁，似不得通，余行至门旁，扣门良久，有一人应门，告余曰因疫故，道观不得开。余愀然不乐，怏怏而返，不数十步，见二老者坐于树荫下，余迎上，各奉一烟，问曰：“道观近日不得开乎？某已三往，俱不得行，甚是不巧也。”二老答曰：“汝非本地人乎？上峰巡查甚严，大门不得而入，吾本地之人也，俱从此山道而入，顺道而上，见一铁门，即转可入也。”言毕手指一道，余告谢而行。于路不觉失笑，二老之所指，乃非俗语所谓“指一条明路”乎？甚契合也。

观内庙宇十余座，大殿六七间，余一一拱手而拜，唯最高之殿甚高，石梯陡峭，余攀缘而上，至顶而牛喘不止。喘息既匀，凭栏而观，但见：绵延山丘虚抱谷，重重殿宇隐林间。风光迤逦皆入目，层云荡胸天地宽。道观之所在乃一山谷也，左右皆高山，且平齐，如人两臂，洽似大地如母环抱道观，望之而心神安宁，可称福地也。

未几，有两客攀缘而至，因今日无甚游客，俱觉有缘，遂坐而闲谈。客问曰：“吾观汝满面书卷之气，似大学之人，敢问客是否为道家信众，可信世间有神鬼乎？”余答曰：“吾之于道家也，亦信亦不信，非只道家，于佛于儒，乃至基督伊斯兰者亦复如是。吾信之者，乃其各成体系，皆为劝民向善，熄人贪嗔痴之三毒，减世间之纷争，还祥和于人间。此五家之圣人也，皆具慈悲之心，或以真言，或定规则，教化世人，此皆有益于人间之功德，吾故言信之。然人之学识有高低，高学者可悟道明心，消灭三毒，继而行善于世；无学者妄心难灭，贪婪无厌，故道家先贤设神鬼以教化之，神仙许世人行善而得所求，冥神鬼域之说则震慑恶行，此所谓以‘毒攻毒’，故吾不信其者。至于神鬼亦复如是，与高学者言其无，与无学者言其有也。”

二客俱各称善，复问曰：“吾辈不才，虚度年华，未闻大道，闻弟所言，似已得道，敢请传授乎？”余对曰：“二兄谬赞，某也不才，虽悟有所得，不敢称大道也，二兄既心向道，吾试论之。吾所悟之道，分天地人三道也。天道者，天地宇宙演化之规律也；宇宙者，物质能量及空间也，其质能守恒为一，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物质所占空间极大，能量近乎于无，天体崩塌，黑洞也。宇宙循环往复，黑洞生，则宇宙灭，黑洞爆发，则宇宙生。宇宙之规律者，熵增也，即宇宙物质逾加混乱能量逾小也。地道者，生命之道也。生命之初也，乃原始海洋、大气相合，加之闪电而生氨基酸也，继而而生RNA，继而原始细菌、多细胞，乃至植物、动物，继而而生人也。生命之规律者，熵减也，即生命极欲有序也，亦即生存繁衍也。为生存则需不断获能保持体内酸碱温度等平衡，恰如植物喜水而向阳也；为繁衍，则需强于同类，恰如二羊顶角也。唯有强者之基因方可存于世也。人道者，人之规律也。人者，出于生命，故有生命之属性也；然人可体察天地万物规律，故有精神之属性也。人有生命属性，故受生存繁衍定律支配，既因抢占生存繁衍资源而生贪嗔痴，为争求故，而有纷争，求而不得，故有痛苦。”

二客闻听，漠然良久，俄而深颔，似有所悟。继而又问曰：“然众生皆苦，吾辈当何以自处？”余对曰：“人既有生命精神之二属性者，可顺不可逆，可求不可贪。于生命属性者，当着心于研究当今社会之规律，因其规律而获利，可安身立命，富足则可，不可沉溺于逐利之路而迷失自我也。至于精神属性者，当明大道，继而传于家人朋友及有缘者，熄众人贪嗔痴之欲，还祥和于人间，则吾辈处于此祥和人间者，不亦乐乎？”

二客闻而大笑，似已内心明了。见日已偏西，三人招手而别。唯留山顶清风习习依旧，天边白云缱绻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