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小柴沟/ 杨金海

杨金海

2023-05-15 06:00 发表于陕西

春游小柴沟

杨金海


前一响,在队里的微信群里,看到了吕老师撰写的一篇记实散文《小柴沟的垦荒岁月》。文章后边附文:希望大家看后,没有去过小柴沟垦荒的人,读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去过小柴沟垦过荒的老年人听一听,问一下写的内容是否合乎实情,或者还有那些不足,需要扑充。

因为吕老师从未去过小柴沟,对那里的情况和环境一概不知。文章的内容都是吕老师听他父亲,生前讲述过的一些人和事所写。 当年,吕老师的父亲是小柴沟山庄的创造者——“远耕队”队长。记得我父亲以前在世的时候,也曾给我讲述过那些“远耕队”的事情,那时我还太小,对这些事的记忆也己经模糊不清。

我看了吕老师的文章后,先后跑了几家,找了几个老年人,年岁都已八十有余。他们几个人说,不但到小柴沟垦过荒、干过活,而且都还干过好几年,做的时间也长。我把吕老师文章的内容,讲给他们一个一个听,听后有个吕姓老人说:“咱们队那时候多亏做了小柴沟山庄,不然会把人饿死的”。

有个杨姓老人也说:“虽然说去小柴沟山庄做活的人,把力吃尽了,但也确实给咱队把粮打咋咧。没胡写,都是事实”。

“小柴沟那地方看起来和别的地方,没有多大差别,可是,只 有你努力了,种啥啥成。我曾记得种的南瓜有磨盘大的,白萝卜有十几斤重的,抱上象个娃娃”。新庄基一位姓张的老人给我说。

“你爹、你娘也在小柴沟做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活。那是你们“逃荒”才回来的时候,你屋里你爸(户里的)住着,当时你们没处住,队里就让你们暂时去了小柴沟,等你爸修好地方挪出去后,你们才回来的。你们到小柴沟后,住在沟上边的尖草湾,那里有房。你知道吗?你就是在那个房里生的”。和张姓老人在一块儿的另一个老人接着说。

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也听父母曾经说过,我是在小柴沟尖草湾出生的。虽然我七、八岁的那年秋天,跟着父亲背粮食(就是为去吃个白馍),去过一次小柴沟。至今只记得吃了一个白馍,路上摘了好多毛桃。小柴沟究竟是怎么个山形地貌,到底是个啥模样,现在我的脑海中已没有丝毫印象。我曾经多次想过,以后有机会,有闲暇,一定要去小柴沟,尖草湾看个究竟。看看我的出生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父母以及乡亲,当年在那物资匮乏,经济条件十分落后的年代,他们为了大家也为了小家的温饱,不怕艰苦,来到怎么样一个陌生的山沟里,垦荒度日的……

新庄基张姓老人,今天又提起我是尖草湾出生的那亊,加之我这晌闲着没事,不由使我想去小柴沟的欲望,以下越发迫切和强烈。晚上我匆忙在微信上给吕老师,回复了我问的结果后,就一股脑儿的想着怎么去小柴沟的事情。

人常说:“岐山地方邪,说啥啥就来”。正当我为去小柴沟,一筹莫展的时候,小柴沟西边的西坊村,有个叫宝同的朋友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明天来山外去益店镇,联系买种玉米的化肥。再来“祝家庄辉辉车行”买些三轮车配件,问我在不在家,好久未见,他想过来看看。我赶忙回答,在家,你一定要来哟,我在家等你。

过了几天,宝同办完事情,开车来到我家,晚上,我把想去小柴沟的事提了出来,说明意图,向他请教,求他帮助。希望他能给我做个向导,了却我这桩心事。宝同说他虽然近居,无事他也是多年未去,具体路况和原址旧貌,也不是那么熟悉。但是,还是答应和我一同前往。那晚我俩聊得很久很久,才睡。

第二天八点左右,正当我俩出发的时候,同村的发小安兴,来说他近日无事,也要一同去玩。于是我们俩人便兴高彩烈的,坐上宝同的汽车,向麟游县九成宫镇白杨木村的小柴沟出发了。

我和安兴己是好多年没有去过麟游县,当汽车开上眉麟公路,眼前的情景让我俩一路兴奋不已——宽敞的柏油路面,通畅的路傍水沟,石枓厂的楼房建筑,以及石崖上的防护网,格格层层看起来让人目不暇接,百看不厌。

映入眼帘的,远处眷恋着青山的乳白色的晨霭,时浓时淡。山间的阳光忽影忽现,公路在山间就象个飘带,盘来绕去……一切都是那么的如诗如画。和我以前来这里见到的情景,真是千差万别,大不相同了。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夏的一天,我和父亲去黑山头割柴火,俩人拉了一辆架子车,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一路上路面宽窄不一不说,还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全是石渣铺垫。有段是在悬崖峭壁之间,有处道路侧面,是悬崖倒挂“呲牙列嘴”的山石,看起来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路中路边,晚上掉落的大小石块,随处可见,颠得车子无法走快,只能走慢。看见汽车行驶,更是艰难,一不留神就出危险。加之水泥厂取枓,路旁山体被炸得“大坑小窖”不堪入目。

汽车行驶到九成宫镇栗川村,上、下永安(上永安,下永安地名)路段,车外的景色更是让人感叹:崭新的排排小楼,整洁的街道广场,水泥路四通八达。小河流水,潺潺作响,旁边有鸡有鸭。河边绿柳袅袅,山坡上野花蓼蓼。路上虽然行人不多,偶见妇女儿童,个个穿的花枝招展,漂亮的像只蝴蝶。山上树木参天,山下温室大棚随处可见。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祖国大地,也把麟游吹得山青水绣……处处旧貌变新颜。汽车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一路狂奔,不到十一点钟就到西坊村的屯头。

我们打开导航,屏面现示翻过屯头北边这道梁,就是小柴沟。距离屯头两三公里,没有车路只好步行。我们三个人在宝同的引导下,劈荊斩棘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终于爬到山梁上面。一股股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山野无名花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肺,令人陶醉。

山梁上边有条大路,宽约两米左右,顺着梁顶盘来绕去。来时路上听村民说:皮卡车经常在上面行驶。一切都是割罐机所为,用来围护山间栽植、防火、修林……工作的快捷方便。

宝同凭着以前的记忆,领着我们找见了去小柴沟的道路(小柴沟沟老),路不宽皮卡车能走。我们顺路进入沟林,满坡全是杏树和李子树,杏花己开败,李子花含苞待放。看树冠不是很老,正处盛果期。山坡平缓不是很陡,觉得好奇,我顺着路傍的林地走,用脚踢开落叶,呀,全是黑土,很是肥沃,脚踏在上面软绵绵,湿碌碌的。

来到沟底是一大片玉米地,地里遗留的荐子有镢把粗,从茬子上可以断定,去年的收成肯定不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远耕队”开荒时期,栽的核桃树仍旧还长在地边,有六七棵,都很粗大茂盛(因为看树龄,都是六七十年的老树)。

河滩有水,不是很大,均为积水。

顺着河滩继续往北走,西坡全是刺槐林。我们三个人边走边看,走了近一个小时,没有碰见一个行人,也没看见过去盖过房子的痕迹,更不知道那里是尖草湾。这时问宝同,宝同看看这,又看看那,也糊涂了,说不上个所以然。多年没来也辨不清了。我打开导航没有信号,他俩己走的腿疼,坐下休息。

我一个人继续往前寻找,走了有一公里左右,仍一无所获。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时屯头有人说,他去年到小柴沟栽树,沟里住着一个护林员,养了八九个狗,也狠凶猛。我害怕了,不敢往前再走,因为我一个人,万一碰上狗又没拿个棍。己是下午三点多了,只好返回。

我还没有走到安兴和宝同休息的地方,就听到他俩已在返回的路上喊叫。昨晚看天气预报,从今天下午开始,有三天的降雨,如果下到山上,出行也不方便,无奈只好回家。

我们回去的第二天就下雨了,一直下了好几天,雨天无事,我去了一户吕姓老人家中(他原来在小柴沟开荒时间最长),把我们去小柴沟的事,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向老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问老人山庄的旧址和尖草湾到底在那里?

吕姓老人说:小柴沟和水堆是一条沟,那沟大着呢,听你说的那些地方,还没走到一半。再往北继续走,西边有条小岔沟,沟口附近就是原来的草房,有四五座呢,根前有个大桑树。顺沟再走就是水堆。从草房对面东岭上去,梁背后就是尖草湾。听吕姓老人这么一说,我心里彻底明白了。准备天睛后晒几天(不然,山上路滑),再去一趟小柴沟。

一个礼拜后,正当我准备动身坐班车去的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是宝同打来的,说他因事来到流龙嘴(和我队隔了个沟),还说他把小柴沟的草房位置,和尖草湾都打听清楚了。那次咱们没走到,就是那个沟。问我还去吗?若是去,这回保证能找见,能看个明白。要去明天早晨就翻沟过来,他等我。我回答说去,正准备明天坐班车去呢!那好我明天翻沟过来。

第二天早晨我翻沟到流龙嘴,坐上车到西坊宝同家后,这次去小柴沟没有翻山,宝同开了个三轮摩托车,我们是从后坪进去的,和上次去的方向相返。全是石子铺的路,虽说路况不好,但是要比翻山好多了。不到十二点钟,就到白杨木村的水堆组,是个林场。我们把车停到林场院里,正想问一下情况,听到摩托车声响,林场房里有人出来,问是做啥的,我俩回答说去一下小柴沟和尖草湾,问狗拴着还是没拴。林场人说一个小狗,见生人就跑到坡上去了,大狗去年因伤了人卖完了。

这时,我俩才放下心来,下了车在院子里转了转,因为一路的颠簸腰腿有点疼。宝同顺便向那人问了问路况,那人说路没问题,皮卡常走。也问了问离小柴沟远近,林场人说不远,往前走西边有个岔沟就是。于是我俩开车继续前行,走了没多久,西边果然出现一条小沟,我们找了个稍平的地方,停车下来。见一溜长满酸枣刺的崖畔下有几只坍塌的窑洞,上面己是灌木纵生。

听当年“远耕队”的老人说:他们刚来小柴沟,无处安身,就是先住在这里的窑洞里,安营扎寨,开始修房基,盖草房……那时,小柴沟没有一分能种的土地,全是荒野,豺狼经常出没无穷。后来经过“远耕队”十余人几年的边垦,边种,边建设。共盖有草房五座,开垦荒地四百余亩,繁殖牲口二十多头、匹,羊有一百多只,还有猪、鸡好多。所产粮食从未统计。总之,一年四季全队六百多口人的生活口粮,基本上都是来自小柴沟所产。衙里群众称小柴沟,为惜日的“南泥湾”。

我和宝同继续向前走着。一阵阵风吹来,沟里的茅草,就象大海的波涛,此起彼伏。山上的树木随风起舞,好像在给我俩不停地打招呼: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走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到我上次返回的路旁,再没必要继续向前。

小柴沟现在只有几片耕地,其余全是果树(杏树,李子树)和刺槐林。当年熙熙攘攘的“远耕队”院落,一座房屋的影子也没有,早己倒塌。旁边的那棵大桑树不知道啥时候,被谁砍伐,根上新生的桑树也有三四把粗大。更看不到“远耕队”所说的,人见人爱的大玉米楼。唯有几个碾场用的碌碡,仍旧站在草丛中随风忽隐忽现,仿佛向我俩不速之客,诉说着它们多年来的寂寞与无奈。

休息了片刻,我俩顺坡爬上东岭,翻过梁来到尖草湾。这里,就是我的出生地,我们一家人住过的地方。以前父母健在时常说:一九六0年农历四月,我们一家人来到小柴沟后,就住到尖草湾。那时,只有哥哥姐姐,我是六月初四在这里出生的。当时,一家人免强能把肚子填饱。母亲奶水不够吃,我成天的哭,没办法母亲含泪把我抱在怀里……。

听垦过荒的一位老人说:几天后,白杨木队有位老家是山东的老姨知道了,她给母亲在手帕里提来几个鸡蛋。桐树院有个大妈给母亲拿来半斤红糖。当时母亲一见到她们,感动的泪流满面,好久说不出话来……那一点东西,放到物资充足的今天,实属“九牛之一毛”,走到跟前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东西。那时候,却是想都不敢想,十分希缺金贵的东西。

一个在“远耕队”干过的吕叔说:父亲经常省吃俭用,尽量来满足我们母子俩的需求。有一次他们刚把拌汤(一种面食)舀到碗里,一只臭班虫掉到一位叔叔的碗里,没法吃了——嫌臭,让父亲回家时顺路端去喂牲口。父亲没赊得,半路上用草棍剥掉虫子,自己吃了。

……

从前的老屋从前的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五六个春秋,这个家里曾经是多么的热闹温馨。有父母哥哥姐姐,屋里屋外生机勃勃,烟火沸腾。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喧闹声,永远定格在那个贫穷的年代。

心里所想,都是过往。

那时家里虽然穷,但手足间的亲情是淳朴的甘甜,是我们几兄姐共同的,永远都无法替代的精神家园。在父母的庇护下我们慢慢的长大。重温旧地,多想再回到以前。

而今父母变成两堆黄土,孤眠地下,阴阳相隔近二十个春秋,无处话凄凉。坟堆上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曳,就象我无尽的思念。

“唉,这尖草湾己有很多年没人来过”。这时,宝同自言自语,从北边走来,将我驰骋的神经捞了回来。

以前母亲生我养我,居住的房子也己消失,只有残墙在蒿草中半淹半露。风儿轻轻的吹着,无声无息,却是那么地情意绵绵,而我的心就象大海的波涛,怎么也无法平静。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什么我想哭一场才好……。

两次来到小柴沟,今天站在这东岭上,总算是看到了小柴沟的全貌,看到惜日“远耕队”战天斗地,垦荒,种地,搞生产的山山水水,林和地,一草一木。我虽然找不出恰当的语句,赞美它们描写它们,但通过眼睛这个特殊的镜头,己把它们深深的收藏到记忆深处。望着这里的一切,心中有无限感概:“远耕队”的先辈们,昔日虽然没有“北大荒”,那样轰轰烈烈的英雄气概,也没有打破郝世才,每天开荒四亩二分三的纪录,但是,十余年来,垦荒,种地……在那物资匮乏,经济十分落后的年代,为衙里队六百多口人的生活,生存,吃力,流汗,做出的贡献是衙里队上辈人,有目共睹,尽人皆知的事实。

“远耕队”,衙里队的人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己定是下午四点多了,准备返回。宝同说:从我们三个人上次来的路线走,上了梁往南边走,前几天推了一条路,种玉米的车往上走来,下去就到屯头水库傍的公路上。说着宝同就让我上了车。不大一会就开上梁顶……。

再会吧,小柴沟!再会吧,尖草湾!我以后还会再来,次数肯定会更多。

2023年5月于京当



注: (一九七0年初,国家有政策,“远耕队”必须返回原籍,七一年队里无奈撤了小柴沟山庄。)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杨金海,陕西岐山人,文学爱好者,八二年曾有作品刊发在《陕西青年》,《陕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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