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二百九十七）-湖边漫笔

湖边漫笔

文/路秀华

公园是开发区建设之初兴建的，因为有很多很大的湖泊，起始有人叫她孙武湖公园，有的叫武定湖公园，直到后来在芦苇荡两棵大柳树把守的入口旁，挨着一株龙挂似的紫藤，树了“惠民湖公园”的牌子，这才知道确切答案。

西湖南北两个，东湖一个。漫步湖边久了，生出许多遐思。

公园没有门，更不用买票，隔不多远就有石径通往人行道。公园属于每个人，也属于我。漫步其中，我觉得自己变成了皇帝，我挥一下手，对自己说：这就是朕的御花园。

冬天就是一个梦。那些乌黑的枯黄的秃枝孤干，梦一树红色的花，紫色的花，粉色的花，白色的花，黄色的花。那被风吹起阵阵尘土的赤裸的地面，梦青草铺遍柔软的碧毯。柳绦的飘摇，鸭子戏水的欢愉，鸟雀们的歌唱。颜色，姿态，声音，香氲。就像元妃省亲游览大观园感慨的，这个梦，太奢华了。然而春天，梦想成真了。

公园有很多红黄色的六边形小亭屋。墙是乳黄色的，外面是镂空的红色框隔，有的框了一边，有的框了全部，有的框了顶子，不一而足。墙上下左右是实体的，而前后有的是空的，就像月亮洞，就是避雨亭，有的前后有墙，但边上空出一块儿来，靠着墙有连椅，有个老爷子就坐在这椅子上晒着太阳吹唢呐。还有的就是实打实的屋子，有的做了公园工作人员的储物间和休息室，有的做了公厕。雪后，屋顶再戴一顶白色的毡帽，颜色对比鲜明，漂亮得很。

有一处亭子旁，是一棵大概是皂荚树，斜倚在拐向左的路边，伸出一根树枝，就像曲臂要挽着篮子的架势，可它过几天要挽的是过年的大红灯笼。公园里有这殊荣的树可就那么几棵。

树上风干了的荚内是同样风干了的种子，西北风猎猎，种子也纷纷鼓动歌唱，发出妙不可言的和声。树枝上蜷缩着两只鸟儿，嘀哩嘀哩说着冷不冷，饿了就吃几颗荚里的果实。

芦苇荡出口处，在人行道旁边，今年秋天树立起红色金属标语牌“不屈不挠，艰苦奋斗，顾全大局，无私奉献”，这是老渤海精神。“不屈不挠”几个字，屹立在那里，我每次踱步到它跟前，都心生震撼，国家和民族需要这种精神，每个人都需要，让它在骨子里立起来。

湖里有很多梭子形状的船，顶端的灯柱就像桅杆。虽然有窄道与地面相通，还有坚实的柱子伸向湖底，但这并不代表船是不动的。微风习习，坐在甲板木椅上，盯着湖水正嗒然若失，忽然船开了，时速可达三十迈，令人头晕目眩。除了船，湖边还有八卦井，观水台。

湖边还有很多造型独特别致的亭子，飞檐翘壁。东湖南岸有一处比较大的亭子，这里是一群老头的乐园，他们夏天在这里纳凉，打扑克，聊得热火朝天。某日我一人坐在此处，正好看到湖边的菖蒲的叶子，在风中慢慢弯下腰去，越弯越低，几乎要九十度了，风喊暂停了她才直身，然后风又吹来，她又弯下腰，我一下子看得有些发呆，这不是舞蹈千里江山图中的青绿腰吗？

湖边遍布的石头，有的圆润，有的棱角分明，形状各异。有的抱着一株妖桃，有的傍着一丛迎春，有的好像天外飞来嵌进土丘，有的在湖边像宽大舒坦的沙发，有的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像摆下的迷魂阵。

湖水春天是碧绿的镜子，秋夏是湛蓝的镜子，冬天是冰冷的镜子。

冬天湖水逐渐被冰包围，后来剩下湖心的一小块水域，几乎全东湖的鸭子都来这里集结，太壮观了，我数了好几次，并且也得到了路过的一个老头的证实，有二十二只。到湖心也结冰时，湖面上冷冷清清，再也没有了鸭子的踪影，只剩下一层又一层的寂寞。可走着走着，不定哪个枯了的灌木丛中，就能看到鸭子拽啊拽啊觅食的身影。鸭子真是与众不同，水中能游，地上能走，天上能飞，三栖明星，舍鸭其谁？

某日遇到一个推着婴儿车看孩子的大妈，迎面喊道：这个湖真大呀。寒暄了几句，走过去一会儿，又听她跟另一个人发出同样的感慨。这句话她可能重复好几次了。的确，湖很大，湖边景致看不尽数不完，拱桥，曲径，凉亭，高岗，树林，灌木丛，芦苇，菖蒲，林林总总，朝夕各异，春秋不同，让人感觉她如一卷奥妙的经文，不容易参透。

而很多时候，目之所及，心之所念，却茫茫然，物我两忘。

作者：路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