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热量和摄入时间使人更长寿

无论怎么吃，怎么限制热量，避免营养不良都是基本的。 （南方周末记者 冯飞/图）

古往今来，追求长寿是世界不同地方人们的一个较普遍的理想，从仙丹到偏方，各种充满诱惑力的方法层出不穷，但通常缺乏可靠的科学证据。而在过去的近一百年里，科学家在动物实验中已频繁地发现，在保证营养的情况下，限制饮食中摄入的热量，少吃些食物，能明显起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这些研究虽然主要在鼠、猴等动物中进行，但考虑到相关结论很普遍，且类似的终生控制饮食的对照实验几乎无法在人类中开展，因而，对人类理解长寿机制而言，这些动物研究的发现具有较强的参考意义。

最近，得克萨斯大学西南医学中心的研究人员在对数百只小鼠持续近四年的实验观察后，对吃饭和寿命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们的研究表明限制30%的热量摄入就足以将寿命延长10%，而如果再限制热量摄入时间，按照生理节律进食的话，甚至可以将寿命延长35%。这些发现不仅再次证实了吃饭限制热量更长寿，而且对吃饭时间如何影响寿命也有了新的认识。

为了对比不同饮食规律对小鼠寿命的影响，研究人员除了安排一组小鼠随便吃之外，还根据进食时间不同设置了五种限制热量的进食方案，每天的吃饭时长从大约2小时、12小时到24小时，另外非全天进食的话还区分白天和黑夜。在自动投喂装置的辅助下，该系列实验记录了这些小鼠的一生。这一研究2022年5月发表在《科学》（Science）。小鼠最终的寿命与吃饭模式之间的关系非常明显。

实验结果表明，不限分量，想吃就吃的小鼠最后中位数的寿命不足800天，但只要限制30%的热量，吃饭时间横跨日夜的小鼠，中位数的寿命就达到了875天，相当于寿命延长了近10%。压缩进食时间的效果更为明显，虽然热量限制是一样的，但如果在白天进食，进食时间限制在12小时和2小时的话，最终的寿命分别可以达到942和959天，相比想吃就吃的小鼠寿命分别延长18.9%和21.1%。类似地，如果改为晚上吃，12小时和2小时的进食时间分别对应着寿命达到1058和1068天，这意味着它们的寿命相比想吃就吃的小鼠增加了近35%。

从数据上看，无论是白天进食还是晚上进食，22小时的禁食和12个小时的禁食所产生的延长寿命的效果其实是差不多的，12小时的禁食足以使小鼠的寿命明显延长。而12个小时的禁食对于人类而言，也比较接近从早到晚一日三餐正常吃饭而不吃夜宵的周期。不过，对人来说，限时饮食过去几十年很流行，很多是基于减肥的考虑。通过在一天24小时中划定一个进食周期和禁食周期，并每天坚持，人们可以相对简单地控制每天的热量摄入，达到减肥的效果，而不必去计算具体吃了什么东西。

但相关科学结论也存在较多不一致的地方，近年来，多项具有代表性的研究给出否定性的答案。2020年，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研究人员在当地人群中开展的一项为期12周的随机临床试验显示，在不限制每日热量摄入的情况下，晚上8点至第二天中午12点禁食16个小时的话，并不会比一日三餐正常吃饭减肥更有效。2022年4月，《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发表的一项在中国开展的为期一年的试验中，在限制热量的情况下，将每日进食时间限定在早上8点至下午4点，减肥效果并不会比只限制热量显著更好。那既然吃饭限制时间和热量都可能与减肥有关，减肥是否就是小鼠长寿的全部秘密呢？

最新研究发现并不尽然。对于想吃就吃的小鼠而言，体重模式也独具一格，随着寿命增长先是越来越重，但到了20个月后，逐渐下降。而对所有限制了热量的小鼠，无论他们什么时间把这些定量的食物吃进肚里，一生中维持着相对较低的体重。相比想吃就吃的小鼠，研究人员认为，热量限制对代谢有很多好处，可以改善血糖稳态、胰岛素敏感性等随年龄衰老而发生的改变。从基因表达层面看，代谢和生理节律方面的基因表达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少，免疫和炎症方面却会增加，作为衰老的一些标志。从小鼠长寿实验中的基因表达测量来看，限制热量和时间的饮食模式减弱了年龄增长所带来的这些变化，特别是对于在夜间吃饭而活得最久的那些小鼠，这些抗衰老的指标更为明显。

而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相比人白天活动，鼠类是夜间活动的动物，夜间吃东西本身也更符合它们的习惯，这种符合生理周期的进食方式合并限制热量，可能解释了夜间进食组的小鼠为何能延长寿命达到近35%。而在本该睡觉的白天投喂小鼠，这种进食方式对睡眠周期的破坏是否导致了研究中所观察到的生理和寿命的差异，仍有待更多研究去确认。

除了限制热量外，从更广泛的角度，科学家其实已经初步发现了一些对人保持长寿可能有用的饮食事项。比如保持中高水平的碳水化合物摄入，以及充分而较低的蛋白质摄入，可能对人保持长寿有着重要的作用。在能量获取中保持一定量植物脂肪的摄入，多吃豆类、全谷物、坚果并少吃红肉和加工肉可能对延长寿命也有明显的作用。当然，无论怎么吃，怎么限制热量，避免营养不良都是基本的。

而最新研究从限制时间和热量的双重干预措施着手对长寿饮食开展动物研究，为探索生命体的长寿机制又提供了新的启发。未来如能对包括人类在内的生命体的长寿机制有完整的了解，或许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饮食或药物的干预，以提高人类的寿命。需要注意的是，就目前而言，最新研究的结论受限于所研究的动物，考虑到物种的明显差异，尚且不能直接应用于人类，相关的进食理念也仅供参考。

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