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的对话片段

                        

                   

                                                                                         一 ­

 

        "茶钱涨了"。饕哥看着服务小妹拿过来的水单自语到。子风自顾着吃自己盘中的那块蛋黄稣。

        大叶榕下面那张台坐着的老头，就着已经不明亮的光线在琢磨一张彩票表。明天才是地下彩开彩的时间，饕哥本来是要带子风去东湖边上去喝茶的，如果是开彩的日子，那里人山人海像赶集一样。实际上那就是海口的私彩集市。

      “你说这个茶是叫什么的？”子风吃完蛋黄酥就发问了。“老爸茶！就是老男人喝的茶。”海南男人几乎不参与家庭的体力工作，在三顿饭之间的事情就是两个茶——上午茶和下午茶。

        茶很好喝，是真正用铁壶烹煮出来的，在中国喝英式红茶，没有比海南更地道的。“早年海南人跑南洋的多，这就是他们传回来的习惯。”橡胶树也是他们传回来的，羽毛球也是他们传回来的，用菠萝炒牛肉也是他们传回来的。

        一平来了，还是提着一个纸皮购物袋，那是他的弹药——现钞。一平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赌一把的家伙，特别是新名堂。

        “NBA开打了，我不玩别的了”端起茶杯还没喝，一平的赌博经就开讲了。“所有的赌都最后是庄家赢，我试过，赢不了的。”一平的赌性可以这样看：半夜凌晨几十万赌英超，上午股市几百万赌权证，下午两块钱一注的地下彩也不放过，也会扎几千元包几个号。

        “NBA的玩法被我抓住了一个漏洞，我只赌第一节！”一平眼光里的狡黠在憨厚的笑容衬托下一点也不讨厌。

 

 

                                                                                                  二

 

        “清水湾，浅水湾，香水湾，蓝湾，土瓜湾。他妈的原来哪有这么多湾，都是钱闹的！”阿良挥舞着戴了戒指的那只手，为他的结论作了一个强调。

        阿良很容易兴奋，一见面就把他的项目铺开了谈。乘着上菜，饕哥果断地打断了他：“儿子几年级了？”因为前年来时感觉到阿良家里有点状况，借着问起来。“四年级了。不过我又快生儿子了。呵呵，，，。”“好福气啊！”饕哥其实有点嫉妒了。“我又结婚了，去年九月，和阿碧离了一个月后结的。”“啊？那更好福气了。”饕哥真的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说得就有点调侃。阿良羞涩地笑起来，露出两边虎牙：“他妈的男人就是怪，谁来软的他就不行了。阿碧就不懂得温存。我现在的老婆很贴人的。”饕哥想起差不多十五年前阿碧来广播电台宿舍楼的样子，心想，老同志都是革命功臣，新同志只好使出狐媚功夫了。

      “ 小妹，叫经理来“。买单的阿良一副老板的神态，不过他那只钱包软塌塌的，好象几年都没换过。饕哥看得心里戚戚的。这个前海南省优秀企业家和全国优秀企业家，下海几年来不停折腾，却没多少成果。

        “老兄哇，还是要搞事啊。看到别人一个个在身边起来了，你心里不会咬咬的吗？”阿良自己正在干的和干过死了火的前后有农场，烟酒行，广告公司，塑料添加剂厂，橡胶贸易公司，橡胶加工厂，市政和园林施工公司。“现在最有搞头的就是湾区开发。随便批一块海边的地，策划一个好的名头，转手就是上十倍的价格。只要三五年时间，几个亿就到手了。”

 

                                                                                                     三

 

         子风和阿萍一下午都在聊，其他人分作三桌打牌。这是阿萍弟弟阿军的婚礼。

        “我们一直说，阿军命好喔。”四十出头的阿萍身材没有象很多妇女那样吹涨起来，也很容易笑。“本来工厂倒闭了的，可是一下还补了几万块钱。正好结婚用。”

        “他们是日本的一个大厂，守规矩的。”子风说。

        “进这个厂也是他命好啊，碰到饕哥啊还有你们这些大哥帮他啊。他又没有文化，在外面都是碰到贵人帮他，你说是不是命好？”

        “阿军 也很义气，有人缘啊。”子风回答。

        “我就没有这个好命。前年去深圳搞餐馆，两个月老板就倒了，只好又跑回来。”

        “  那你再去啊，还有机会的。”

        “好啊，你们谁要是做大酒店，大餐厅，叫我去管理还是没问题的，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酒店咧。”

        “------”

        “不过，要是有什么---适合的那种，退休了的，死了老婆没伴的，我也可以去。”

        子风一下懵住了，很快又反映过来：“想嫁个有钱的吧？”

         “也不一定要多有钱，有钱现在大把小妹好找啊。象香港退休来大陆养老的，或者东北那边下来的。只要人不怪，就算给他当 保姆啦。”

        “年龄越大越好，一两年就完的那种最好。”子风开起玩笑来。

        “反正这个时候了，也不能想太高，到时候能有二十万块留给我，我就知足了。”

        “你这也算帮了老人呢”

         “我自己到时候也可以养自己了嘛。我儿子看我发愁，说妈妈我一工作就把工资都给你。哎呀说是这么说，谁会给他们压力？还是自己养自己。”

        “儿子快毕业咯？”

        “还有两年，考上海关学校是他争气。不知道分配有没有这么好命。”

        “阿雄不是有亲戚在海关？他说分配没问题的”子风和阿雄见过一次，在深圳和阿军一起去的。阿雄现在给粮库开车，虽然挺着个大肚腩，眉宇间看得出曾经是个英俊青年。

        “听他说！”阿萍口里不屑，但嘴角还是含着笑。

        “人家说他谈了个女朋友，海关的，有钱，就是胖了些，比他还胖。”阿萍说的时候笑盈盈的，好象说的不是他的前夫一样。

        “那个女的五十岁了，可喜欢阿雄了，请他吃鲍鱼燕窝，给他买衣服咧。”虽然分开了十年了，看的出阿萍还是眷恋阿雄的。不过阿雄花心，阿萍始终没想再复合的事。

        “那女人的舅舅在惠州海关当关长，阿雄想的就是以后通过她安排儿子的工作。”

        “为儿子的前程出卖色相，阿雄牺牲很大啊！呵呵呵”子风放肆笑起来。

        阿萍也跟着笑：“有什么用？现在他们分了。那老女人可精了。有一次阿雄和她吃饭，趁她高兴时候说能不能把海关的货给他拉一些。那老女人就不同意，回头说阿雄看中的是她的权，不是她的人，是想利用她。就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