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桃酥

我喜欢吃桃酥，也是一种传承。

父亲1941年牺牲，留下孤儿寡母，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母亲开始做小本生意，常常跑单帮。日本人在时，在镇外十数里设关卡，开和关都没有定数。秋天的夜已经有凉意，母亲等着，忽然下起雨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和其他想过关的人都在雨中淋着，淋了一夜。后来咳嗽和气喘伴随了她一生。

咳嗽有时是通宵的，半夜咳得肚子饿了就取一两块桃酥。我起身帮母亲倒水，也吃一两块。桃酥是在我家西隔壁的隔壁庆阳春茶食店买的。我出生在南通如东县城掘港镇，新中国成立前，庆阳春生意十分兴旺，他家的茶食品种很多，脆饼、云片糕、桃酥、老虎脚爪、小麻饼、油金枣、寸金糖等等，到了清明节前就有大麦青做的青团，一股清香。似乎母亲只吃桃酥，我也跟着吃。有一天早晨起来，庆阳春老板发现桃酥饼柜弄得乱七八糟的，他知道狐狸来过了，于是晚上候着，果然狐狸又一次光临，他用准备好的木棍打下去，三下两下，狐狸死了。估计是个小狐狸不经打。第三天，庆阳春失火。左右邻居有的敲锣，有的用水盆浇火。于是，又传说，失火是打死狐狸的缘故。后来听母亲说，狐狸来到家里要供养它，敬重它，不可怠慢。那年我9岁，至今有印象，而且自此始终对狐狸有敬畏之心，至于是否迷信，就不予追究了。

小时候对桃酥的味道，也说不出什么。但就是忘不了，喜欢。后来物资匮乏的年代也吃不到了。到上海工作以后，发现西点店有，红房子、凯司令的都不错。现在年纪大了，因为常去龙华寺烧香，就买龙华的素桃酥，素桃酥在整个上海独此一家，色泽金黄，香而不腻，脆中有润，进口即酥，非常适合老年人吃。龙华寺的点心属禅食，已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要买只能到寺里买。前天又去寺里，发现卖得最快的还是桃酥，结账师傅和我说，桃酥的价格二十年没有变，怪不得便宜，真是佛家慈悲。

清明节扫墓，给母亲的祭品，是少不了桃酥的，而且是龙华寺的。（美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