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个水中情(五)

大凡人到了危急关头,虽有自我保护意识,但也非有勇敢和自救不可,哪怕是在清醒的时刻做出理智的抉择也行;不过,如果僭越道德范畴,抑或酿成噱头,那样的苟且人生终将毫无意义。

可是,此时踩在我肩膀上的还是个孩子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此刻停下前进的脚步,既然当下休戚相关,那么必须生死与共,这里绝不可以成为我与小男孩的人生句号或者污点,必须冲出去!——这是眼前我唯一的思想斗争。

我鼓足了必胜的勇气,铆足了浑身的力气,猛地双脚用力一蹬,两手臂使劲不停地拨水,然而遗憾的还是由于头重脚轻以及水的浮力作用,在上蹿的一剎那,不但没能突出水面,甚而致使我的身体和踩踏在我肩膀上的小男孩向前上方斜斜地扑去。

“扑通”一声,小男孩像鲤鱼跳龙门般从我的肩膀上弹飞了出去,接着便又掉落在我前方的水中。


无可奈何地肚子里还是又被满满地灌进一大口水之后,我终于拚命地再次挣扎得浮出了水面。在被水模糊了的双眼中,我朦胧地看见小男孩游划了几个动作后,左手终于抓住了上半截露出水面的梯子,而且不锈钢材质的梯子所放射出的银光恍惚就在我眼前闪烁。

最终,小男孩攀着梯子蹬上岸后,冲着我“哇哇······”大哭!

······

——如今回忆起来,仍令我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这件小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虽岁月匆匆、犹光阴捻指,恍若还在我眼前漂浮游荡。不禁自问:自己的泳技提高了多少呢?假如现在需要我去救人,我能行吗?让时光毋庸匆匆,或许老当益壮。

于是,在游泳池中,我又开始锻炼起来。我把左手臂放置在左侧静止不动,单独用右手臂去游,居然可以从最长的这头游到那头——三十五米的距离;返回时,又单独用左手臂游,同样一鼓作气游到头。通过练习,水中砥砺,我还摸索出了一些游泳技巧,连不容易学的仰泳也非有勇敢和智慧不可,哪怕是跟着教练慢慢练习亦或自己揣摩都行,其实正和地上走路一样。何啻欣慰,我为取得成绩而不再感觉失落;虽说夕阳,奚啻懿躅,可与二十年前媲美否?

——我的泳技提高了。我可以在游泳池里“救人”啦!我不再害怕“水”了,“水”成了我的“知己”。我更加地喜欢起水来,和水的那个情呀,就像我和空气,分分钟钟离不开的那种缠绵、舒服,感觉生活不再寡淡,退休后的曰子过得五彩斑澜、富有丰满。

可我老想着走出游泳池,到更广阔的水域锻炼去。河水吸引着我,如同夙愿和梦想一样。在河里游泳给我的想象是那么新鲜、刺激、冒险,还有能让人心悸澎湃吧!然而却给我留下了终生叹惋的擗踊拊心之憾。

还记得2020年的盛夏,那是“新冠疫情”令人提心吊胆的头一年,疫情让人人心惶惶,除了沮丧还有恨美,压抑的心情仅在晨曦的跑步锻炼中收获摩娑抚慰。

每当我从虞河堤坝旁的桥上跑过时,总是驻足欣赏那宽阔泛绿、景色妩媚的河面上的游泳健将,借鉴他(她)们的熟谙泳术,羨慕他(她)们靓丽的泳姿,为他(她)们与头顶倒映的朝霞、红日以及侧傍溯洄游鱼、点缀白鹭齐舞,而叹为观止。

在一个周末的午后,尽管依然泛白的仄阳已经迤西,浮云也仅在天际的西陲懒散地卷起,可最奇妙的却是东边圆圆的貌似一团白云的踽踽月亮,更像极了挂在天花板上的一盏乳白色的灯罩,但热浪仍在柏油路面上无影无形地翻滚。

终于,我鼓起了勇气,来到虞河畔“游泳爱好者俱乐部”更换过泳衣,偶尔也能看到白鹭飞起,虽然水面上,只显现着一个忽隐忽现的黑点,但总算并非孤单影只,对于我这样的初出茅庐者来说,不仅增加了几分慰藉的同时也增添了些许胆量以及助长了勇气。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而又忐忑不安地投进了朝思暮想且如愿以偿了的河水。

呵!这河水,居然不苟言笑,真够老练深沉的呀!竟把我唬得提心吊胆起来。即便是靠着岸边,可水深得也令我发怵,因此,小心翼翼地仅是沿着水边溯洄。

有时,我也试探性地横着河流往返于丈许,熟悉深浅,摸索这河水习性,尽管河面平静得如同镜子,然而还是能够感觉到暗流涌动,虽然并非湍急,可仍然不免望着这宽阔的足有一百多米的河面生怯。

当我游到离岸不远处的一个小礁石边且右手搭着休息时,那个忽隐忽现的黑点便向着我这边漂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洑到我面前。

他立起身子,右手边抹着脸上的水,边朝着我摆了一下,“嗨!您好!”向我打招呼。

看着这个比我高出大半个脑袋的男子,我一边热情洋溢地回应着:“您好!”一边伸出右手,又一边紧跟着说,“谢塮您的光顾!”便迎了上去。

齐胸深的河水没能阻挡得住我们两只手渐渐靠近的距离,与其说是因爱好邂逅,不如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虽说只是短暂的话语交流,但相同兴趣的交集却很默契,并未因萍水相逢而冷场。

“看得您有些面生,是不是头一次来游泳啊?”他问我。

我难免露出一点尴尬,答道:“是第一次来,我练得少,游得也不熟,看见河中间那么深,挺害怕的。”停顿了一下,我冲着他竖起右手大拇指并说:“很羨慕您,您游得真棒!”

“怪不得看您光在水边晃悠。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他看着我笑地说。

“噢,我老家山西。在南苑飞机场当兵,现在转业到地方啦。”我接着问他:“请问师傅贵姓?”

“不敢!免贵姓张,”他又解释道,“弓字长。”

“哈,还真是贵姓呢!”我一面似是恭维地笑着说,一面打量着眼前这个——细高个子,不算长的发型带着自来卷,显得很别致,还洒脱,给人一下子就留下了深刻印象。粗旷的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脸颊不算狭长也并非丰满,似乎属于偏瘦型,笑的时候,不仔细也能辨别出几道游丝般的纹络,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一眼就能看出,但浑身的肌肉紧绷绷得,胸部还隆着两座山峰,一看就知道是很壮实得好体格。

他文质彬彬地笑着说:“请问您,如何称呼?”讲话也文绉绉得。

“姓牛,您干脆就叫我老牛得啦!”我又紧跟着问他,“张师傅在哪高就?”

他说,八六年“天津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潍坊市电力公司至今没挪过窝,上一昼夜班休息两天,老家安丘的。他还对我说:“其实游泳很简单,您越是胆小就越是突不破这个坎。当兵的心理素质高啊!”

我赶紧顺坡下驴接上他的话茬说:“趁着有您擂鼓助威,那我就杀过对岸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粗气,壮了壮胆脱囗而出,“好!”又缓和了一下囗气,“可是,张师傅,万一不行时,您可得搭救老兄一把呀!”

他笑着答应得倒很干脆,“放心!没问题!”又嘱咐道:“心情要放松平和,性子不能急,大胆点!”

“走!我在前面。张师傅,您在后面可得看着点我啊!”说着,我两腿一蹬就向对岸游去。不敢扭头往回看,也不敢用大劲快速地游,双手和两腿都只是缓缓地,以免导致心脏跳动过快而上气不及下气。刚开始,我也没觉出水流速度有多大,虽稍有感觉,尚可适应,并未放在心上。

可游着游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暗流涌动得越来越显著,有一股暗力在推动着我往下游漂移,虽说推力不算大,但也比游泳池里的环境复杂多了,可够吓人的。偏偏此刻还恰好游到了河的中间,又感觉河水颜色愈发变深,睁大眼睛往下望,两眼一片墨绿,深得看不见底,令我有些发毛,心跳的节奏便禁不住快了起来。

“嗨唉!”耳朵里忽然响起张师傅朝我打招呼的声音。我瞥了他一眼,明白他在安慰我,意思是——“不用担心,为你保驾护航着呢!”而他也正在飘飘然地仰着泳呢——那么潇洒、那么自如、那么优美。

不多会儿便逾越了貌似令我犯憷的黑门坎儿,感觉四肢并不十分疲惫,而且胸部也并无多少憋闷,体力也还宽绰有余,从而,我的信心便逾加饱满;再抬头看看岸边,约摸所剩也就三分之一的水程了,于是,我的胆子渐渐地又壮了起来,也提起了劲,加快了游泳速度。

“加油!”张师傅在前面给我鼓劲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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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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