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魁：追踪“千里光”

深秋的天气有好几种模式，常见的有下雨模式、阴云模式和晴天模式。秋天的雨有时下起来绵绵不断，牵愁照恨，让人心生悲凉；秋天有时阴云满天，连日不开，冷风飕飕，让人心生烦闷。秋天也会有晴好的日子，虽然黄叶满目，但是艳阳普照，晴空万里，麦苗新绿，菊花盛开，那暖意盈盈的景象宛若春天。

前几天，我和朋友去长安香积寺附近的一个树林。这一天，正是一个艳阳遍照，蓝天透碧，暖意盈心的日子。树林边，一条新修的大路两旁的银杏树树叶一片金黄；树林里的树木树叶黄绿交错，期间夹杂着一些红叶树真可谓色彩斑斓。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树林边，我的心情随着无边的阳光飞驰，非常放松，非常的快乐，生活事业中许多揪心的事以及还在纠缠着人们的新冠状病毒疫情都被我暂时忘却了。我们沿一条土路向树林里走去，看光影中的各色树木，看满地的落叶。下午两三点，正是太阳光照最充足的时节，这暖暖的太阳光无私地温暖着大地，温暖着城市与乡村的每一个角落。这时候，路旁一簇簇恣意开放的类似于野菊花的花儿吸引了我的目光。这种花秋天的路旁、坡坎很常见，但我确信这不是野菊花。野菊花我是认真观察过的，我曾写过两篇关于野菊花的文章《野菊花》《樊川深秋菊花开》，我怎么能不认识野菊花呢？

这是一种什么花呢？我满心疑惑，我把这种花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信朋友圈，求助于微信朋友，很快就有朋友告诉我，这花叫千里光。哦，我这才第一次知道了这种花的名字。啊，好一个千里光，一个多么阳光且富有想象力的名字。这一路，路旁满是它金黄盛开的身影，那一种繁密挨挤的花朵照亮了道路，照亮了整个树林，照亮了整个世界。仔细观察，我发现这千里光的确不同于野菊花，它的枝蔓恣意穿插生长，它的花柄很长，花朵下有一个很长的“花座”，每一朵花好像都是被高高挑起；千里光中心的花蕊比野菊花小，花瓣也大多是八瓣，呈舌形，宛若一个静止的小风扇，不像野菊花花蕊大些，花瓣肥短密集，环绕一圈有数十个之多；千里光的叶子类似于榆树的叶子，而野菊花的叶子和西瓜的叶子有些相似。

仔细想想，我在许多地方都见过千里光的身影。这种花和野菊花气质大不一样，它给人以更野更自由奔放的感觉。同为野花，野菊花却有些规矩腼腆，而这千里光全无淑女的矜持，它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恣意伸展枝条，恣意放出花朵。若这一片是千里光，它们也会长出手指般粗的茎，然后枝条随意伸展交错，开出的花朵金黄密集，形成一个金黄色的花的小世界。千里光还是一钟爱热闹的花，在本来就杂草丛生的山坡上，它们却意趣盎然的开放，一点都不怕拥挤，它们的枝条见缝插针，随意穿插，生长，最终冒出头，放出它们耀眼的黄花。在道旁的绿化带上偶爱也会见它们攀援而上露出头，像是爱出风头的顽皮小孩。

这恣意盛开的千里光是一种美丽的花、自由的花、吉祥的花，它的花朵，它的名字都给人以奋发的力量，让人想到穿越时空的美好。我上高中时，我们的学校是距我家三四十里外的一所乡村中学，那个时节条件非常艰苦，锅盔馍就咸菜是我们生活的常态。每到礼拜天，我们几个邻村的同学会一起走回家，母亲会为我们烙几个锅盔馍，装上一瓶子辣椒或是咸菜，我们每个人就会背上干粮去学校。学校有开水锅炉，我们几乎每顿都吃开水泡馍就辣椒。现在想来那是蛮艰苦的生活，可是那时候不觉得，在排队打开水，在一起吃开水泡馍的时候，我们一起嬉闹说笑，感觉幸福无比，对生活充满希望。虽然，我们高中数百人每年考上大学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我们依然奋力争取着。我也是我们当年少有的在高考中胜出者之一，那一段艰苦奋斗的日子值得怀念。

为什么提到我高中上学的日子呢？因为有一年秋天，我们在一条土路上遇到千里光。一个同学发现了一条小路，从那里走回家要节省几里路。记得也是一个深秋时分，玉米杆已经挖掉了，田野麦苗是一望无际的新绿，在道路两旁是恣意盛开的千里光。阳光照耀大地，千里光金色耀眼，金灿灿地沿路盛开，一路伴随着我们。我们这一群无拘无束地高中生嬉闹着，说笑着，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青春图画。虽然，数十年的岁月让我们饱经沧桑，两鬓生霜，但乐观向上的精神却沉淀在了我们的生命里。

后来上网查资料得知，千里光原来还有药用价值，一是用它熬水喝可以治疮，俗语有“认识千里光，全家不生疮”的说法。二是千里光可以明目，相传有药师用千里光药好了两个孩子的眼睛。言下之意，用了千里光，眼睛可以看到千里光明，这也可能是这一种花得名的缘由。知道了这一点，眼睛不大好的我对千里光就格外敬重。

千里光在深秋季节灼灼盛开，让我们感到了深秋竟然是这样的富有生机，富有希望。曹雪芹的《红楼梦》中的诗词中有这样两句“秋华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那表达的是一种悲伤忧愁的感情。可是，亲爱的朋友，你看那艳丽的秋日阳光下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金黄的千里光，那一种热烈，那一种豪放，那一种欢乐，哪有半点忧愁的意思。想想，这曹雪芹小说中的诗情感是消极了点。

千里光曾经照亮过我的青春，如今在同样地深秋时节，它又照亮了我的中年，它似乎在提醒我，虽然身经百折，但依然要坚守自我，满怀希望，不要懈怠，不要惧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困难。

千里光照亮了深秋，照亮了岁月，也照亮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