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溧阳路花园别墅区，这里曾是租界的郊区

许多年以前。夕阳西下。秋日傍晚。

夕阳下的溧阳路

乘公交车路过虹口公园附近的一条马路。没有任何预兆。仿佛是突然之间的事，眼前跳跃出一幢幢体量巨大、有黄红外观明显带异域风情的陈旧楼房。

夕阳下的溧阳路

飞驰的汽车沿着马路的弯道变幻着方向，幢幢楼房如同被高速影机扫过，侧面、正面、背面……花园绿树、红瓦四屋顶坡、老虎窗、连续三个半圆形的大劵窗……这么多相同造型样式的楼房连续不断地在眼前出现，自有一种错落交替的韵律和气势。

夕阳下的溧阳路

当时还不知道路过的是一条什么马路。但就只是这么匆匆一瞥，内心却掠过一种震憾。说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夕阳下那种凄美的沧桑感和辉煌的静穆感攫住我的心。

夕阳下的溧阳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溧阳路。上海早期花园别墅区。建于1914年前后。2007年我写了一篇《溧阳路的情思》，收入在我的《叩街问巷》一书中，我以为对于这条的马路的探索也就到此为止了，该写的都写了。

初秋的溧阳路

溧阳路现景

但是，2010年，我看到一张房产广告，建在溧阳路与宝安路口的名为“溧阳华府”的高层建筑，以能俯瞰上海最大的早期花园别墅为“卖点”。

溧阳华府广告

溧阳华府

我突然明白，以往看到的溧阳路两边的花园别墅只是其中的一斑，我看到的楼房只因为靠近溧阳路两边，作为“景观”加以精心修缮，才使得溧阳路有了别致的风情。

广告中的溧阳路

溧阳路现景

溧阳路现景

溧阳路现景

其实，这样的楼房在这里共有48幢，分布在溧阳路两侧，每两幢相连，也就是如今的双拼式，在成排的洋房与洋房之间有宽宽的弄堂。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花园洋房鸟瞰

溧阳路花园洋房鸟瞰

于是后来在一个初秋的下午，我长时间地徘徊在溧阳路花园别墅区里。行走在这些弄堂间，霎时间有多样感受。

想象昔日的奢侈、华丽、宽敞、高贵、异国风情。体验现实的陈旧、沧桑、衰败、凄迷，以及斑驳的花园围墙和生锈的铁门。

成排高大的水杉。如盖的雪松。密集的爬山虎。凌霄花。迎春花。……因为疏于管理，所有的植物显得茂盛无比而肆无忌惮。

行人极少。

柴屝日暮随风掩，落尽闲花不见人。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四周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被繁华四川北路遗忘的角落。闭着眼睛想，这些楼房的格局虽然还没有走样，但其内部一定已经是七十二家房客了，有的楼房上窗户玻璃已经残缺，有的却变成铝合金的窗框。还有的底层已经租借给外来人员作为小作坊或小生意的“加工场”了。有些脏和乱。

溧阳路1203弄现景

溧阳路1203弄现景

然而，我竟然还是喜欢这里的某些氛围。出则繁华，入则静谧。有婉约派宋词慵懒甚至颓废的氛围。无言。独上小楼。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溧阳路114弄现景

溧阳路114弄现景

这里的植物茁壮肥腻盈满，鲜亮碧绿映衬着斑驳陈旧的清水灰砖和红砖。一些开在绿树间的红花和黄花岑寂如天际的星辰，有后宫似的冷清和寂廖。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不说也罢。

溧阳路114弄现景

建筑给予我们永远比我们所看见的多。徘徊在溧阳路的花园别墅区内，一种属于想象的历史如真如梦如幻如水。夕阳依旧照，墙色渐欲淡。

关紫兰故居现状

初冬的溧阳路

其实，能与一百年多年的老房子相遇，也是一种幸运的体验。人往往没法活得比一幢建筑更长。虽然我没有赶上溧阳路花园别墅的黄金年华，却能在它的百年之岁驻足，真也不错。

溧阳路1203弄现景

溧阳路1203弄现景

看惯春风秋月，历经风霜雨雪，老房子象一个100年的梦那样屹立不倒，它无需刻意涂脂沫粉。即便是满目沟壑，斑斑点点，那也是时间的历练，只要骨架不倒，它就是这个城市的历史本身。

曹聚仁旧居

曹聚仁儿子曹景行2010年左右在探访故居

当年的开发商之所以在这里建造48幢花园别墅，因为这里曾是租界的郊区，地价相对便宜，四周环境清幽。但是后来随着城市的扩张，这里的四周变成了楼房密集，马路纵横的闹市，真所谓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也。

溧阳路花园洋房周边地图

溧阳路花园住宅铭牌

但由48幢花园别墅组成的静谧空间却留存至今，使从喧哗四川北路“误入”此地的人感到时间何以如此缓慢奢侈悠长……直至这些具有英国乡村别墅风格，双毗连，假三层，红瓦屋面，拱圈外廊……的花园别墅成为这个城市的历史缩影之一，成为如今开发商炒高自己房产的“题材”。

初秋的溧阳路

初秋的溧阳路

初秋的溧阳路

所以徜徉在溧阳路花园别墅区，等于也是在这个城市的历史空间里漫步，与一百年来的城市对话；与曾经生活、战斗在这里的鲁迅、郭沫若、关紫兰、曹聚仁、金仲华、巴金等历史文化名人进行超时空对话……。

溧阳路上的历史浮雕墙

溧阳路上的历史浮雕墙

鲁迅藏书室旧址

溧阳路上的历史浮雕墙

郭沫若旧居

女画家关紫色兰旧居

溧阳路上的历史浮雕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