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一座只留下石桥石坊的古镇

石桥——一座只留下石桥石坊的古镇

文/图/平子评天下

古镇,想必每个有点人文情怀的人都有古镇情结。每每走在那历经岁月磨砺古朴的青石板路上,抚摸斑驳的老墙和砖石,远离城市的喧嚣,感受到远离都市的宁静时,心中不由得被一种别样情怀所占据,这种对古镇的情结也许源自内心对逝去过往历史的追忆,因此在旅游目的地的选择上,我的第一首选去处就是古镇。

带着这样的心绪,五一期间也按捺不住外出旅游的冲动,选择就近的四川达州几处古镇,去寻找那流失的岁月和往日的记忆。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石桥古镇。

根据度娘提供的资讯:石桥古镇清顺治二十六年,由八省九府十三州移民恢复性重建,史称“湖广填川”,移民迁移建造的新城,就是今天的石桥古镇。镇上有大小街道十一条,因为有挑水河及数条小溪穿街而过,上面架有数座石拱桥衔接东西街道,所以得名“石桥(河)”。

石桥古镇概括起来就是因为老街、民居、庙宇、节孝牌坊和红军文化而吸引无数游客前来观光旅游。

石桥古镇地处达州铁山以西,距达州市区61公里,南临渠县,西接营山,北通平昌,素具达(州)县“西大门”之美誉,为昔日达(州)县西之重镇和物资集散之所。

五月二日一早我驾车中午时分来到了古镇,与所有现在集镇一样,一条“巴彭”省道东西穿镇而过,马路两边的建筑物以及路边众多的商铺,就构成了一座集镇的基本格局,这种同质化的集镇布局使得中国的许多乡镇早就没有了各自的个性,若非它的过往历史遗存,很难想象谁会用数小时驱车几百公里来到这偏僻之地。

一切都因为这里留存的那一条数百米的老街,因为它不仅留有历史的印记,还有现代革命的余温,即一条唯一保存完整的“列宁主义”老街。

我们沿着由马路新构成的街道一路寻找去古镇老街的去处,在街道南边的有一块书写着“中国红色第一街石桥古镇列宁街”标识牌。

在楼房林立的巷道里我们一路搜寻着去老街的的路径,终于在一位大嫂的指引下,才找到了去老街的方向。

进入老街的入口边上有一条河,叫挑水河,原来应该是镇上的水源地吧,如今已经成为镇上居民休闲公园的一角。

在挑水河边,一条绿树掩映青石铺成的小径直通古镇老街,因此倒是给古镇增添了几分幽深古朴的感觉。

登上几步青石台阶,就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广场。

广场东侧一幢川东风格的建筑物。建筑物正面悬挂着“达县红军文化陈列馆”的匾额。陈列馆大门紧闭,难窥其中陈列的具体内容。

两旁分别立了几块石碑,大多是当时健在的老红军书写的弘扬红军文化之类的标语口号。

广场背向“达县红军文化陈列馆”处矗立着一尊红色花岗岩雕刻的列宁雕像。只见雕像上的列宁左手习惯地放在衣襟处,左手自然下垂手握书卷,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没有想到,这位在他的故乡早已被人们遗忘了的前苏联的缔造者,他的塑像却矗立在远离他故乡数千里之外的地方。

雕像基座上篆刻着列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千百万劳动者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跟随本阶级的优秀人物前进,胜利也就有了保障”。

广场另一头的文化石上刻着“列宁公园”四个字。

沿溪流而建的列宁公园是近年来百姓集资修建的一处休闲场所,就在古镇的入口广场,那尊列宁塑像也是那个时候树立起来的。

列宁雕像面向的方向,既广场西侧有一座石桥通向老街,既那条著名的“列宁街”。

这条长连接广场与老街不足十来米的石桥,也许就是石桥古镇原来十几条石桥中保存下来的一座吧。据文献资料记载,石桥古代修建的桥梁甚多,尤为突出的就是老街口的这座著名的石桥叫倒石桥。

据查阅资料,倒石桥建于明朝年间,桥长18米,宽4米,高8米。

倒石桥为单孔石拱桥,建造风格特别,拱背中心突出有单龙戏珠龙头雕刻,雕刻工艺精湛,形象栩栩如生,保存完好。

石桥护栏板上的龙形雕刻,更为古石桥增添了几分古朴的韵味。唯一遗憾的是桥下不再是清澈的河水和溪流,流淌的是污浊的散发恶臭的水流,让原本小桥流水的古镇顿时黯然失色。

石桥古镇始建于东汉年间。隋唐时期两度为太平柳阳县治。历史上,几毁几建,明末清初因张献忠剿四川而战毁,人口锐减,清顺治二十六年,便开始了史称“湖广填四川”的大规模移民,在这里先后有湖南、湖北、江西、福建、广东等八省移民入境。这些来自不同省份的移民,带着原籍的建筑风格,在石桥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顺治后,日渐形成抚州街、平桥街、烟市街、太平街、大井街等11条街道。

石桥尽头就是由新场街、太平街、鲁家坪街三条古街构成的被称之为“列宁主义街”的老街,现在为鲁家坪村所在地。

原国防部长迟浩田上将题写的碑铭“中国红色第一街”就矗立在“倒石桥”的桥头。

在这条长不足千米的老街上,依次由东向西一字排开四座仿木结构的石牌坊,古朴俊秀,雕刻精美,蔚为壮观,不过它们不是为列宁所立,分别为嘉庆、同治、光绪年间建造,经五朝88年为旌表、诰封、节孝而建造的。从东向西依次编为一、二、三、四号牌坊,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对象。

如今,石桥列宁街被国家旅游局纳入“川、陕、渝红色旅游经典景区”,是四川省首批“民间艺术特色之乡”,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联合授予“民俗文化体验区”,被誉为“中国红色第一街”。

石桥看似一个落后的小镇上,却有着厚重的历史底蕴,它不仅有着历史文化名镇的称号,还有着千年文化民俗——石桥烧火龙,央视曾经做个专题报道。

而这条“红色第一街”却与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联系在一起。历史地追溯到1933年8月,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徐向前总指挥的率领下,发动的那场著名的“宣(汉)达(县)战役”,直逼盘踞在达城的川陕边防军督办署刘存厚部的老巢。红九军十一师由政委叶成焕、师长陈再道带领,从巴中、平昌挥师南下,率先屯兵石桥镇,并解放了邻近九乡八场,迅速建立起各级苏维埃政权。随后,红三十军政治部进驻石桥镇,组织赤卫队、童子团、宣传队,开展广泛的建政、扩红宣传活动。发动工农群众、社会青年、教员、学生参加红军宣传队、錾字队,进行宣传,书写标语口号。红军在石牌坊上镌刻标语,运用楹联艺术手法,讲究内容搭配,注意句式标点,力求与十分对称的建筑物相辉映,从此给整条街道披上血与火的风采。

石桥镇当时的进步青年冯占信、唐武典、潘志锋等人,参加红军后,与红军一道,在牌坊、碑板、街沿石条上书写錾刻红军标语。特别是錾刻“列宁主义街”这几个大字时,因板幅大,字数多,高空悬吊作业难度大,直到红军撤退时,都还有一小部分工作未结束。当时红九军的一位人称三娃子的“娃娃兵”小红军,正在全神贯注地錾刻“列宁主义街”几个大字收尾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原来,红四方面军在川东北发起“万源保卫战”,敌人趁机打到石桥镇。通讯员通知三娃子火速转移,三娃子眼看字要刻完了,他坚持不走,并且加快了速度。字刚刻完,敌人从几条场口包抄过来,将小红军抓了下来,押至场口鲁家坪马蹄坟前,活活砍死,继而又丧心病狂地将街上的红军石刻标语进行破坏,用錾子把字铲掉,致使一些标语难以辨认。

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红军石刻标语,当地群众曾用石灰将标语填平密封,拒不暴露曾参与“创作”标语的石工。解放后,群众将密封标语的石灰洗净,将破坏了的部分标语修复,使红军石刻标语又重现光芒。同时,将鲁家坪街、太平街和新场街合为一条街,取名为“列宁街”。

石桥古镇这段历史在前不久央视重播的《国宝档案》以《展翅之初——红色苏维埃第一街》为题,报道了达川区石桥镇列宁街,从列宁街上醒目巍峨的宣传标语,到充满气势的红军对联,它们一起见证了艰苦岁月中,军民一心的光辉革命历程。古镇曾经的历史故事,如今早已作为历史篆刻在古镇石牌坊的青石上,虽历经时光岁月的流转,依然如同昨天一样让人追忆。

进入老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矗立老街中央高大的石牌坊,即一号牌坊。一号牌坊以青石为料,三层斗拱,设正门为拱形,左右侧门为条形,两边共四道石门,基座3.3米,青条石厚0.57米,坊宽为7.04米,高7.09米。

石坊额的首题字已经被挫毁,难辨原有的字迹,想必是“奉旨”“恩赐”之类的题字。

牌坊正中篆刻着“诰封宜人”四个大字,下书“奉政大夫马春芳之妻许氏坊”,落款为“清同治六年正月”,两边的楹联分别是“志矢冰霜恩从北至”、“光争日月瑞自东升”。

诰封宜人”是古代对女子的等级册封,比如某官员夫人,在明清时代是五品。“奉政大夫”文散官名,金始置,正六品上,元升为正五品,明正五品初授奉议大夫,升授奉政大夫,清正五品概授奉政大夫。

从上面的文字信息可知,这座牌坊是于清同治六年正月奉皇上“恩赐”下达“圣旨”,为奉政大夫马春芳之妻许氏所建。


石牌坊另一面额首刻有“恩赐”,“锡光有庆”六字。额端分别镂雕有“五龙捧圣”图案,可惜题字已经被凿去。其间浮雕“八仙过海”等神话故事,圆雕“桃园结义”、“三战吕布”、“二十四孝”等历史故事,更有那精雕细镂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琴棋书画等。


与所有石牌坊一样,上面除了各类雕刻图案之外,还应该有楹联。石牌坊上石刻楹联依然保存完好,不同的是,柱石及侧面均篆刻有“阶级斗争,平分土地”、“巩固赤区,扩大赤区”、“拥护红军,扩大红军”、“活捉刘湘,活捉杨森”等红军时代的各类标语口号。

1933年,红四方面军第九军、第三十军及渠县苏维埃政府在4座牌坊上刻分别都刻有宣传标语,至今保存完好字迹清晰,极具红军文化特色,因此也就给这四座石牌坊赋予了新的历史文化内涵。

石坊基座旁立有一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牌坊红军标语”的碑铭。

穿过石坊,一条整块石块开凿而成的台阶与青石铺成的街道浑然天成,街道两旁随坡就势建造的民房店铺大多闲置或者关闭着,整条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即使在五一小长假期间,也显得格外的冷清。

行走百余米,又一座石牌坊矗立街中,即第二号石牌坊。石坊额端为“双凤朝阳”浮雕图案,额端的题字也被人挫去,应该是“奉旨”“恩赐”之类的题字。石坊眉首“列宁”二字尤为醒目,楷书繁体,笔力遒劲,颜色鲜红,气宇轩昂,巍然壮观,使人叹为观止。

列宁主义街”五字刻于2号坊的眉首之上,石刻突出了“列宁”二字,其中“列宁”二字为横书,每字约1平方米,“主义街”三字稍小,各大15厘米见方,竖排,石坊前后两面内容相同。石坊两侧原来的楹联已经刻上了红军的标语。

石坊的另一面刻有“实行共产主义”、“拥护共产党”、“打倒国民党”的石刻标语。

由于二号石坊的眉首原来的题字已经被凿去刻上了“列宁主义街”,因此很难再猜想该牌坊是为谁所立。不过它的的牺牲和付出,却换来了这条老街及四座牌坊的永生,也算是功德无量。

登上数级台阶,台阶之上当街矗立着又一座石牌坊,它就是三号石牌坊。三号石坊额端同样被挫去,许多浮雕也均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让人十分的惋惜。牌坊右侧一面刻有“节”字,另一面刻有“孝”字,即为这座牌坊的主题,也是当时所倡导的主流文化价值观。

石坊眉首两面都题写着“节孝”两个大字,下首题写着“旌表故处士徐文点之妻李氏建坊”铭文。

“处士”,古时候称有德才而隐居不愿做官的人,后亦泛指未做过官的士人;“故处士”是指已故的处士。据此,这尊“节孝”牌坊是朝廷旌表为已故处士徐文点的妻子李氏的孝节而立的孝节牌坊。

也许红军也尚孝节,可能节操并不被他们倡导的价值观所接纳,但传统的孝义文化,即使那些为了心中的信仰可以大义灭亲的革命者来说,也不敢公然的反对和背弃。故石坊上除了额端的题字被人凿去,以及部分浮雕、楹联有些破损之外,基本保持原样,也未留下任何红军的标语,倒是部分缺乏公德的游客却在石坊上留下了道道划痕。

临近村头,一处民国时期的一座大户人家的坟冢上也留下了红军的标语口号。据说1953年,张姓街民(姑且隐其姓名)欲将场头其祖坟上的条石以30元价格卖给学校修校舍,时任该校总务的周子晋老师发现条石上有红九军政治部錾刻的“反对军阀混战”标语,当即决定此坟不准毁,将此标语保存至今。

有这样数典忘祖的后人,难道原本是小富人家的张氏后人,尽然落魄到出卖祖坟的份上?难道就不怕惊醒了地下祖宗的亡灵?

同时有这样一位能识大体的老师,不仅将当年红军的标语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也为该姓氏家族后人留下了一座完整的祖坟,也算是这位老师的一份功德吧。

在老街的尽头,矗立着第四号牌坊,同样为“节孝”牌坊。额端被凿去的题字依稀能够辨认应该是一个圣旨的繁体“圣”字。两面眉首均在“节孝”二字上边提有“旌表”两个小字,节孝二字下首题有“系故处士汪世发之女也”及“故武生徐定国之妻汪氏建坊”的题字。从坊上文字可知,该牌坊应该是光绪二十六年朝廷旌表已故处士汪世发之女、已故武生许定国之妻汪氏为夫守节,为公婆尽孝所立的“节孝”牌坊。

在牌坊的两侧的石门上方分别刻有“金石”、“同坚”,另一面刻有“冰清”、“露湛”,将那位汪氏对亡夫守节的意志比作金石同坚,对丈夫之恩惠冰清玉洁。如此充满浪漫情调的文字,被篆刻在这冰冷的石碑上,虽说让原本缺乏人性残酷的守节有了那么一丝人文的温度,但也难掩那封建礼仪的冷酷和。

从铭文特意题写“已故处士汪世发之之女”字样,想必这位汪氏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其亡夫为武生,在清朝武生就是武秀才或者武举人,可以说是一门当户对的伉俪。但是在丈夫去世之后,身为大家闺秀的汪氏,却坚定的为公婆尽孝,为夫守节,抚养子女成人,坚守着那个时代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的本分和社会责任,因此得到朝廷的褒奖并树为道德模范而得以旌表。

她的“节”,不能简单地解读为放弃追求个人幸福而单方面做出的牺牲,它应该是一个人对婚姻的一种忠诚;她的“孝”,恰好是我们这个社会正在流失的最为宝贵的东西。因此,单从汪氏这个个体来说,她的义举即使在当今也可堪称道德楷模,妇女模范。

四号牌坊除了牌坊额端题字被毁以及牌坊正中石门两侧刻有红军标语之外,基本保存完好,两面的楹联也清晰可见。也许正是它所表彰的事迹感动了那些誓与封建社会倡导的价值观分道扬镳的人,也不忍将这块凝聚一个女子血泪的石碑毁坏,才保全了这座牌坊的完整。

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完了这条六七百米的老街。

行走在这历经战乱,几毁几建有着千百年历史的老街上,依稀还能够感受到这条老街原有的古朴气息,只见街道系青一色石板铺成,房屋随地势而建。

街道建筑群为典型的川东穿木结构,房屋正面多有吊脚木质柜台,木板铺面,雕花挑梁,檐下多有悬挑吊楼,外以木格窗封闭,或以车工圆柱为廊道。

小青瓦屋面,封檐座脊;小四合院有天井,古朴雅致;街房排列整齐,顺着街的地势错落有致,一派古色古香。这就是这条老街留给我们的全部印象。

行走在这条被红色历史渲染的老街上,满街都悬挂着镰刀斧头红五星,给这早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老街带来那么一点色彩。

这条承载着沉重历史负载的老街,早已在古镇的历史进程中被抛弃,再也看不到昔日繁荣的景象了。清冷的街道旁那间插满红旗,门楣悬挂着“红军俱乐部旧址”老房子大门紧锁,难窥当年红军是如何在这里娱乐玩耍的。

在二号牌坊附近的街道两旁,除了少数几个商铺营业之外,就是那些留守在家的老人妇女在茶馆里打牌娱乐,倒也很逍遥自在的。

老街上有几位美院学生在哪写生画画,吸引了几位闲来无事的大叔大妈在一旁观赏。


街巷里幽深的小巷不知通向哪里,行走其间,仿佛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街旁斑驳的墙壁上一个硕大的“当”字,让我突然联想到旧时穷困潦倒的人家典当物件艰难度日的情景。在这个极度贫穷的村落里的老街上,很显然不会有新兴的典当业生存的空间,因此这个原本与旧社会联系在一起的行当留下的印记还赫然的留存在哪里,应该是过去的印记。面对这硕大的“当”字,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在书写着“当”字墙壁的头上,还悬挂着一枚象征新政权的红色五角星,这样的情形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行走在空旷的老街上,我们见到一位七旬老妪,背负着一背篓的青菜艰难的负重前行,在城市里,她这个年龄早就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了。现如今这里居住的都是鲁家坪村的村民,其中大部分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只留下这些年老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留守在家,苦苦的支撑着一个日益空心化的家园。然而,日子虽苦,还得继续,老屋虽破,毕竟能够给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后生们有一个让他们牵挂的家。

带着这样沉重的心绪,继续行走在空荡荡的老街上,远处一间老房的门头悬挂着“红九军政治部的旧址”的匾额,我急忙加快了脚步,急于想瞻仰一下原红九军政治部的旧址,近距离的了解和感受当年红军生活的场景。

那是一个两进的四合小院子,进门堂屋,两边房门紧闭,室内凌乱的堆满着杂物和柴火。

再往里是一个小四合天井院子,两边东西厢房里四壁空空,一片漆黑。


南边正房里也是一片杂乱,只有屋顶破损处透出的阳光,让我们才能看清室内的情形,显然这座老屋已经长期无人居住闲置很久了。

由于没有什么遗存,因此也已经无法再现当年红军在这里的生活场景了,唯一能够证明这里曾经是红九军政治部旧址的,可能就是屋外门头悬挂的那块标示牌了。

这条以红军文化为主题的老街,这样重要的历史旧址被保存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十分的费解和遗憾。

没有游客的老街是散漫的,时光仿佛在这里凝滞,年青人都去外面打工去了,留守的老人们悠闲的在茶馆里打着麻将。

三两个小孩子在街上骑着小车互相追逐嬉戏,享受着他们这个年龄童年的快乐。这些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也许几个小伙伴能够有辆骑行的小车,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这样的情景,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留守在家的老年人和妇女,或做着家务,或看着电视打发时光,有的干脆什么也不干,就在门口望着街道发呆。此时一只花猫蹲守在门口,用十分诧异的目光注视着突然打破它寂静的造访者,这样的情景,让人有种梦回老家的感觉。

古镇老街的人们,就这样安享着悠闲恬淡的慢日子,让自己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变老。

老街上剃头铺里一位老剃头师傅正在给一位老人剃头刮脸,更加给这衰败孤寂的老街增添了几分落寞的感觉。

下午饭后,我们又循着往老街的方向,在楼房林立的窄巷里寻找原来十一条老街中的其他被遗漏了的老街和那四宫、四庙、一馆、一堂的遗迹。

在背巷处倒是寻找到了几处废弃了的老屋,其中原来的食品站养猪场就在此地,现在只留下了集中屠宰厂的厂房。

日暮西山,行走在荒废老街的背巷里,屠宰场传来被宰杀的生猪的哀嚎声,给这空旷废弃在郊外的街巷,更加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我们继续沿着一条荒废了的道路往里走,从路边残存的砖石地基可以推断,这里应该曾经是一条老街道。

道路的尽头,一院老宅如今住着几户农家,老旧的砖石铺就的场院,让人很难把这里与农家房舍联系起来,想必这里曾经也是古镇的旧处。除此之外,古镇原有的其他古迹早已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带着这样失落的心绪,干脆信步往郊外走去。走到老街及古镇的边沿,四周都是一片田园,但见阡陌纵横,田园农舍都被落日的余晖独上一层金色,刚刚失落压抑的心情顿时得到释放。此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索性按照大致方向从田间穿过。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农户们正在田里插秧,晚霞倒映在秧田里,勾画出一幅田园牧歌式山水图画。

也许古镇的繁景难续,但人们的生活还得继续,因为有了大地的恩惠,农户在田间的劳作播种,一定会有一个丰收祥和的未来。

带着希望,带走了失望,原本急切的心绪却在石桥遗失的古镇上难以找到古镇的古韵而失望。

石桥是古朴的,仿佛一卷深色的旧画,越久越发的陈旧和耐人寻味,来到这里,其实就是去寻找、瞻仰、感受那份流年的过往。

石桥又是鲜明的,红色的列宁街,红色的红军标语,红色的故事和传说,给古镇抹上了一层辉煌的亮色,那些永不褪却的红色,永不熄灭的火焰,如同古镇老街上悬挂的红色五角星一样,更像每年的正月间晚上用烟花烧“龙”和耍“龙”的石桥“烧火龙”这千年民俗一样,必然会与红色文化交相辉映。

石桥是苍老的,老街、老房、老人,漫步老街,犹如穿越历史的长河,给人以厚重的历史沧桑之感。

石桥又是落寞的,除了老街头那座倒石桥、老街上矗立的四座石牌坊、空寂的老屋、破败的旧房、远逝的繁华,以及仅存的一条老街和留守的老人小孩,石桥真的什么都没有给人们留下。

田园、老屋、宗祠、庙宇、宗族,这些农耕文明的基本要素,曾经共同构建了我们的精神家园。

古镇原来拥有的老街、民居、庙宇、节孝牌坊和红军文化,原来的十一条老街也只剩下这一条列宁主义街了。

原来的民居早就随着古镇中心向马路两边集聚变成了一幢幢钢筋水泥的楼房,唯一留存在老街上的老民居也是人去屋空,日益破败。

原来的庙宇,即“四宫”(文昌宫、禹王宫、万寿宫、龙母宫)、“四庙”(楼子庙、地母庙、灵观庙、神龙庙)、“一馆”(老会馆,江西人建)、“三堂”(天主堂、戬谷堂、同善堂)、“一书院”(宝善书院,今石桥中学),由于历史的原因,大多被毁,只留下一些遗迹也难以寻找了。

石桥古镇,只留下老街头的那座倒石桥、老街上矗立的石牌坊,以及老街上由红军标语、仅有的一两处名存实亡的红军生活场所旧址所诠释的红军文化,除此之外,古镇真的再没有给人们留存下来什么。

难道人们大老远地来到这里就为看那些到处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树起的楼房?或者早已名存实亡的建筑遗迹?

黑格尔曾经说过“建筑是凝固的音符,音乐是流动的建筑”。

建筑从最初的满足居住需要的房屋,演变成艺术与功能的综合体,而这种演变也让我们从一砖一瓦中也可窥见,四合院,庭院深深,大杂院的近邻胜过远亲;单元楼,构成了上世纪一代人的共同回忆;现代住房,满足了当代人的多元诉求。

也有人说说建筑是凝固的历史,它们承载着历史的变迁,见证和经历了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的大事件,从建筑中我们可以读到历史的昨天。

也有人说,建筑,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因为建筑,城市更加有灵性;因为城市,建筑更加有价值。

还有人说,建筑,是一座城市和一个地方的名片,因为一个城市建筑的独特个性而让它成为一座城市的标志。

建筑是什么?音乐家会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美术家会说建筑是“立体的画”,诗人会说建筑是“有形的诗”。而我说建筑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建筑是一座城市最基本的元素,没有建筑也就不存在城市。

那么石桥古镇,以及石桥现在的建筑又给人留下了什么呢?

那个曾经是青石街巷倒影斜阳、居吊脚木雕栏、茶楼凉亭街廊、小桥流水人家、古镇美女如花的古镇。有着近两个世纪校史的“宝善书院”,有“湖广填川”八省移民联建的会馆宗祠,有象征西方文明的“天主教堂”,有叹为观止的四大“节”、“孝”牌坊…

如今惟留下镇内那条石板铺路、木板墙壁、青瓦屋面、四座清代牌坊横跨的列宁街。那些曾经凝固这座古镇的老建筑物早在土改之后,特别是在破四旧运动和文革期间,以及近年来的城市化进程中的房屋开发中陆续被毁。

现如今,原有的无数条石桥,以及桥下清澈的溪流潺潺构筑的小桥流水人家,早就桥毁水断流,仅存的那条倒石桥下,流淌的也是污浊的臭水。

原本构成古镇灵魂的明清建筑,已经被钢筋水泥修筑的高楼取代,同质化的建筑风格,使这座古镇早就失去了原有的灵韵。

那无数条作为这座古镇名片的石桥,也沉入历史的尘埃之中,使得“石桥”二字再也无法与这座遍及全中国的乡镇风貌雷同的乡镇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

那些传承和延续中国文化的书院、记录“湖广填川”八省移民历史联建的会馆,以及象征西方文明的教堂,都纷纷毁灭在频繁的运动和动乱,以及近年在城镇化的急功近利的房屋开发中。

那条幸存的唯一的一条老街,以及在文革如果不是因为政治上的功利主义,可能早在文革反文化的破四旧运动中被毁;侥幸躲过被毁的老街早已是人去屋空,那些留守的老人妇女儿童一直坚守在这里;这里依然贫穷,就像那位不得不为生计而操劳的七旬老妪,以及那些年少不知愁滋味天真无邪的留守儿童,怎不由让人由衷的发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哀叹。

面对因城镇中心的转移,轻壮劳力外出打工,致使老街如同所有的乡镇一样,日益边缘化和空心化。

一座没有人脉流动的街巷,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曾经再辉煌的街市也会变成一座鬼城。

残存的老街,以及依然留守在老街的老人们,或在茶馆的牌桌上消磨时光,或在老屋的房檐坎下发呆,晓看日出,晚看日落,春看花开花落,夏听雨打芭蕉,秋望枯叶飘零,冬观霜雪临门,任由时光在身边流失…

古镇的这条唯一的老街和老街上的石牌坊得以保存,就如同古镇石桥能够保存下来一样,其中折射出的是人们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思想,因为古石桥作为沟通河两岸的交通功能尚存,因而具有实用价值,故此得以保存,而石牌坊得以保存则同样基于另外的实用主义和政治功利主义。

在众多遗存下来的古镇文化遗产中,石桥古镇这条因为当年红军书写的标语而幸免于难,但更多的古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而这种幸运又诠释出一种什么样的文化历史宿命呢?

假如没有这四座立于老街书写着红军标语的牌坊,这条老街在历史的宿命中还能保存下来吗?

历史不可能假设,但现实却一再将这近乎广义相对论一样的题目摆在每个理性的人的面前,答案可能有几种,但绝没有完好的结局。

一座古镇的文化遗存,要借助与外在的东西才能得以保存,它是不是也如同老街村头那座张姓街民的祖坟一样,要借助曾经书写在坟冢条石上的标语才能得以保存?难道这座古镇历任的当权者,就像哪位穷困潦倒需要变卖祖坟条石度日的村民一样,唯有靠出卖古镇文化遗产,才能获得发展和捞得政绩?古镇的其他老街以及庙宇,因为没有了红军标语这一护身护,就像所有的古镇文化遗存一样,一定难逃被毁的命运吗?

如同老街上的红军标语和红军文化应该得到保存和弘扬一样,老街上的石牌坊及牌坊所旌表的“孝节”文化难道不应该得到保存和弘扬?

难道现代文明社会就不再讲孝道了?

难道为了追求个人的幸福自由就不再讲节操了?

……

这些问题不断地在拷问我们这个文明古国的每一个中国人,也在拷问每个人的良知。它带给我们的反思是深刻的,它所涉及的问题也是不可回避的。

在中国老年化日益成为新的社会问题的当下,孝伦理的重构在应对老年化挑战中具有重要的价值,在物质私欲的诱惑下,婚姻、家庭及子女的教育抚养,以及恪守婚姻基本操守,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从这种意义上讲,弘扬传统“节孝”文化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石桥古镇也许只留下了石桥、石牌坊和一条以“列宁主义”命名的红军文化老街,如果石牌坊上所张扬的中国传统文化得不到留存,那么即使保存了下来,也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这座古镇还能给人们留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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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4

标签:石桥   古镇   老街   牌坊   列宁   标语   红军   建筑   文化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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