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白：登华山

李子白

华山太华观光索道，是迄今为止世界上第一条采取崖壁开凿硐室站房、起伏式走向、设中间站的单线循环脱挂式索道，索道设备引进自法国波马公司，整体安全与运营系统采用最尖端的客运索道技术。其线路长达4211米，单向运量达每小时1500人

　　最初知道华山的险峻，是那本《智取华山》连环画，那时我在上小学。接着便是看同名的黑白电影，实在为当年解放军八勇士以竹竿绳索挂攀登上北峰、“神兵飞越天险，英雄智取华山”的奇迹赞叹。

　　初中上地理课时，知道了五岳，且其中尤以华山西峰莲花峰为最险。待后得知，华山被《中国国家地理》和《时尚旅游》杂志推荐为中国旅游必去的五十个景点之一，更多了几分向往与期冀。华山，一直矗立在我的想象中。等到亲历华山，却不禁为当初的浮浅羞赧。眼前的华山是如此地巍峨参天。远远地在数里外思谋：平川之上咋就突兀拨地生就如此万仞石山！

　　乘缆车，上北峰，过苍龙岭，经擦耳崖，仰望西峰，只见巨岩参天，祥云缭石，欲飘欲仙。擦耳崖，望文生义，逼仄的空间仅能一人单行，两人非擦耳不得进，比摩肩接踵多了一些凶险。犹如猩猩攀行，需四肢并用。紧要处尚见旧有的凿痕，本初的险峻可见一斑。到金锁关，稍作休整，经莲花坪上西峰，经见几处险要路段，或极顶或临崖，万壑之深，背生虚汗。《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母景状，尽呈眼前。是的，几乎所有的名胜，都有历史渊源的负重。越是传说丰富的地方，就越有资格构造景点，置身其中，有时竟不知今夕何夕。不是吗？刚才还晴空万里，顷刻间风云变幻，山风的张力，让人凭生苍茫胸襟。在自然的怀抱，个我太渺小了！

　　上得南峰，眺望雾霭中的诸峦，当初曾以为险峻异常的西峰竟也在脚底。脑子里一闪，是“鸟瞰”这个字眼，胸中凭添一览众山小的气度。最让人回味的是那方“星天袖拂”的石刻。华岩之高，比喻惟此为绝。从入华阴境，到南峰极顶，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呀！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用宋朝宰相寇准的诗来形容眼前景，可谓贴切。恨不能撕一块云絮下来，做衣做被，“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原以为赤裸无土的石山，沟壑罅隙中华山松郁郁葱葱，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坚韧。放眼远望东峰之侧，传说中赵匡胤与陈抟下棋的“博台”隐约可见。正想象二人以华山为注、赌棋厮杀的情景，忽然阴云生雨，淅淅沥沥，一片清凉袭来，暑热尽剔。此时此刻，多少领略到一点高古的意味。

　　下得南峰，路经华山最险峻的“长空栈道”与“鹞子翻身”处，作壁上观，终未下去亲身体验，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这些年走过一些景区，形成一个比较固执的观点：游客如云的地方别去，避免人看人，原本蕴含丰富的景点也减味。最好是在旅游的淡季去看。十分好看的景点，应该蹲居数日，像嚼橄榄，慢慢品啜才出滋味。有些地方也就只能听听，真去了会后悔不迭。在我过去的地方观览中，多有来去匆匆的疲累，回想时心中并无太多感悟和收获。

　　华山却不然。游华山，体味至深的是两个字眼：一曰险，二曰登。险为视觉。通过眼睛摄入的景观，怵然而生一心的惊叹。登为体验，是大考，是征服。华山之奇险，不仅给了我登攀的乐趣，更给了我“华山论剑”的雄魄。

　　同行的旅伴都是年轻人，他们中年长者也小我几岁。如同赛事中团队的行进，我不是领队，只是一个尾随者，位置一直没有更换。途中不时耳闻上行者向返程者询问：到哪个哪个景点还有多远？还需要多少时间？嫌远嫌久，蹒跚中还是向前。开初我也没怎么细想，待累得气喘嘘嘘直想放弃时，转念思谋——人生之乐享便在进取式的攀越，在祈盼，在前瞻，在乐观向上。感悟倏生：登华山也可理解为事业的打拼，最主要的是感受一种挑战极限的精神。挥汗前行中，联想起古语“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之思辨，内心有了一心向善、永不言弃的自嘱。尽管心儿有些扑腾，腿肚儿有些发颤，我自尾随依然。待到南峰那块2160米的碑石前留影的时候，我便有了一种胜利的喜悦。心说：我登上了西岳华山！我了却了少年时的一桩宿愿！

　　当然，这次华山之行，因为时间短暂，远未能尽兴。离去时依依不舍间，心想倘若能如南朝谢灵运诗中所言：“跻险筑幽居，披云卧石门”，尽情与华山融为一体，该是一种何等的人生况味！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党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