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哑姑山

2015年桃花盛开时，曾和同事一起上哑姑山烧香许愿，期盼孩子金榜题名。恰逢春雨初晴，道路泥泞，尚未维修的山路狭窄极险。我们弃车步行，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哑姑山，很是虔诚，亦很是辛苦。

今日重游哑姑山，因导航误导，也走了险路，但最终汇入主路，畅通无阻来到金斗山脚下。一路行来，只觉物是人非，心境更为平和轻松，只为天气晴好，冬阳明媚，只为邀三五好友，游山玩水，享受生活。

将车停在路边，沿着朝圣大道，来到了大殿广场。大殿建造很是威武，正门口有一只三足圆鼎，上有浮屠五层。侧面有一尊四足方鼎，可以焚烧黄表纸钱。因恰巧是十五，善男信女不少，香火旺盛，香烟缭绕。

拾级而上，道路狭窄笔陡。脚踩着青石台阶，沧桑厚重；手扶着右边护栏，安全放心（据说曾经的拦柱上蹲狮卧虎，栩栩如生。现如今，那狮那虎残破不全，很是可惜）；眼观着苍松古木，悠远旷达；（路旁一古木遭雷劈，半侧树身不存，主干到树根凹进大半，但它仍傲然挺立，活得潇洒。）闲话着此时心情，开阔舒适。沿途多有石刻、石碑等文物古迹。（其中一方碑文镌刻着中国佛教会长赵朴初大师圆寂前为众生留下的绝笔：“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与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字里行间那达观乐生,坦然超脱的态度,着实令人感动。）大大小小的几十间殿院依着山势地形而建，内有神像数百尊。我们逢殿必进，遇神便拜，只求平安健康。

比起走马观花朝拜每尊神像，我更关心哑姑娘娘的传说故事。就在哑姑娘娘真身洞旁的石碑前驻足良久，认真诵读了碑文《哑姑颂》，读懂了一个美妙的故事：传说瑶池荷花仙子下凡到留坝马道飞仙沟变为癞头哑女，与哥嫂一起生活。哑女口不能言，却心灵手巧、勤劳善良。二嫂是悍妇，虐待打骂哑姑，天天派重活还不给饭吃；大嫂如慈母，给她偷偷送吃送喝添衣衫，关心又呵护。有一天，哑姑上山给哥哥送饭，路遇中毒的老太婆，立刻停下救治，采药煎汤，喂服擦洗。老太婆痊愈后，轻抚哑女秃头，指向东方，飘然而去。当晚，哑女秃痂尽蜕，长出一头秀发。哑女将秃痂锁进匣子，把钥匙交给大嫂，伸出三个指拇比划一番，便跨出门外，翻身上马，飞奔而去。两个哥哥和大嫂急得团团转，四处找寻，不见哑姑。三天后，大嫂打开匣子，金光闪闪，秃痂变成了金冠。二嫂眼红，忙用哑姑的篦子梳头，梳出头皮屑，锁进匣子里，期望金子出现。第二天，她打开匣子，一条乌梢蛇喷着火焰子扑过来，吓得她面如土色，摔倒在地，不省人事。后来，哑姑的小黑马回家了，却不见哑姑的影子，真是“马到人不到”呀，这就是哑姑故乡——“马道”的来历了。 原来，老太婆是观音菩萨幻化，她将哑姑引到金斗山，教她采药炼丹，普救山民。后来，哑姑医术精湛，造福一方百姓。山民们服了她煎的草药，百病皆除；敷了她配的水药，百疮全愈。贫寒人求医，还分文不收。为了纪念贤慧善良的哑姑，人们便在宝峰山上盖起了寺庙，山洞里还塑起哑姑娘娘全身像。

读了《哑姑颂》，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沿途看到的参天古木——榔榆，那灰黑色的主干枝桠上，有大大小小的，红褐色的不规则圆斑。是不是哑姑将头上的秃痂撒在这宝峰山顶，榔榆树都在怀念哑姑娘娘？

离开真身洞，我们绕到三圣殿后，石阶小道呈螺旋状上升，经过三教殿、圣母殿，登上了哑姑山的最高处——岱顶观音殿。一番朝拜后，经殿侧之路，来到一个五六平米见方的平台。平台三面有石栏杆围绕，底下全是悬崖峭壁。站在平台上，周边景物尽收眼底，这金斗山好似莲蕊，四周山峦则是片片花瓣，悄然盛放于这方风水宝地间。举目苍松翠柏，盈耳松涛阵阵；低头可见庙宇亭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柱，与自然景观交相辉映，浑然一体；向南遥望，村庄、房屋、田野美景尽收眼底；俯瞰山下，隐约可见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通往山底深涧。朋友告诉我，以前上哑姑山，走的就是我所见的这条山路，经过南天门，才能上山烧香拜佛。我提议下山去一探究竟。

原路返回至大殿广场，去往东南角，沿青石台阶，快步下行，进一殿宇，里面供奉着弥勒佛，韦陀菩萨和四大金刚。出门回望，此处是一个拱形门洞，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门前有一照碑，上书“宝峰禅林”四大字。出了南天门，顺着陡峭的羊肠小道，踩着满地缤纷落叶，吸天地之精华，纳山林之灵气，欣然下行。路边峭壁枯藤，枝桠横生，宁静清幽，令人心旷神怡。待听到水声，看见山底涧溪，我一路小跑冲将过去，只见有小桥流水，却无人家，溪水哗哗啦啦流向下游村落。过小桥，近溪边，净双手，溪水清澈洁净并不彻骨，坐在溪中巨石上，仰头看悬崖峭壁上的金斗峰似在云端，庙宇殿堂很是虚幻；低头听朋友吟咏柳宗元的《小石潭记》：“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唯觉此情此景配此文，甚是契合。

突然，下游溪边有人声传来，我们随声望去，三个男子向我们慢慢靠近，看装扮，应该是前来游山玩水的骑行驴友。一番交谈后，得知他们要去半山腰看瀑布，经过商量后，我们决定紧跟其后，去探访瀑布真容。

沿着刚刚下山的小路往上攀爬，中途有一岔道很不起眼，领头驴友说：“多亏是冬季，草木凋零，去看瀑布的路才容易找，若是春夏，此路隐于草丛里，极难寻觅。”路极险，我们侧着身，抠着脚，揪着身旁枝条，相互提醒着行进三五百米，就听到哗哗的水声，转过一道弯，跳下大石坎，瀑布真容现于眼前：一条白练从两山夹角峭壁间冲将出来，遇到岩石分割，变成两绺，分成千万条珠链，飞速跃于潭底，激起一朵朵盛开的雪莲花。聚起了一潭幽露，碧蓝澄澈。我们雀跃着，拍摄着，要把美好留于心间。

回转后，再觅险道探访另一处瀑流。沿途艰险，自不可言，想看清瀑布真面目，竟无处立脚，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着移下崖壁，立于半山腰遥望瀑布：这是一道二叠瀑，第一道较为平缓，第二道近乎垂直。两侧连山青石险峻又圆滑，上面留有绺绺白色瀑印，可以想象夏季时此处瀑布有多壮观。瀑流长约十几米，飞流直下，势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又似发怒银龙，咆哮俯冲。因站位问题，我看不清瀑布全貌，但完全可以想象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飒爽英姿。

机缘巧合中，下到涧底，遇到驴友，看到美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幸运。重游哑姑山，走了不寻常的路，看了不常见的景，吸纳了神山清涧之灵秀，陪伴了故友知己，结识了同路朋友，兴尽晚回归，只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