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午夜飞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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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落打过肖微的电话。肖微看着电话固执地响，却并不伸手去接，心里一波一波的疼痛袭上来，她慢慢地蹲下身子，用手盖上眼睛，一些温热的液体便在指间蔓延，然后滴落在面前的地上，一圈一圈地晕开去。
　　林落有些心事，可是并不对任何人提起，他寂寞，可是并不轻易暴露。也许，林落只是寂寞了，才来找她。他叫她小微，可是，她忘不了他唱的《小薇》。
　他在伤感，却不是为她。
　　肖微这样猜测林落，然后看着响起的手机，对自己说，不要接，不要接，一接，就是地狱。
　　林落在她的生活里渐渐隐去，她把他藏进心里，悄悄怀念。也许，从伸手接过南山那瓶午夜飞行时起，她便失去了真心去爱任何一个男人的权利。
　　她已经不自由。那么，狠心放手吧，让别人安全，自由。
　　　　　　　　　　　　　　　　　
　　南山回来了，带给肖微许多名牌衣服和名贵首饰。对于她，南山一向是个大方的男人。可是，肖微注意到，南山看她的眼神若有所思，虽然在笑，可是，是研究性的。
　　为什么这么看我？肖微笑。
　　看你变了没有，南山亦笑。
　　变了么？
　　是，好象漂亮了。南山随口拈来，掩饰他别样的心思。
　　南山紧紧地拥抱她，然后落下雨点般的吻。肖微闭上眼睛，热切地迎合，她幻想她正在林落年轻有力的怀里，两个人正唇舌相连。
　　晚上，一反常态，肖微并不让南山开灯，在黑暗里南山气喘吁吁地问为什么，她说，新鲜，黑暗里的神秘让人觉得刺激。
　　南山便笑，在黑暗里抚摸她光滑如丝缎般的肌肤，然后激情便如潮水一般地涌上来。
　　他有时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拥有这个女人一年之后，还能每次都如初见一般令他着迷，是因为她的迷人身体，面容，还是自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倔强而野性的气息？
　　他阅尽千帆，他从不觉得他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华美的衣服，再漂亮，也有旧的一天。可是对肖微，他却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令他时时觉得迷惑。因为这实在异于他平常的行事作风。
　　在肖微长发翻飞如蝶的起伏里，南山紧紧攫着肖微洁白饱满的肌肤，说，微微，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肖微不动声色地笑，心的寂寞苍凉呼啸如风。
　　　　　　　　　　　　　　　　　
　　激情褪去之后，南山很快睡过去，肖微便悄无声息地起床，然后站在温热的水里，一遍一遍地冲洗，她不知道她要洗去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把水调至最大，在水猛烈的冲击里感受一点自欺欺人的安慰。
　　肖微悄悄地上床。看着熟睡在身边的男人，看着黑的夜，绝望和伤感象潮水一样地漫上来。
　　　　　　　　　　　　　　　　　
　　肖微开始足不出户，文字愈加地多起来，且在网上频繁被转贴。
　　开始幸福，结局苍白，她的故事总是令人叹息，却被人轻易注意和牢记。对于肖微，这是唯一可以安慰心灵的一种办法，肖微在文字里清醒和沉睡，欢喜和伤悲，而在现实里，她想竭力令自己变成残废，关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听不看不想。
　　可是林落的影子象空气，无处不在，令她无法摆脱，无法不去思念。她不知道林落是不是已经忘记她，毕竟，她没对他说过爱，他们只是偶然遇见的一对年轻男女，瞬间迸发出浅之又浅的隐晦爱慕。一旦远离，他想他会很快遗忘。世间多的是美丽女子，多的是马提尼，对林落来说，一个喜欢饮马提尼的女子，和其他女子相比，并无任何醒目的特别。
　　这样想着的时候肖微会苦笑。命里注定，在一年前，她已失去爱一个人的权利。
　　　　　　　　　　　　　　　　　
　　南山很忙，且大多数时间只在深夜出现，所以，白天的肖微，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比如逛街，买昂贵的衣饰；比如去健身房，痛快地发泄；比如去海边，可以静静坐到暮色轻掩；或者是陷入长长的睡眠，暂时失去思想。
　　这一天傍晚时分，肖微打算出去闲逛打发无聊时光，穿上旧时的休闲宽大衣服，白色球鞋，挎上一个旧旧的肩包，随意束个马尾，素面朝天地出门。
　　这样的装扮让她感到轻松，在宽敞的街头行走，象是回到从前。
　　她忽然觉得，一无所有并不是想象那么难以忍受。可是，一切，早已无法回头。
　　手机却突地响起，肖微以为是长时没联系的单单，随意放在耳边，正要大叫死婆娘，却传来林落久违的声音，小微，是我，林落。
　　肖微有一瞬间的失神，无法言语。半晌，说，嗨，林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小微。我想你是故意消失，可是我不问你原因。我只是想对你说，小微，我现在很想见你。我在千叶，请你过来。
　　肖微还没想好遁词，林落的电话已挂断，肖微怔怔地在街边呆立许久，然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摆摆头，招停一辆的士，朝千叶驶去。
　　林落知道肖微会拒绝，所以聪明如他，不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
　　　　　　　　　　　　　　　　　
　　千叶是一间小小的酒吧，距肖微的住处有相当远的距离，可是，和林落的大学很近。她和林落来过一次，虽然不大，却悠雅别致，布置得很是有情趣。她记得那次林落对她说过，他的调酒手艺，就是跟千叶的老板学的。他不会喝酒，但调酒的手艺，却学得青出于蓝。
　　林落说，小微，你看，这些错落有致的绿叶，我细细数过，有九百九十九片，可是，奇怪，它却叫千叶。
　　肖微说，你有没有问过老板为什么。
　　没有，我怕问了，不是我心中想象的故事情节，徒增失望。有些事情模糊些，看起来会很美好。
肖微没有接口，她只是怔了怔，不知林落是随口讲讲，还是别有所指。
　　　　　　　　　　　　　　　　　
　　距上次在千叶相见已经两月有余，肖微现在想来，恍觉象是昨天，那些和林落有关的记忆，依旧是那么鲜活，她清晰记得他沉静的语调，眉角的轻愁，悠扬的《小薇》。
　　　　　　　　　　　　　　　　　
　　肖微推开千叶的门，一眼便望见坐在角落里的林落。他正低着头，手里是斟满酒的杯子，桌上，已有一个空的酒瓶。
　　肖微觉得奇怪，林落是沾酒就醉的人，怎么这次竟这样毫无顾忌地大喝呢？她走过去，叫道，林落，林落。
　　林落努力地抬起头来，发出模糊的声音，小微，来，陪我喝酒，好吗？
　　你怎么了？林落。肖微轻声叫，然后看见林落眼角的泪。
　　喝酒喝酒。林落只是抓着肖微的手，然后放在他的胸前，说，小微，我好想你，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不理呢？你知道的，我是那么爱你，你说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可是你竟忘了我们的诺言，一个人走掉。
　　肖微愈加疑惑起来，这哪是平时的林落，分明是醉了。可是醉了，怎么哭了？
　　她从前没见过林落的泪。林落的泪落下来，如重重的锤，砸在她的心上，沉闷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