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世界」泰国大皇宫里的历史文化漫步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携一份惬意与闲暇，畅游在不同的文化之间，驻足、落笔，何尝不是一次与历史痛快淋漓的邂逅！又何尝不是一次自我思想对话。

作为一个从业40年的媒体人，带着第十六届世界华商大会的报道要务奔泰国曼谷而来。在“笔耕不辍”之余，有幸“浮生偷得半日闲”，参加主办方安排的泰国大皇宫之游，享用一份文化“套餐”，避暑、解渴、祛乏。

意如其“名”，曼谷大皇宫之于泰国的意义和地位，不言而喻。走进大皇宫，就一下子穿越到泰国的皇家历史里面。这个始建于1782年的皇家建筑诞生于拉达那哥欣国王之令，用3年的时间把佛教的精髓和王室的精神包裹其中。逾21万平方米的占地里，玉佛寺、神庙、议会大厦……，各司其职地诉说一段或许只有泰国人才能真正解其意的厚重。设计金碧辉煌，布局独具匠心，建筑精致大气，环境干净整洁，恐怕还可以有更多的辞藻来夸赞它。然而，历史建筑之所以令人怦然心动，绝不因为附在表面的精彩，更多来自一砖一瓦、一屋一柱、一院一庭里的文化郁香，以及它进入你眼帘时产生的与其他文化的思考碰撞。

大皇宫既是泰国的建筑文化，更是泰国的王室文化，也是泰国的佛教文化，集三体与一身，好不奢侈！有人会说，大皇宫在建筑上不但阐释佛教美学，还吸纳欧洲新古典主义，是多元文化的体现。而从大皇宫的构成看，玉佛寺作为大皇宫的核心，是泰国最著名的寺庙之一，内部供奉着泰国最重要的宗教文物-玉佛，当之无愧是泰国的精神“基石”。因此，万不能忽视的是，多元融合的背后，是稳坐泰山的佛教地位，这才是“关键词”。的确，在泰国，男人一辈子一定要出家一次，袈裟着体，佛珠在手，石钵随身，把佛教融入血液，让泰国人成长、成熟，甚至某种意义上重于“法律”。平民百姓如此，王室贵族也不例外，史上的国王剃度亦不是什么新鲜事。王室和佛教的完美结合，自上而下、一以贯之的宗教信仰，赋予了泰国民族和国家的沉稳性格。还值得一提的是，泰国信仰宽容性最强、和平性最高的小乘佛教，又被视为很好地与中国儒家文化包容和谐，使得泰国人“不好战”的性格深入灵魂，也深入与外民族、外国人的融合共荣。想到此，笔者不禁大胆去想，祖先血脉中流淌着仁义和儒爱的华侨华人代代扎根于此，既入乡随俗，又传承发扬，在与泰国佛教信仰某种“不谋而合”的基础上，岂不是更加的“美美与共”！“中泰一家亲”，也一定可以试着到这样的文化脉络中追溯求源。

有趣的是，流连于大皇宫眼前的景观，笔者多次回首，在记忆中，走过同样作为宫廷历史文化缩影的中国北京的紫禁城——故宫，以及位于日本东京的江户城、位于日本京都的二条城。同为亚洲近邻和地域“文化圈”，其中的味道和涵义细品和比较起来，十分值得把玩。

故宫作为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文化象征物，站在高处俯瞰紫禁城，用脚步丈量石板路，在每一个角度观察到的都是一部宫斗剧。它充分体现了儒家礼制，反映了皇权至上的伦理观念。从建筑上，《周礼·考工记》中的“前朝后寝”、“左祖右社”、“五门三朝”对其影响深远，为“老祖宗”服务的痕迹十分明显。从文化上，作为长达491年的明清两代皇宫，24位皇帝在此掌权生活，它的身份角色堪称“天花板”：政治中心、权力中枢；它的历史内容可谓充盈：军国大事、宫闱秘闻、刀光剑影。和泰国大皇宫浓郁的佛教气息相比，故宫浓缩和映衬了中国曾发展极致的封建社会的等级观、权力观和贵族观。从繁荣走向落寞，封建帝王文化的消亡，都成为可供后人学习的历史。换一种角度看，中国保留着完整的故宫，今日还让故宫成为全国最有档次的“网红”博物馆，是对文化的最大保护。并行不悖的是，中国作为一个历史文化大国，走向中国式现代化的华丽转型，在文化传统里去糟粕取精华，是一种超越文化范畴的精神传承和模式成功。

笔者多年工作和生活在日本，认为无论和泰国的大皇宫，还是中国的故宫相比，东京的江户城和京都的二条城都极其“低调”地展现着“日本因素”。二者作为日本皇权贵族的中心和核心，既是无上权力的象征，也是历史更迭的见证者，更是大和文化的展现者。有人问，本打算走近日本“古城”，看看幕府与天皇的“荣光”，看到的却为何更多是与预期甚远的肃静、典雅？有人说，江户城和二条城是最具代表性的日本传统建筑，“日式”的设计、平淡的色彩、单一的风格，无一不是日本文化的“简约”精髓。的确，即便是二条城中享有世界文化遗产美誉的二之丸御殿，有着金碧辉煌、高贵优雅的大门等建筑，也似乎很难与泰国的大皇宫和中国的故宫做“争奇斗艳”的比较。少了一些富丽堂皇，多了不少淡雅简单，恰如日本民族和日本人的性格，好比樱花刻在大和民族的骨子里。很值得思考的是，近乎“简陋”的“皇城”，内敛的民族性情，可“剖腹”的武士风气，甚至是曾被滋生出的好战主义，到底该如何看待几者的关系呢？文化？政治？抑或是其他？

常言道，历史是一面镜子。它缩于皇家的宫廷园林之中，也藏于古人今人的诗书画卷之中，在不同的文化交融和互动中被激活和点燃。有时候，文化“苦”旅，亦有苦的价值和乐趣。

走出位于曼谷的大皇宫，我甚至想象，如果泰国的朋友走进中国北京的故宫，而后去到日本京都和东京，会做怎样有趣的文化思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