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爸两个妈，“三亲婴儿”背后的医学伦理争议

受访专家：延安大学附属西安大兴医院男科主任 高 明

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 董长喜

随着试管婴儿技术的不断发展，试管婴儿不仅能够帮助很多人圆一个做父母的梦，甚至还能通过最新科技手段规避一些遗传病。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学管理局近日证实，英国首批体内含有三人脱氧核糖核酸（DNA）信息的“三亲婴儿”已经诞生。这是在英国出生的首批三亲婴儿，婴儿数量少于5名。所谓“三亲婴儿”，是指接受了线粒体捐赠治疗的试管婴儿，即所出生婴儿有两个母亲和一个父亲。

早在2016年，世界上首例“三亲婴儿”在墨西哥诞生。这位婴儿的母亲体内携带一种叫做“莱氏综合征”基因突变性神经系统疾病，为避免孩子遗传母亲的致病突变基因，美国纽约新希望生育中心采用了一种名为“纺锤体核移植”的技术，将母亲卵子中健康的细胞核转移到捐赠者提供的已经去除细胞核的卵子中；含有“亲妈妈”细胞核DNA和捐赠者线粒体DNA的卵细胞受精后，便生育出了全球首个含有三个人的遗传物质的胚胎，即“三亲婴儿”。不过，由于美国并不允许此类技术实践，所以这一案例是在墨西哥境内操作的。2015年，英国成为首个立法生效批准线粒体捐赠治疗的国家。之后，英国纽卡斯尔生育中心于2017年获得第一个有争议的治疗许可，并开创了线粒体捐赠治疗的研究。

针对英国首批“三亲婴儿”的诞生，“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采访了在西北地区长期从事男性生殖健康疾病诊治工作的延安大学附属西安大兴医院男科主任高明。他表示，目前这项技术在国内尚未开展，主要是在医学伦理方面还存在一定争议。

高明解释，线粒体是真核细胞的“能量工厂”，线粒体内有一套独立于细胞核的遗传物质。线粒体病属于母系遗传，一旦母体存在缺陷，婴儿也会受影响。线粒体病遗传缺陷会导致肌肉萎缩症、癫痫、心脏病和智力障碍等疾病，随着孩子年龄增长，这些影响可能还会进一步恶化。据英国《卫报》最新报道，大约每6000个婴儿中就有1个受到线粒体疾病的影响。

“三亲婴儿”技术的主要目的就是避免上述遗传疾病。“三亲婴儿”体内绝大部分的DNA（超过99.8%）依旧来自他们的父母，但还有大约0.1%的遗传物质来自线粒体捐赠女性。也就是说，“三亲婴儿”的相貌、血型、染色体、性格等基本特征只会遗传于自己的父母。

据英国《卫报》介绍，这项技术的具体步骤为：1.使用夫妻双方的精子和卵子产生受精卵；2.从捐赠者的卵子中取出健康线粒体，并对受精卵中有缺陷的线粒体进行替换；3.将其植入母体的子宫。

高明指出，目前我国正在开展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即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PGT）技术。这项技术利用遗传学检测技术对体外受精的胚胎染色体或基因进行检测，将正常的胚胎植入子宫，从源头阻断致病基因突变向子代传递。如果夫妻双方有明确的遗传性疾病，并已经查明致病基因，可以通过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去按图索骥，选择不携带致病基因的胚胎，避免将致病基因传递给子代；但如果双方没有明确的遗传病，是没有办法通过试管婴儿去优选胚胎、实现优生优育目的的。人工受精、试管婴儿等辅助生殖技术，只是帮助不孕不育的夫妇提高怀孕的概率，实现生育目的，没有“优选”这个功能。

高明认为，在医学伦理方面，英国的这项技术仍存在一定的医学伦理争议。有学者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基因改造，最终会演变为父母能够设计自己的婴儿，他们不仅希望避免遗传疾病，还希望拥有更高、更强壮、更聪明或具有特定审美特征的孩子，这不符合医学伦理。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学管理局一再强调，目前线粒体捐赠治疗仍处于早期阶段，只有极有可能将严重线粒体疾病遗传给子女的人才有资格接受线粒体捐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