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和作品中最灵动的章节”

参考消息网4月28日报道塔斯社莫斯科近日刊发题为《菜汤、油煎薄饼、炸鲫鱼——普希金、屠格涅夫等大作家最钟爱哪些美食》的文章,作者为弗拉基米尔·格里金。全文摘编如下:

作家洞悉社会百态,笔端流泻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情节,为我们勾勒出新世界、新洞天。同样,他们也热爱美食,美食成为他们人生和作品中最灵动的章节。

普希金:糖渍苹果配茶

“教养学识良好者的胃,具有良善心灵的最佳特质:敏感与感恩。”1834年,“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从法国著名美食家布里亚-萨瓦兰的《味觉生理学》中抄录了这句话。普希金单身多年,似乎对美食颇有研究。他的诗作中不乏令人眼花缭乱的欧洲、高加索、巴尔干半岛特色菜肴、葡萄酒和饮料的名称,他有时讴歌“肉饼的油脂”,有时吟咏“配帕尔玛干酪的通心粉”,有时推崇“松露巧克力这种少年时代的奢侈点心”。他流连于俄罗斯帝国的最佳餐厅中,赏鉴“相当精巧的午宴”。但他并不是美食家,他更喜欢简单的食物。

人们通常认为这是受到其保姆阿林娜的影响。她参照俄罗斯古老的食谱,为年少的诗人熬一种咸黄瓜肉汤,抑或烤制表皮酥脆的土豆并撒上盐粒,这是普希金的最爱。她还会用油煎加了甜菜汁的玫瑰薄饼。结婚后,诗人也保持了传统的饮食习惯。友人斯米尔诺夫-罗塞特回忆道:“午饭就是蔬菜汤或加鸡蛋的肉汤,配菠菜或酸蘑肉饼,甜点为白醋栗蜜饯。”

在文学批评家维亚泽姆斯基笔下,普希金跟“美食家”并不沾边,“在我看来,他甚至既不看重又不了解烹饪艺术的秘密,但对于另外一些食物则是……贪吃鬼!我记得他在赶路时曾一口气吃下了在托尔若克买的20个桃子,面对糖渍苹果也食量惊人”。

普希金酷爱饮茶,经常用糖渍苹果来当茶点。在选择甜点时,对糖浸红莓苔子情有独钟。

果戈理:钟爱意大利美食

对食物痴狂而充满激情的描写表明,果戈理要么是位如假包换的美食家,要么是在生活中不得不戒除对食物的贪恋所以只能寄情于文字。他称自己的胃是“身体最金贵的一部分”,但又不停地抱怨消化不良:如同贵族般的胃经常闹毛病,令主人痛苦万分。他从来不节食,喜欢吃得有滋有味。

果戈理出生在波尔塔瓦省的米尔哥罗德县(今乌克兰境内),是吃加面疙瘩的红菜汤、稀粥、鸡蛋和动物肝脏馅的肉饼、甜馅饺子长大的,所以后来在《圣诞节前夜》一书里,他干脆也让帕楚克将甜馅饺子吃了个精光。殊不知当他抵达意大利之后,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当地美食。历史学家米哈伊尔·波戈金描写了果戈理的日常一餐:“他坐下来,开始点餐:通心粉、奶酪、油、醋、糖、胡椒、意大利方形饺子、西兰花……服务生开始奔跑,将一道道食物送到他面前。果戈理满眼放光,亲手接过,将它们放到桌上,心满意足地开始摆弄起来:所有调料在面前一字排开,各种绿色蔬菜在面前堆起,还有一些装着明亮液体的调料瓶……通心粉被装在器皿中送来,他揭开盖子,一团热气升腾起来。果戈理加入油,只见后者马上洇开,再撒上奶酪,便像准备祭祀的祭司一样,保持姿势不动……”

果戈理的厨艺不错。他在给叔叔的信中写道:“您还不了解我的所有优点。我掌握了一些手艺:我是个好裁缝,湿壁画的技术也不错,会下厨,从厨艺中体悟到很多道理。”据说他能用糖渍梨自酿格瓦斯(俄罗斯的传统饮料),做通心粉。在19世纪上半叶,通心粉在俄罗斯还是新事物,果戈理不喜欢将它煮太软,得有嚼劲儿,再拌上奶油、黑胡椒、帕尔玛干酪碎,大快朵颐。

克雷洛夫:拉伯雷式好胃口

著名的寓言作家克雷洛夫的饮食偏好值得拍一部特效电影。父母去世时,他还是不经世事的小男生,却不得不挑起照顾弟弟的担子,难免自尊心强,幽默中带着刻薄。他喜欢看戏,通过写作和玩牌谋生,最终凭借所创作的寓言广为人知。

当然,令他名声大噪的还有他可爱的慵懒、漫不经心以及拉伯雷式(尤指文艺复兴时期法国人文主义作家弗朗索瓦·拉伯雷崇尚自由的风格——本网注)的好胃口。穿着有破洞的靴子出席皇后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的宴会,抱怨皇家午餐菜量太少,这很符合他的风格。邀请吃饭的主人会按4倍的量为他准备餐食,他赴宴时还得带上自己心爱的厨子,因为需要再给自己单独加两道菜。跟他同时代的诗人洛巴诺夫写道,克雷洛夫可以接受餐食的普通,但一定要让自己吃饱,且最好是俄式大餐,“菜汤、鱼肉或白菜馅的长形大烤饼、流油的馅饼、乳蘑烤鹅、鸡蛋配白鲑鱼、辣根乳猪就是他眼中的大餐,有时他会被牡蛎所诱惑,搭配英国黑啤,能一下子干掉至少80只,但也从未超过100只”。

若是油煎薄饼,餐盘大小的,他可以吃上几十张,叠起来差不多一指高。看到满桌的菜,他通常会先感叹一句:“哎哟,我吃不下。”稍事停顿,他补上一句:“不能不吃,否则会拂逆主人心意。”酒足饭饱后对着圣像祷告,他会自语:“人需要吃很多吗?”通常会逗乐所有在场的人。

屠格涅夫:老饕精致聚餐

著名小说《父与子》的作者屠格涅夫不贪吃,但很会吃,这大概是他除了写作才能之外最重要的天赋。尽管旅居法国多年,但他的胃从未离开过俄罗斯。

在母亲位于斯帕斯科耶-卢托维诺沃的庄园里,每天端上桌的早餐是如此丰盛,以至于简直能够喂饱一个餐馆的所有食客。虽然庄园里果蔬众多,池塘里有鱼,林间能打到野味,但还是会派马车去奥廖尔和姆岑斯克采买食品。

屠格涅夫尤其喜欢醋栗酱,它做起来非常考验耐心。午餐包括用格瓦斯、鱼、甜菜茎叶和葱制成的波特文亚凉汤,江鳕鱼汤,配新鲜水果如马林果、草莓、醋栗。在庄园里打猎时,他一定会来场野餐,带上炸鸡、面包、新鲜黄瓜。当然,一壶雪利酒不可或缺,用它斟满银制酒杯。正是在这样的林间小憩中,屠格涅夫灵感迸发,孕育出自己的得意之作《猎人笔记》。

客居巴黎期间,屠格涅夫跟福楼拜、左拉、龚古尔、都德关系很好,五人定期聚餐,标准是每人每餐40法郎,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都德写道:“还有什么比友人聚餐更令人愉悦的?胳膊肘撑在雪白的桌布上,同伴间的聊天毫无拘束、非常活跃。作为阅历丰富之人,我们都喜欢吃。福楼拜点名要诺曼底黄油和鲁昂肥鸭,龚古尔非常讲究,喜欢异国风味,会来点姜黄酱,左拉大啖海胆和牡蛎,屠格涅夫偏好鱼子酱。没错,要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绝非易事,巴黎的餐馆应该都能记住我们这帮老饕。”

契诃夫:毒舌美食批评家

契诃夫写道:“谁不赋予饮食应有的意义,谁就不能被视为真正的知识分子。”他给人的印象是标准的知识分子,其实他家境贫寒,成长于距莫斯科很远的乡间。他在塔甘罗格的故居面积小、家具少,家庭经常陷入捉襟见肘的窘境,所以他会带着煤油炉和平底锅去钓鱼,因为根本等不及将鱼带回家、精心做好、装盘上桌。

当然也有例外,酸奶油煎鲫鱼是他的一生挚爱。然而,为了去除鱼的土腥味,需要让它在牛奶里游上一晚再下锅。现在的厨师也有类似的操作,用牛奶浸润去骨的鱼肉。他爱吃的另一道菜是炸小鱼,“只是得会炸鱼才行,需要清理内脏,再滚上干面包屑,炸至焦黄,才能在牙齿咀嚼时发出清脆的嘎巴声”。

契诃夫对油煎薄饼之爱也深入骨髓。他写道:“煎薄饼是女性专属的活计……厨师们早该明白,这并不是简单地向热锅里倒入面糊,而是如宗教般虔诚的仪式,一整套繁复的体系,倾注的是自己的信仰、传统、语言、固有看法、喜悦、苦痛……”

契诃夫是短篇体裁大师,善于描写食物,不少成为凸显主人公性格的神来之笔。契诃夫作品的研究者说,小体鲟鱼和烈性的马德拉酒在契诃夫作品中逐步成为过度奢靡的象征,而油炸火鸡折射的则是心灵的空虚。契诃夫可以因为一餐美食而开心不已,也会由于吃得不好而闷闷不乐。他写道:“正午盛上桌的鹅肉汤,汤汁很像肥胖的女商贩的洗澡水……饭后送来的咖啡,从其口感和气味看,就像是用烤干粪做的。”如此毒舌的评价若放在当下,他可以加冕知名美食批评家了。

阿列克谢·托尔斯泰:狂热美食家

侨居巴黎的阿列克谢·托尔斯泰回到苏联,继续从事文化创作,因而被称为“红色伯爵”。对于这个绰号,有吹毛求疵者小声嘟囔:其母在生下未来的文学泰斗时,明明已经离开了丈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但阿列克谢·托尔斯泰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童话《金钥匙》、长篇科幻小说《阿埃莉塔》、长篇历史小说《彼得大帝》等成为经典,而其中对食物的描写也丝丝入扣。

彼得·孔恰洛夫斯基曾为他创作过一幅肖像:作家坐在满桌佳肴旁。阿列克谢·托尔斯泰是狂热的美食家。他刚回到苏联便去游伏尔加河。我们可以从著名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的日记中窥见这段历史:“阿列克谢·托尔斯泰来了。他介绍了自己在伏尔加河采风时的饮食。每天都有鱼子酱、烤鱼、鲜奶油、水果和一些特别好吃的黄瓜……但那时国家正闹饥荒。”其实,他多半是就近获取食材,但在讲述时夸大其词。毕竟在自家的饭桌上,他介绍加辣根的菜汤里的肉时也能说成这样:“请您相信我,口味无与伦比。法国人非常喜欢……称它为‘烧牛肉’。”

即便是最质朴的食物,阿列克谢·托尔斯泰也能赋予最打动人心的魅力,他擅长的就是化平淡为神奇。

布宁:贵族不食腐肉

布宁时常被说成是名利心重、刚愎自用、任性之人,但在表象之下,是他敏感的心灵。他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妥协,这也时常令他本人及其家眷陷入金钱上的难关。他个性难以捉摸,但又拥有与生俱来的魅力。若不当作家,他或许会是不错的旅行家。他以“游荡者”自居,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成名于十月革命前,拿过两次俄罗斯文坛的最高奖即普希金奖。流亡国外时,他生活捉襟见肘。虽因“在小说中以严谨的、精湛的天赋表现了典型的俄罗斯性”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他把大部分奖金都分给了比自己更穷的人。

与他同时代的人在回忆录里都提到布宁讲时髦,喜欢一切最好的东西。他知道售卖绝佳瑞典伏特加的酒吧,他爱喝这种酒,认为通过酒能窥见一国的灵魂,他对挑选干咸鱼脊肉在行,在餐厅里经常点花尾榛鸡和下酒的凉菜。但这样的贵族做派却跟囊中羞涩的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布宁习惯闻肉味判断是否新鲜,无论外出赴宴、在巴黎下馆子还是在自己家里都这样。他声称:“贵族是不能食用腐臭之物的。”

医生曾要求布宁只能早餐吃火腿,所以家人总是在晚上购买。深夜醒来,布宁会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等不及朝霞初露,便把火腿吃得精光。即便家人把它藏到最难发觉的地方,布宁也总能找到。布宁在小说《安东诺夫卡苹果》中这样写道:“而后是令人惊艳的午饭:全是玫瑰色的豌豆炖火腿、八宝鸡、小火鸡、醋渍泡菜以及红色格瓦斯,足够浓稠,甜上加甜……”但在战争年代,他吃的是没有食欲的白芜菁汤,在分食腻味的通心粉时会跟家人拌嘴。作家巴赫拉赫说:“布宁因为食物太少太单调而骂出声来,他回忆起在(莫斯科的)布拉格饭店吃的花尾榛鸡,配的什么调料都记得,而后抓起自己的红酒瓶,回到楼上,锁上门写作,直至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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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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