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阿胶的争议，补还是止，张锡纯黄煌等三位医家的经典论述

很多中药虽然已被广泛使用了几千年，但其在应用过程中也一直伴随着争议，近来比较常见的如：今之人参即古之党参，今之桂枝乃古之肉桂、柴葛根与粉葛根孰优孰劣的药物来源之争；古之炙甘草并非今之炙甘草，炙淫羊藿功效不如生淫羊藿的药物炮制之争；更多的则是药物寒热功效之争，比如人参是性寒还是性温，石膏是大寒还是微寒，桔梗是否能载药上行之类的的争论。

有些人认为这些争议说明中医还有很多缺陷和不完善，我则认为这些争议的存在反而是极为正常的，因为自然界的万千生物都是非常复杂的，即使研究得再深入，也只是了解了其中得一小部分内容。

反而是有些药物被众口一词的宣传和赞美，才是不正常的。

今天聊聊一种同样颇有争议的中药——阿胶。

阿胶糕

阿胶是一种很名贵的中药。很多人认为阿胶的功效是补血，所以阿胶最为常见的是被用于贫血的治疗和调理。

中医界关于阿胶的争议，主要集中于阿胶的功效是补血，还是止血？

对此我也并未完全领悟，所以今天讨论的主要目的是抛砖引玉。

张锡纯的一个医案

我对张锡纯的一个医案印象非常深刻：

一妇人年三十许，因阴虚小便不利，积成水肿甚剧，大便亦旬日不通。一老医投以八正散不效，友人高夷清为出方：生白芍六两，煎汤两大碗，再用生阿胶二两融化其中，俾病人尽量饮之，尽济而二便皆通。

张锡纯解释该方：此必阴虚不能化阳，以致二便闭塞，白芍善利小便，阿胶能滑大便，二便并用又大能滋补真阴，使阴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盛之阳，则二便自能利也。

此方只有两味药，用阿胶重达二两，而其症状与贫血出血毫无关系，岂不说明阿胶的用途还有更多未被利用和发掘。

邹润安《本经疏证》关于阿胶的经典论述

邹润安的《本经疏证》淋漓尽致的体现了明清学者考据学的精神和成就。该书完全以《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千金方》为基础，对每味中药进行了抽丝剥茧、溯本求源般的分析，一字一语无不尊崇经典，很多立论无可辩驳，精彩至极。

本经疏证

以下摘录其中的五点论述：

一、阿胶能溶血之源，洁水之流。其取肺所主之皮，肾所主之水，以火煎熬，融洽成胶，恰有何以膻中火金水相媾生血之义。

二、阿胶固欲其澄水使清欤。黄连阿胶汤，名曰导液，实以益血，一举而两利存焉矣；黄土汤，名曰益血，实以导液，亦一举而两利存焉者也。

三、阿胶治：有津液有水湿不能化血之候。

栀子豉汤证，有火无阴；酸枣仁汤证，阴虚有火，何可与用阿胶者比也？

人卧则血归于肝，血以枯涩不归肝者有之（栀子豉汤证），血为火扰不归肝者有之（酸枣仁汤），若阿胶所主，则有化血之物停而不化，反致无血归肝者也。

四、血虽欲其流，不欲其泄；水但欲其泽，不欲其停。

故血之病多在泄，泄则不流，化源反竭；

水之病多在停，停则不泽，反能生火。

水停而生火，则猪苓汤、黄连阿胶汤、炙甘草汤、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温经汤，皆其治也；

血不流而化源竭，若芎归胶艾汤所治之胞阻，鳖甲煎丸所治之疟母，温经汤所治之少腹瘀血，大黄甘遂汤所治之血室瘀血。

阿胶者，三合相聚，不正似血之化源乎！化源已续，斯瘀自行，瘀者行，则决泄自止，犹可谓之行血乎？

五、伤寒之蓄血，虚劳之干血，产后之瘀血，带下之少腹腹满，所以不用阿胶者，良以阿胶只能溶血之源。倘中焦无汁可化，则非其所能任。

阿胶之用，属阴不亏而不化血者，不治血之化源涸也。

黄煌

当代中医名家黄煌对于阿胶的论述

黄煌是当代经方学派的代表人物，其以独特的研究方法对多种中药功效进行了新的阐发，其研究方法虽有时缺乏全面性，但却有直击重点，提纲挈领的优点。

黄煌先生根据分析，对阿胶的功效做出了如下总结。

1、阿胶主治血证。仲景使用阿胶，必见血证。

2、阿胶所治的出血，又以便血、子宫出血、尿血为主。其血色或淡红、或鲜红，但其质多淡多稀。

3、临床上，患者有以出血为主诉者，也有不以出血为主诉者，可以询问其有无出血倾向，如女子月经量过多者，碰撞后皮下极易出血者，小便化验有隐血，有鼻衄、咳血等。

其人多面色萎黄或苍白，皮肤焦躁，爪甲无血色是其客观指征。

通过以上三位医学大家的分析，我们是不是可以对阿胶有了更新的认识呢。

我认为黄煌先生的论述抓住了阿胶的主要适应症，而邹润安的分析则更全面和深入，比如黄煌认为阿胶主治是血证，而邹润安虽然也重点分析了血证，但也重点提及了水证，比如其提出的阿胶具有澄水使清的功效。

而张锡纯的医案则可算是对邹润安立论的有力补充，这说明黄煌先生的分析虽重点明确，但也有一定的缺憾。

不过如果想要治疗或调理贫血，黄煌先生的立论则可算为金科玉律。

四物汤

阿胶，或者当归、地黄、大枣、党参等中药，虽然都具有补血的功效，但并不是说这类药物被服用之后就会变成血，这是需要认识到的。

所以应用阿胶，最好能咨询专业的医药人士，以免贻误治疗，造成浪费，毕竟，阿胶的价格还是很昂贵的。

阿胶的服用方法为烊化冲服，不过现在销售中药饮片的药店一般都有打粉设备，购买之后直接让其打粉即可，而不用回家再烊化了。

至于比较流行的固元膏、阿胶糕，我觉得则是有些暴殄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