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茶事

春天的茶事

清明前的一个午后,我们又来到半山腰的野茶丛林,以为能采到清新嫩绿的茶尖。可走近它们,才知道来得不是时候,叶芽如米粒般大小,纵然无法下手。思忖着,这些野山茶在海拔400多米的山里,可能会晚熟,自然跻身不到明前茶的行列,于是作罢。

下山途中,想起去年清明后的那天,我们一队人马呼哧呼哧冒着热气,从野道爬上头陀岭时已近正午。岭上有家迷你版的肯德基店,平日里门可罗雀,而在这暮春的双休日,店里店外人山人海。

享用完海拔425米高的肯德基汉堡后,众人在山风吹拂下感悟没有疫情干扰的岁月静好。置身群山,满目青翠。下山,兵分三路,有跑步达人以呵护半月板为由,坐上缆车腾云驾雾而去;有“山中野人”为表初心,不忘来时路,从野道返回下山;有我等帅哥靓女期待一场邂逅,从盘山公路昂首挺胸顺势而下。就这样,期待邂逅的我等,作别山顶的云彩,义无反顾踏上邂逅之路。再回首,岭上,红男绿女们渐渐浓缩成一个个黑点。

下山,脚底生风,忽远忽近的欢声笑语在山谷回荡。不经意间,一条小径通向密林深处,林间人影忽隐忽显。因为好奇,所以靠近。于是,转脚踩上小径。见一块爬着青苔的石碑刻着“永慕庐”三个字,它始建于93年前,也是更早前的清代万福寺遗址。邂逅隐身于密林间的不只是这个庐,还有一丛丛半人高的野茶树和弓腰采茶的三两个游人。见此,我们如蜜蜂闻到花香般飞向茶树。那些野蛮生长的茶树站没站样,高高低低、横七竖八、七扭八歪地依附在大树下、乱石间;那些被虫儿们品尝过的残缺老叶,在斑驳的日光下泛着深沉的微光;那些新冒出的嫩芽儿,伸着细细的脖子向天歌。它们虽已是明后茶,但还在谷雨前,仍可冠名为新茶。

“怎么摘?摘哪些头?”

“就摘最上面的有两片叶子的新芽,或者三片叶子的也行。”

凭着吃了半辈子盐的阅历,我们俨然茶农般头头是道,而人性的贪婪油然而生,恨不得多出一双手把新叶芽一网打尽,压根不想想采回后怎么处置。

正当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中,一男高音划破山林,连鸟儿们都集体失声。

“喂,你们干么事?不许折、不许折啊!”

透过高高低低的枝叶,瞥见一胳膊上箍着红袖章的蓝衣男子从墓园的铁门里飘出来。他唱山歌似的边走边吆喝,并无停下脚步的意思。

“这人是守墓的?护林的?这是野茶,大自然馈赠于民,吓唬谁呢?不理他。”我们暂停几秒钟后又恢复劳作。意料之中,男子没有停下脚步,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双手淡定地在茶树上欢快跃动。辰光渐渐暗淡,与母体分离、带着人类体温的叶芽儿簇拥在塑料袋里,拎在手里掂量差不多有半斤重。满腔热情之后,四人面露难色。财务出身的任同志算了笔账,如果5斤鲜叶可以炒出一斤茶,那这半斤新叶只能炒出一两茶,如此弥足珍贵。看小红书上说,炒茶要用新铁锅。一人说没有铁锅;一人说家里好像有一口闲置的铁锅,但不会炒;一人说既没有铁锅也不会炒;还有一人静静地听三人说。谁来接手这一袋“只此青绿”的芽?这炒茶的活儿可不似在单位写汇报稿,可以泡杯茶一边喝一边遣词造句。对我等而言,炒茶可谓是隔了好几座紫金山的新技能,而且还不能试错,一错毁一锅。

面面相觑之际,勇于担当的任同志挺身而出接管新芽。多大的事啊,炒坏了再来采嘛。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炒茶不可能两次都炒砸锅吧。呵呵,既然姓任,那这艰巨任务自然归任,其间也蕴含着信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山的步履异常欢快,肩负重任的任同志表示回家啥事不干,洗锅开干,明日分享人工手炒的新芽。

梦中期待手炒的新芽。当晚,任同志对着小红书,任五指指尖在铁锅与新芽中飞舞,她不停地吐出丹田之气给灼热的五指降温,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杀青、揉捏、干燥三部曲,仅凭一己之力,仅用一个春夜浓缩了新叶到新茶的蜕变。

第二天午后,翘首以待的茶来了。它们细细的、弯弯地、浅浅地依偎在茶罐里,沉淀着四双手的热情、飘着清柔的仙气,静静地注视着我们。不会炒茶但精于茶道的王同志,将它们沐浴在沸腾的白水间。瞬时,一抹翠绿悠悠地翻腾,清香弥漫。为纪念这非同寻常的山间野茶,竟突发奇想给它起个名字。于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取四人名中一字谐音,组合成“岭岩君逸”。

半斤新叶一两茶。那些肆意生长的茶树扎根在平凡的春天,它们的回甘永留心间。

作者:龚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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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5

标签:辰光   叶芽   肯德基   新叶   铁锅   茶树   密林   小径   春天   同志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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