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大杭州(8)：环游西湖(下) 从柳浪闻莺到岳庙 千年情愁诉与谁

概要：1.时间：2023年3月4日。2.游程：从柳浪闻莺到岳庙，环湖一周(下）。3.天气：晴。4.交通：杭州市内地铁公交。

(续中）进入柳浪闻莺，已是下午1点半了。其实，从雷峰塔开始，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西湖的自然人文景观，有没有一条主线可以串连起来？西湖文化，背后的精神灵魂是什么？

愿斗胆提出我的观点：西湖的魂，或许可用一个“情”字来概括。从许仙与白娘子的惊天曲折情缘，到长桥十八相送的千古传颂佳话，翻阅史料，更有不计其数的动人爱情故事，被永久散埋在了柳树掩映的堤岸旁边。从南线到北线那几座声名远扬的桥——长桥、断桥、西泠桥——更被称为西湖的三大情人桥。直到今天，蒙蒙细雨中，西湖依然是情侣们最钟爱的地方。一个“情”字或能贯穿西湖的主要景观，成其为背后的灵魂。

柳浪闻莺公园内的钱王祠，是为纪念吴越开国国王钱镠所建。钱镠处在一个风雨飘摇、战乱四起的年代，钱王他以其弱小的军政实力，鼎力于“保境安民”国策，既要向朝廷效力表忠，又要力防外患侵蚀，内忧纷扰，还要开城郭、疏西湖，建水闸……后人不难体察当年吴越国君的内心世界，或许用“百结愁肠”来形容也不为过。

午后的柳浪闻莺，已是人声鼎沸，让人难于从柳浪中找回它的意蕴。

但我依然执着于一个“柳”字。从苏堤到长桥，从柳浪闻莺到白堤、孤山，随风摇曳的柳枝，是西湖花木中的最令人难忘的景色，它无处不在，遍及沿湖的每一个角落。沿西湖遍植柳树的背后，绝非一个偶然。

柳树在中国文化里，兼有绵绵情思与不尽忧愁的含义。《还珠格格Ⅲ》里有一首以《西湖柳》为名的插曲，由琼瑶填词，其中几段，写尽了西湖柳树的情与愁：

西湖柳，西湖柳，湖光山色长相守，劝君携酒共斜阳，留得香痕满衣袖！

西湖柳，西湖柳，一片青青君见否？转眼春去冬又至，只有行人不回首！

其实，柳浪闻莺公园从它诞生时就植入了情愁的基因。历史上的柳浪闻莺，系南宋时孝宗皇帝所建的御花园。南宋偏安一隅，虽有莺歌燕舞之欢，更有“故国不堪回首”之愁。当年的柳浪闻莺，亭榭建有20余座，引西湖水入园，开凿人工河道，小桥流水让人乐不思蜀，但终究无可奈何花落去。随着蒙古人铁蹄踏入杭州，南宋灭亡。“柳浪闻莺” 景观随之败落，到了元朝几乎沦为坟茔。其中凄凉情愁，笼罩了整个西湖，注入了她的血液。

我在人群中穿越柳浪闻莺，至涌金门公园，经湖滨，再到六公园，一路上，本该是精彩跌出的西湖美景。无奈是春天的假日，除了人挤人人看人，再无心情看风景、怀古今。

已过下午2点半，穿越人群，终于抵达断桥附近。有人说，断桥不断，是西湖一怪。但此刻的断桥，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桥面，我真担心断桥会不会突然断塌。

游人越多，越让人怀念那座安静的、充满诗情画意、且有动人故事的断桥。说到断桥，还是要回到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传说。正是这个故事，让断桥成为西湖上最著名的一座情桥。故事中的主角——白娘子，原是山中修炼的一条小白蛇，不幸被一个捕蛇老人抓住，遭遇杀身之祸。幸好，它被一个小牧童所救。后白蛇经过修炼，化身人形，来到西湖报恩。在西湖的断桥上，白娘子与前世的小牧童许仙邂逅重逢，遂以身相许，喜结姻缘。情与愁的交织，是断桥的神韵。如今，情侣相约西湖，断桥相会大概是首选的一幕。

作为西湖十景之一，断桥残雪，春天是看不到的，那是冬季雪后的景象。有人问：断桥残雪到底看什么？无须典故，我们就来个说文解字吧：一个“断”字，让人想到“断肠人在天涯”；一个“桥”字，千里姻缘，全凭鹊桥相连；一个“残”字，理想虽完美现实无处不遗憾；一个“雪”字，虽然洁白无瑕但过于冷艳凄美。世间美好的事物，或许从来离不开残缺和遗憾的衬托？原来，作为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却是与无限情愁和柔肠百转联系在一起的。

走过断桥，就是白堤了。有人误以为，白堤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在杭州做官时所建。其实，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时，虽确实建过一堤，但不是在西湖，而是在旧钱塘门外，系一条钱塘湖堤，后几经沧桑，堤迹已灭。杭州人民因为感念他，将西湖从断桥到平湖秋月的堤命名为白堤。

白堤是情人相约的一个绝佳去处，它将西湖一分为二：里西湖和外西湖。此处视线极佳，能眺望苏堤、雷峰塔、保俶塔等西湖著名景观，静看西湖游船在碧波中荡漾。而满堤舞动的柳枝，更象征着爱情的坚韧不折，又暗含绵绵情思、淡淡忧愁。

走完白堤，在堤的西头，就是“平湖秋月”了。平湖秋月在南宋时就被列为西湖十景之三，元代改称为“西湖夜月”而列入钱塘十景。这个颇有诗意的命名，顾名思义，系秋日夜晚泛舟赏月之景。

每当来到平湖秋月，总是不无遗憾——我从未赶上“秋日夜晚”的这个美妙时辰。此刻是早春的下午三点，“平湖秋月碑亭”附近挤满了游客，来的都是打卡人，纷纷扰扰无他意。湖面远处虽有泛舟，但无月可赏。

南宋时“平湖秋月”并无固定景址，泛舟湖上夜赏月景，应是在这附近一带的湖面，并非一个固定不变的地点。康熙帝巡视西湖，题书“平湖秋月”匾额，从此，景点被定格于此：白堤西端，背倚孤山，面临外湖。

有一年中秋，明代著名才子徐渭来此赏月，随性吟诗一首，颇有意境，被广为传颂：

平湖一色万顷秋，

湖光渺渺水长流。

秋月圆圆世间少，

月好四时最宜秋。

从平湖秋月到西泠桥，中间是孤山。我向来甚爱孤山，这是一个内涵极为丰富的地方，值得在此从早到晚徘徊一整天，细嚼慢咽背后的丰富故事。曾记否，曾经的杭州情感类电台节目“孤山夜话”，已成为一代人难忘的记忆。孤山位于西湖的里湖与外湖之间，是西湖中的一个天然大岛。南宋理宗皇帝和清帝康熙都在此营建行宫、花园，占了大半个孤山。1927年为纪念孙中山先生，孤山公园改称为中山公园。

孤山东麓半山坡上的净因亭，纪念的是元代浙江奉化人林净因。日本人心目中，林净因是神一般的人物。1350年，林净因东渡日本，带去了中国馒头的制作技艺，日本人从此吃上了馒头。

孤山景点密集，内有放鹤亭、林和靖墓、西泠印社，玛瑙坡、一眼泉水、文澜阁、中山公园、清行宫、敬一书院、秋瑾墓、六一泉、苏曼殊墓园、半壁亭等。今天于我已是行色匆匆，以完成环湖穿越为要。

一代侠女秋瑾之墓位于孤山的西泠桥东。生前她曾写下诗篇：“危局如斯敢惜身，愿将生命作牺牲。”“拚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最终，她慷慨赴死，践行所言。此大理石墓碑上，刻有孙中山亲笔题词“巾帼英雄”四字。

沿湖孤山公园东北侧向前百米，有成片的梅花，绚丽诱人。

附近的草坪上，游客们正三五成群，散落在草坪上，尽情享受美景和阳光。

鲁迅的雕塑，在红花绿叶之间，显得庄严而鲜活。

我沿着孤山北岸前行，右侧是里西湖，对岸就是湖边著名的宝石山了。

遥望右前方，朦胧中能见矗立在宝石山上的千年古塔——宝俶塔。

又过了一大片鲜花盛开的梅树林，向右望去，湖面平静如镜，西湖三大情人桥之一的西泠桥，已经隐约可见。

经过孤山脚下的“海娃放羊”群雕，群雕下方有大草坪，孩童在这里嬉戏，找回了属于他们的自由和快乐。

再往前，就是百年名社——西泠印社。

西泠印社被国务院命名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9年11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公布，西泠印社社务委员会名列其中。

每次到孤山，不免总要进西泠印社参观，去感受它那优雅的环境、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别具一格的建筑特色。但今天行程已用了近八个小时，环湖还没有完成，继续向前吧。

西泠桥上，虽也不安静，但不再像断桥上那样，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西泠桥，这座情人桥的的那一头，是苏小小之墓。我一直纳闷：一个风月女子，何以身后能独占西湖如此风水宝地？

考其所以，苏小小的身世和爱情故事凄婉动人，她原来非一般女子。她的诗“妾乘油壁车 ，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曾被广为传颂。她对爱情的海誓山盟，曾经使众多名人雅士，包括白居易、刘禹锡、李贺、李商隐等著名大诗人，曾用富有感情的笔触，吟唱和赞美过她。

我终于明白，苏小小实已成为一个文化符号。她的凄婉爱情和令人同情的身世，也与西湖的情愁文化底色十分吻合。

虽然总觉得，在西泠桥畔，革命者秋瑾之墓与风月女子苏小小之墓相邻，略有一丝不和谐之感。但紧邻苏小小墓、相距不足百步的，是宋义士武松之墓。这倒颇有英雄救美人的联想了。

过了武松墓，仅百米之遥就到苏堤了。斜对面正是岳飞庙，庙中有岳坟。我突然想到，西湖美景何以有秋瑾墓、苏小小墓、武松墓、岳坟相伴相随？回首西湖故事，从“南山女、北山南，牛郎织女把堤盼”的歌谣，到《长相思·游西湖》中的“郎意浓，妾意浓。春来愁杀侬。”再到长桥的十八相送，雷峰塔镇蛇、人蛇终续情缘断桥相会，再回看英雄美人的系列墓碑，这背后不还是能用同一根线串起来了吗？这根线，就是西湖文化背后绵延千年的底色：情中有愁，愁中有情。厚重的历史，是西湖的根。不懂情愁，何以懂西湖？

岳庙不在我今天行程之内，留待下次吧。我边走边玩，任思绪自由飞翔，用了近8个小时，回到了起点——曲院风荷北入口，完成了环湖西湖行程。值得一提的是，匆匆西湖环游，因苏堤白堤是不可或缺的，故仅仅走了小环线，未穿走杨公堤的大环线，更未抵达杨公堤以西的西湖小众景区，也未及坐船登临三潭映月，而“西湖三十景”中的大半景点，都不在沿湖环线上。拟留待以后慢慢补上。

游感：我曾游西湖不下数十次，最后也想给欲环游西湖朋友一点建议：作为中国第一名湖，游西湖是四季相宜，风景早晚不同。但她虽“淡妆浓抹总相宜”，但也有几个“不宜”：旅游季节不宜、节假日不宜，人流量大的时段不宜。越是美丽的风景，越是怕打扰。一定要选择静静的时光——清晨，傍晚，雨天，雪中，只要有安静，西湖就会不负佳人与春光。

“环游西湖” 分上、中、下三篇发布，至此已经完成。感谢您的耐心陪伴、阅读全文。与你一路同行，是我们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