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岁月

一，前哨排的日子

我曾做过遨游九天或深潜四海等稀奇古怪的梦，但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来到这前哨排。

现在用导航一查，才知道，当年我已是离家2436公里，但那时候，只知道坐上火车“况且况且”的跑了三天两夜，又在昆明转乘小米轨闷罐车晃悠晃悠了一天多，到了全国第二大兵城蒙自，第一大听说是沈阳，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蒙自的天蓝的刺眼，地红的似血染，强烈的色差，风景如画。

但可不是旅游，而是高强度的新兵训练，这三个月，每天顶着烈日，（尽管是冬天），在红土地上摸爬滚打。

回想一下，当兵苦，可能也就是苦在新兵训练这三个月了。

当然，对我这样的农村兵来说，这苦也不算苦，起码能扛得住，据说一个城市兵就扛不住当了逃兵，被押送回家。

但我也吃亏在农村出身上。

一天，一个干部来我们连队挑人，要求字写的漂亮，人还要长得周正，我和几个新兵有幸被叫到办公室。

让我们各自写了自我介绍，然后站的笔直，我好像都能听到其他人的心跳，都紧张的不行。

干部看了看我们的字，第一个点了我的名字。

我答“到”时，紧张的都出了颤音。

领导笑了笑，让我不要紧张，就简单问几个问题。

这笑是和蔼可亲的，语气是平易近人的，我当时就如沐春风，一下就缓了过劲来，回答问题就利索了。

问：你是农村来的？

答：是。

问：会普通话吗？

答：说不好。

问：用过洗衣机电冰箱等电器吗？

我当时一懵，心想，这是什么问题，说没用过吧是不是有什么影响，说用过吧，那就是撒谎。

记得我爹常常教导，做人要诚实。

那就有一说一吧。

报告，没有用过。我回答的中气十足。

领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接着问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个城市兵，细皮嫩肉的，搞匍匐前进战术训练时，还哭过鼻子，被班长特殊照顾，在操场上多匍匐了几圈。

问题与问我的大同小异，当问到家用电器时，他回答的是不但会用，而且他们家里就有，趾高气扬的劲，实在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

但令我意外的是，领导竟然点头道：好，就是你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后来听说，那个新兵被抽到分区司令部，给领导当通讯员，又听说后来转了志愿兵，再后来提了干。

而我，新兵训练结束后，又坐上大卡车，被拉到了河口，上了山，成了一名边防兵。

而且是离连队还有好远的前哨排。

这里，与越南只一河之隔，河是南溪河。

初来乍到，我有几个不适应。

第一不适应就是气候。

我的猴唻，（这是我们班长的口头语），一遇到点事，他就大惊小怪的以“我的猴唻”来铺垫，可能跟“我亲娘唻”异曲同工，我耳濡目染，拿来主义，对这气候，只能用“我的猴唻”来开门，这儿的温度，不能用高温来形容，只能用酷暑才恰如其分。

论季节，应该是冬季，春节刚过，但我们几十平的屋顶上，一台吊扇就从来没有停过，二十四小时满速运转，就这还不行，班长和其他几个老兵另外又每人添置了一个小台扇，时时对着自己猛吹。

实话说，我们完全可以赤裸，但文明还是要的，所以我们都穿着短裤，二十四小时，除了有情况外，我们的军装几乎都是赋闲状态。

高温带来的不单是身体上的不适应，还有无处不在的蚊子。

云南十八怪云“三个老鼠一麻袋，八个蚊子一盘菜”，就客观而形象地描述了这里的蚊子是多么大的个头。

我们穿着短裤，蚊子们就有可乘之机。

北方的蚊子，大都是晚上偷偷摸摸出来行动，而这里的蚊子，大白天也敢造次，真是大胆，为了口血，常常付出生命代价。

蚊子虽然被拍死，但它一口下去的创伤，也让我们久久不能抚平，那疙瘩，又大又红。

第二个不适应，说出来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赶脚。

那就是太闲。

前几年，电视剧《士兵突击》，都看过吗，主人公许三多一开始被分到仓库班，那儿的生活状态就跟我们前哨排一样，都是无所事事，闲的蛋疼。

按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到月三十九块津贴拿来，嘛事不干，你咋不适应呢？

岂知是我不适应，不适应的是还有和我一起下来的其他三个新兵蛋子。

班长和老兵们，已经有了打发时间的路数。

班长叫何大鹏，名字是好名字，大鹏展翅，九万里风鹏正举，但爱好却挺小资，他喜欢做饭。

本来，前哨排九个人应该轮流做饭，但班长凭借其手中那点权势，几乎剥夺了其他人做饭的义务。

他每天钻研菜谱，理论联系实际，把每天配送来的几乎不改样的菜，争取做的不同风味，一个土豆，他能做出十八个花样，孜孜以求，勤学苦练，顶着酷暑，在灶头上挥汗如雨，乐此不疲。

谁要是给他争，当然这情况基本没有，他不是当仁不让，就是不高兴，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句话，你的拿手菜，也不入其法眼，关键是不合他口味，他自己做的饭，才吃的香。

佩服班长，见到他的一双筷子，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的筷子是就地取材，旁边的竹子削成的，又粗又长，盘的乌亮，关键是上面刻的字，应该是上下联。

吃尽五湖四海

捞尽天下油水

每当吃捞面条时，我都想笑，他一转一挑，一大碗面，已经满满当当，这器具，太得心应手了。

班长爱做饭，班副爱吊旦。

吊旦，这话云南人应该都懂，现在网上通用语，应该是“泡妞”的意思。

班副是贵州人，叫谷金波，用他自己话说，穷山沟里来的。不出意外今年就要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就给他带来了危机感。

如果回去，凭他的条件，估计娶个婆娘都很难。

那就不如趁现在搞搞“军民共建”。

他这是想学习榜样，据说，有一个退伍军人就是在驻地领走个媳妇。

迫在眉睫啊！

谷班副不敢怠慢，一有机会，他就冒着酷暑冲下山。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有一次下去吊旦，就惹了麻烦，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这个可以大书特书，章节原因，下次详谈。

（纯属虚构，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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