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干林｜夜车杂记

华干林/文

去北京赴一场"飞行宴会″，回扬州时决定乘一趟夕发朝至的直快。

20年前，扬州还没通火车时，南京至北京也有一趟夕发朝至的直快。那时从扬州要去趟北京，必须到镇江或南京去坐火车，或去碌口机场坐飞机。而镇江站的车次少，票难买。去碌口机场坐飞机又太麻烦，价格又高，相比较而言还是夕发朝至的车方便。晚上在南京吃过晚饭上车，在车上睡一觉，第二天早晨抵达，方便而节省时间。

记得2002年春天，我在扬州大学校长办公室工作，有一次陪领导去北京。那时车次少，票很难买，我调动了校友力量，买了票。因为是晚上九点多钟才发车，所以南京相关校友们为我们去北京组织了一场送行晚宴。当时，担任南京市审计局局长的储永宏也参加了，我当过他班主任，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晚宴过后登上火车，时任扬州大学党委书记的范明对我说:“今晚你的这批学生中，那个储永宏将来会有很好的发展。”时间过去了20年，范明书记果然有眼力，储永宏现在已是江苏省委常委兼秘书长。

2004年，在经历了自中国铁路开通，一百二十年“地无寸铁”的两个甲子之痛后，蜀冈上一声汽笛的鸣响，扬州终于有了自己的火车站！我们可从家门口坐火车远行了。而且最方便、省事的一趟车也是由扬州至北京的“夕发朝至”。

那时候坐上直快卧铺，真的是爽歪歪！晚上登车之后，在火车上的小推车中买一只烧鸡一瓶啤酒，且吃且行。直至肴核暨尽，和衣而眠，一觉醒来时，天亮了，京城也到了。

后来有了高铁，扬州尽管总是慢一拍，但润扬大桥通车后，去镇江乘高铁也很方便，渐渐地，便将乘绿皮火车的体验给淡忘了。

今天终于有机会再体验一回。

晚上在北京侄儿家美美地涮了一餐羊肉，带着满嘴的芝麻酱香和韮菜花的余香，侄儿将我和他爸(我弟弟)送到北京火车站，时间卡得很准，不大一会儿我们就进站上车了。

这些年，习惯了高铁、飞机出行，今日偶然坐上绿皮火车，情不自禁地便产生了一种穿越感。当年，或为工作、或为旅行而仓促赶路，奔波于途的各种场景，竟一时际会眼前……

岁月如流，今天，我也如这绿皮火车一样地变老了，慢节奏成了人生新常态。想着想着，顺口溜又出来了:

绝句. 乘绿皮火车由京回扬感怀

高铁动车任骋驰，

绿皮老壳倍稀奇。

人生多少崎岖路，

放慢行程是自知。

华干林2023.2.18于北京回扬夜车中。

兄弟俩在车厢坐定，弟弟拿出晚上准备的酒菜——一场车厢宵夜又开启了。我们兄弟俩虽同住一小区，但平时见面总讨论一些“重大事项”，鸡毛蒜皮的事不会涉及。今日得空，两人就这么南里三北里四地随意扯扯。边喝边扯，不觉夜阑人静，略有倦意。于是带着酒意，各自便去了自己的"苏州″……

突然，我仿佛已经到家了，而且是中午饭时分，家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我一惊，难道今天有贵客要来？咋事先没告知我一声？女儿笑着反问我:“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我又一喜。而就在一惊一喜中，我醒了。原来是梦！但这梦做得太真实，因为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

我本来睡眠质量就差，这一醒来，绿皮火车纤里匡郎的声音，使我一时无法再入睡。不禁又生感慨！年轻时出差，即使在硬座上都能歪头耷脑地睡得很香。是有时候邻座是女士，我甚至有打瞌睡时歪倚到人家身上的尴尬。如今车还是那个绿皮车，车内的设备设施只是比当初更好。可我却愣是睡不安稳！于是，不得不从内心产生那一句老气横秋的感叹:“岁月不饶人”啊！

好在我有一套对付失眠的方法，睡不着怎么办？一是看书，二是听书，三是写作。今夜我选择了写作，把这次坐夜车的体验和感觉写出来，哪怕是一笔流水账也好。如此，也就对得起这趟行程，更对得起今夜的这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