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阳”的孕妈：顶着高烧剖腹产，咳到刀口要裂开

12月7日，“新十条”落地。

深圳逐步“攀上”第一波感染高峰。

医院大大小小的科室，被割裂成两个世界：

大多数科室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周围的人因为新冠接二连三“倒下”，所以眼下，只要不是人命关天非得这时候跑医院的毛病，基本都是能扛则扛。

有些科室，乌泱乌泱地挤满了无助的人——

比如发热门诊里，小孩子睡了好几觉，家长等得没脾气，老年人长吁短叹。

比如呼吸科里，医生一人掰成几瓣用，科室大门到诊室这一小段路，必须七拐八歪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才能走进诊室。只是，刚一屁股坐下来，电脑就不停弹出“请会诊！请会诊！”

某地医院楼层指引图，图源：网络

产科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他科室的病或许还能拖一拖，但产科不行。

就算孕妇扛得住不舒服、扛得住发热，但胎儿扛不住太久啊。更别说临近产期的孕妈，真要“卸货”的时候，不管你想不想到医院来，都得硬着头皮来。

备孕5年，试管3次

快卸货时“阳”了：宝宝踢得我一晚没睡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12月22日，燕琼（化名）做了最后一次产检，此时，离她的预产期29日刚好还有一个礼拜。

到了24日，她突然浑身发冷，头像被铅球砸过一样疼。第一次测体温，38.5 ，隔几小时再测，燕琼心脏直接漏了一拍——

39.5 。

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

担心发烧影响宝宝，她扶着肚子，翻出家里的对乙酰氨基酚咽了下去。

燕琼老公长期在广州工作，她坚决不肯让他过来，因为那时候，广州正处于感染高峰。而婆婆和妈妈又都同时发烧“倒下”，所以最近，她都是一个人住。

等待退烧的时间，燕琼的手就没从肚子上放下来过，“宝宝好像很难受。”

怀胎10月，她就像揣着个价值上亿的古董，打个喷嚏都怕摔碎。因为这孩子，她足足等了5年。

初期备孕，除了按时吃叶酸，平时动都懒得动的燕琼每天下班就去跑步、跳绳。3年不见好消息，燕琼不断崩溃又自愈。原来踌躇满志，认为水到渠成的事，突然心里就没底了。

2020年，燕琼决定做“试管”。移植2次都流产后，她开始每个月去医院做封闭抗体治疗。一大早，燕琼和老公就得来到医院，护士先用很粗的针管给她老公抽走半管血，将淋巴细胞分离出来后，再打回燕琼身体。

图源：受访者

每去一次，燕琼的手臂都要被扎8、9个针孔，几分钟后，就会变成8、9个又刺又痒的小包。

图源：受访者

图源：小红书

“备孕的这5年，都在去医院路上。”

可惜，“对乙”不是对谁都起效。高烧、头痛叠加肚子痛，燕琼一晚没睡，“宝宝一直动来动去。”

凌晨4点，她摸起手机打给老公。电话一通，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办好？”

燕琼的胚胎移植记录，图源：受访者

顶着高烧剖宫产

“胎儿就像躺在热水澡里泡着”

天刚亮，燕琼老公就从广州赶回来陪她去医院。在医院抗原一测，果然阳了。

等查完胎监，燕琼就被医生“扣”下：

“宝宝胎监不好，胎心180。”

医生语气很淡，于燕琼却是晴天霹雳。

孕妇发烧时，容易引起宝宝胎心改变。正常的胎心是120-160次/分，而宝宝胎心太快很可能会导致缺氧。

此时，燕琼已经39周+3，有宫缩但没开指。她焦躁不已：

“宝宝是我好不容易试管做来的，会不会被我感染？”

图源：soogif

“先去发热门诊领退烧药吃，如果还是不退，建议抓紧剖了。”医生安慰她，“宝宝早点出来，可以减少感染风险。”

又一片“对乙”下肚，燕琼还是高烧不退。下午4点，她被推进手术室。

负责燕琼这台手术的，是深圳市妇幼保健院产科副主任医师李军。把宝宝从肚子里拿出来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高烧39.6 ，羊水都是烫的，胎儿就像躺在热水澡里泡着。”

1个小时后，小棉袄月月（化名）顺利出生。护士抱起月月贴了贴燕琼的脸，无数次梦里，那张胖嘟嘟的模糊脸庞终于清晰了起来。

后来，月月的核酸结果显示：

阴性。

“2500ml，严重大出血！”

医院一边抢救，一边下病危通知

宝宝取出来后，燕琼冷得直哆嗦，伴有心跳加快，恶心想吐，又喘不上气，嘴唇还逐渐发紫。

“产妇大出血了！”

眼见自己失血量从600ml到1400ml，再到2500ml，相当于半个身体的血没了，她突然眼前一黑。

为了不让燕琼休克，医院从血库紧急调出血源及时输血。深圳市妇幼保健院产科主任曹伟到场指导抢救，把能用的止血办法都用了个遍：

先将子宫托出腹腔按摩，又推了几种宫缩剂，甚至做了宫腔填塞。见止血效果不理想，李军决定尝试外科手段，先用导尿管捆绑子宫下段，再缝合结扎子宫动脉，减少流到子宫的血量，“就像我们手臂受伤流血后，要赶紧拿块布将手臂上段捆住一样。”果然，出血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为排查出血点争取了更多时间。

确定好出血点后，李军像缝背包一样，在子宫前壁和后壁缝线，让子宫纵向压缩，目的是通过给这个软趴趴的子宫加压来控制出血。

背包缝合术（B-Lynch缝合术）示意图，图源：见水印

终于，燕琼的出血逐渐停止，心率也回到正常水平。

“像燕琼这样高烧的产妇，往往子宫收缩不好，没有收缩的子宫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血管不能被很好地压迫，这是导致产后大出血最重要的原因。”李军解释。

术后，燕琼被转到ICU的路上，看到双眼通红的老公，才知道在自己大出血期间，医院甚至下好了病危通知。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别人不到1个小时的手术，她做了整整4个小时。

“在产科ICU

我还有‘肺炎’这一关要过”

和普通产后大出血的妈妈不同，术后，燕琼的血氧就一直上不来。

产科ICU主任郁树亮调来了高浓度供氧设备，但她的血氧始终徘徊在82~88%。

因为缺氧，燕琼已经出现紫绀，浑身无力，面临呼吸衰竭的可能。考虑到燕琼是新冠产妇，郁树亮推测她血氧上不来的原因，

很可能是肺炎。

给燕琼照了胸片后，郁树亮邀请了专家会诊。当时，深圳市人民医院ICU主任刘雪燕、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ICU主任孟新科、血液科主任杜新都还在生病，于是决定视频会诊，讨论燕琼的情况。

胸片显示，燕琼右肺有大量阴影，典型的肺炎。

另外，病毒也侵犯了她的心肌。检查显示，她的心肌酶显著升高。

病房内，ICU团队负责供氧、给药等等；病房外，医务科、药剂科负责“跑腿”——

当时，治疗新冠的小分子抗病毒药物“缺货”严重。医院医务科、药剂科向市卫健委提出申请，从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借到了一盒药用于治疗燕琼的肺炎。

在相关医护的共同努力下，后续复查胸片显示：肺部炎症已完全吸收，心肌酶已完全正常。

2023年1月3日，燕琼顺利出院。

社交平台上，一些跟燕琼一样顶着新冠剖宫产的孕妈哭诉，咳嗽牵扯到刀口撕裂般疼痛，几乎要了老命。

看到这，燕琼很庆幸。

因为肺炎控制及时，整个病程里，燕琼除了新冠初期头疼发热，还有胎动带来的肚子疼，后续几乎没有其他症状，伤口也恢复良好。

不过她也不怕，再难的她都挺过来了——

大量失血的当下，燕琼颤抖着扭过头望向月月，她蜷缩在一起像只湿漉漉的小野猫。仅此一面，燕琼就已经决定好了：

“我不能只是看着你出生，我还要陪着你长大。”

燕琼女儿，月月。图源：受访者

-End-

「有用就扩散」

信息来源：深圳市妇幼保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