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最短的白天牵动我最长久的思念

又一个冬至如约来到人间，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

小时候家在大山里的农村，太阳本就比平原地区迟升早落，一进入冬天，更是一天比一天黑得更早，越是临近冬至，昼短夜长的情况就越发明显，终日劳碌不停的母亲就常常会念叨说：吃了冬至饭，多做一根线。于是，我虽然不懂母亲的心情，但也常常期待着冬至的到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期待着母亲嘴里的那顿“冬至饭”吧。

家乡有一种说法，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的，所以，家家都会在那天晚上包一顿饺子吃。于是，每当冬至那天，母亲都会放下手中总也忙不完的拆洗缝补的针线活，专心致志地准备冬至饭。肉自然是没有的，仅有的几颗鸡蛋也只能包几个素饺子给吃斋念佛的奶奶专享，兄弟姐妹们的冬至饭就只能另外选材了。

冬天的时令，除了门前小片菜园里不多的菠菜外，地里已经没有了可供食用的鲜疏，母亲会把平时收藏的各种菜干泡开剁碎做馅料，而更多的时候是把已经窖藏起来的红白萝卜扒出来擦丝剁碎，挤干水分，用少许猪油放锅里生炒出香味，这便是冬至饺子的馅儿了。

饺子不多，不可能满足一家人的食用，无所不能的母亲会在锅里先煮上玉米糁儿，等差不多煮熟了的时候再把饺子煮进去，或者先煮饺子，然后把玉米面粉搅成糊糊倒进锅里，就这样，一顿美味的冬至汤饺，不仅饱了我的口福，也成了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而且在我的记忆深处，无论吃过多少口味的饺子，从来都没有超过母亲制作的冬至饺子的味道。

全家迁回城里后，家庭经济状况并没有得到好转，面对一系列新的生存问题，母亲身上的担子更重了，除了照顾家务，还得为解决家里的政策遗留问题四处上访。于是很快积劳成疾患了癌症，当我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但迫于经济条件，她从没有进行过正式治疗，没有住过医院，她也从没有更多对我讲述她的病情。

她去世前一年的国庆节恰值中秋，算得上一个花好月圆的上好日子，我从单位回去看望母亲，走进小院，一眼看见母亲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着了，午后的阳光下，母亲的脸色明显地憔悴了。直到那时，我还不知道母亲的生命已经时日无多。我对母亲说，我想吃饺子，她说：好！等到冬至吧。结果，那年冬至，我没有吃到母亲做的饺子。

那时候，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有了自己的家，过得都不容易；父亲终日忙自己的事，妹妹还在读小学，弟弟在外地读书。我虽然单位离家不远，但因为刚刚走上工作岗位，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连星期天都和自己的学生们待在一起，平时极少回去看望她，更不要说陪伴。除了偶尔会给她送一点点她喜欢吃的我自己做的肉酱之外，几乎没有给予母亲任何的孝敬。那些日子，我不知道孤零零独处病痛中的母亲是怎样熬过来的……

母亲已经离开我40个年头了，她几乎从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或许母亲因为我对她生前的不孝而不愿见到我，或许因为我长期在外漂泊母亲找不到我的踪迹，又或者心疼我的不易不愿增加我的负担吧。我不知道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母亲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感受到儿女们对她无限的思念。

今年的冬至在无数国人的忧虑和惶恐中到来，节日的氛围似乎前所未有的特别冷清。但愿天国里有没有新冠病毒，但愿天国里的母亲和父亲健康快乐。

我坚信，勤劳、朴实、美丽、仁厚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护佑包括她的子孙在内的所有同样善良的人吉祥平安！

2022年12月22日 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