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散记拾秋

——难忘童年的悠悠岁月

文/房崇晓

童年的秋天给我留下了太多的记忆,最难忘的是拾秋。其情其景,一直留在我的心里。

是的,应当承认,我们这一代,童年的生活与今天的孩子相比,由于物质的相对匮乏,似乎是不幸的。但在某些方面上,我们这一代又是幸运的。因为我们从小就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所以对土地具有别一般的情怀,对劳动也有着异乎寻常的认识。我们的血肉,融入土地,与土地是如此的亲近;我们的情感,融入土地,感觉自己就是土地的一分子。而劳动不仅野蛮了我们的体魄,还加深了我们对劳动可以创造物质财富和幸福快乐的深刻体验,并且这种朴素的体验一直如影相随,以一贯之存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正是缘于这种深刻地认识和体验,所以我们才念念不忘童年的生活,每每想起童年,尤其忆起童年的拾秋,心中充满鲜活的故事,独特而温馨。

因为我们这一方,土地比较贫瘠,所以在化肥没有普及的年代,种植地瓜便成为首选。每年的开春,风化了一冬的春地,被勤劳的社员培起一条条土垄,上面栽满了地瓜幼苗。夏至过后,满地碧绿青葱,与渐渐金黄的麦田相间,构成一幅幅简单朴素的水墨图案,不失为乡下亮丽的风景。等到秋分过后,就进入了收获期。这时候,学校往往放假,即所谓的秋假。因为大人要忙着抢秋,孩子自然也不能闲着没事干,或是看护弟弟妹妹,或是成群结队到地里拾秋去。

拾秋,成为我们秋假里必修的功课,我们在拾秋的课外活动里,充实、成长,收获着幸福、快乐……

捡拾地瓜,是当时我们孩子最快乐的拾秋内容之一。因为一埯地瓜少则三五块,多则七八十来块也有可能,因此社员在收获时总有遗漏。我们带上干粮,背上筐篓,扛上抓钩,早早到地里拾秋去。

我们用抓钩,沿着虽已踏平但依然还能看得清楚的垄畦,用力的翻开黑土,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常常有所收获,偶尔刨起一块比较大些的来,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在别人的羡慕中得意地收进自己的筐篓。此时,别的小伙伴似乎才发现了新大陆,可能会下意识放弃掉自己选择的垄畦,从对面加入到与你的竞争中来。不过,竞争归竞争,但从来没有因为竞争打起架来。相反,大都是在一边轮着抓钩上下翻飞着的同时,一边嘻嘻哈哈地喊着“接头,接头,接个大水牛。”在一片欢呼声中,完成了对这垄畦的捡拾。

累了,我们就坐在土垄上休息,休息的当儿,有时我们就吃点干粮,喝点凉水。也许是劳累,也许是饥饿,也许氛围吧……无从知道,那时我们所带的饭食是那样香甜。我们互通有无,大家都可以品尝,无形中,密切了我们的友谊。

更多的时候是,开挖一个土灶,做起烧地瓜的勾当来。我们熟练地挖好灶堂,就近捡拾些柴火,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们就能搞定一灶旺旺的烟火,挑些细长的不是太大的地瓜,放进土灶中去,然后,密封好土灶,静等烧熟。不用担心,密封的烟火会熄灭,因为我们在选址的时候一般都是选在沟渠边,便于在灶下开个通气孔儿,阵阵秋风吹来,吹得炉火更红更旺。不知不觉中,地瓜被烧熟了,老远就能嗅道一种特别的香味儿,跟煮熟的,蒸熟的,烤熟的截然不同,天然的醇香,氤氲在空气里……

哦,这味道,渐去渐远,不曾再品尝过,大概也有不少年头了吧。昔日的伙伴如今已大都鬓角染霜。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否还会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或是独自静坐的时候,童年的友情,童年的欢乐,童年的趣事,可否还会忆起?

忆起,又该是怎样的况味?

傍晚,如果捡拾的少些,就自己背回就可以了;如果多些,那就要等收工回来的家长帮忙才行。

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收获着沉甸甸的喜悦,仿佛赳赳的武士凯旋而归。

捡拾家来的地瓜,成色好些的做了口粮,次些的煮熟拌上糠菜,就沦为了猪食。那时,几乎每一个农家都养猪,一来猪食不缺,二来还能积肥,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更重要的是等达到了一定重量的时候,卖给食品站还能换来一笔不菲的钱款,在当时颇能解决不少生计问题。实在处理不掉,就剖成瓜片,晒成地瓜干储存起来。

至今搞不清楚,一块地瓜地到底能产多少,收获一遍,用抓钩捡拾一遍后,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仍能捡到幸运。直到生产队牛耕或机耕时,所有遗漏于地下的才算没有了藏身之地,我们欢快得跟在犁后,踩着新翻的泥土,奔跑着,嬉笑着,捡拾着……忙碌而快乐。

那时,我们是多么热爱拾秋,就像现在的孩子痴迷电子游戏。哪怕是秋雨绵绵的天气里,一般毛毛细雨根本阻止不了我们下田拾秋的决心和热情,因为雨后的田地里有一种叫做瓜干皮皮儿的东西。经过雨水淋湿,会自然膨大,便于我们发现,哪能错过老天赐给的机会呢。

说起捡拾瓜干皮皮儿这事,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他们也许会认为是故事是传说吧。

记得那时的秋天,大人们上半天搞生产,下半天搞分配。常常是这样的情景:社员每人负责一垄畦,连拾带捡装满背篓,然后倒进地中间一个特大号的柳条筐里,由两个精壮的汉子吃力地抬起,队长负责掌握秤杆,记工员一边拨拉着算盘,一边报出分配多少的数字,队长根据记工员报出数字,移动着秤砣。就这样分出了大大小小的一堆又一堆地瓜,直到旁晚分完,才指认到每一家每一户。

一旦指认确定后,这时一家老少齐上阵,挑的挑,抬的抬,推的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通忙乎,移到别处,开始了另一场忙碌。

先是把这些地瓜均匀地分成若干小堆,然后用一种带刀的加工工具,把这一小堆又一小堆地瓜一一剖开成片状摆放在地上,让太阳晒个两三天,就可以拾掇起来存放在粮囤里,成为当时的主粮。

晒干了的瓜叫做地瓜干简称为瓜干,自然由地瓜的表皮晒成的瓜干,我们就叫它瓜干皮儿。晒干了的瓜干皮皮儿,如贝壳似铜钱儿大小,一面是本色,另一面则接近土色。白天拾掇瓜干的时候还能勉强兼顾拾起。遗憾的是那时一般都是拾掇到天黑,所以往往被无视。尤其是碰上阴雨天,忙乱中更是无暇顾及。因此晒过瓜干的田地里,遗留下了看似星星点点实际上数量不少的瓜干皮皮儿。

深秋时节,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我们挎上提篮,背上筐篓,专门捡拾这些被当时遗落在地里的瓜干皮皮儿。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捡拾的过程中,我们从不觉得寂寞劳累。有时碰上野兔,家犬在前面狂追,我们呐喊着在后面给我们的“勇士”助威。当然大都是十有九空,捉住兔子的几率很低。俗话说得好,兔子上了路,让狗十八步,何况这些野兔是在亡命之时呢?尽管如此,丝毫不影响我们的事儿。相反,一阵兴奋之后,疲劳尽失,拾秋的兴致不减反增呢。

哦,因为此情此景,给我留下鲜明深刻的记忆,所以后来多次进入我的梦境。

有时,一群大雁从天空鸣叫着飞过,我们会放下提篮背篓,抬头数着群雁的个数,直到雁群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唉,有多少年了,不曾再在旷野上撒野;有多少年了,不曾再掰着指头,细数从天上飞过的雁影!

永别了,我的悠悠童年,永别了,我的诗意般的拾秋岁月!

另外,我不知道,捉逮豆虫算不算是拾秋?按理说,应该是。想想看,豆虫,乃自然的造化,非私人养殖的一种虫儿,无需费多少力气捉逮,不跟白白捡拾一样吗!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捉逮豆虫也是比较有趣的拾秋内容吧。

记的当时的生产队,除了种植地瓜外,种的最多的就是大豆了。大豆结荚的时候,也正是豆虫最肥最大的时候,随便到任何一块豆田,捉逮百儿八十条豆虫,是根本不用花费多少时间的事情。

豆虫白天一般不活动,像呆子一样爬伏在叶柄上,藏在茂密的豆叶下,临近黄昏才开始“罪恶”的偷食行动。那时很少用农药,如果没人捉逮,任由它蚕食豆叶,势必造成减产。所以即使在我们孩子捉逮时,不可避免的要糟蹋点儿庄稼,护田员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有时,护田的为了装样子,不得不驱赶我们。调皮的我们,就机智得跟他们打游击。忽聚忽散,忽东忽西……现在想来,别有滋味。

捉逮回来的豆虫,小点的就喂了鸡鸭,大点的,掐头去尾,用筷子翻过来去掉虫屎,清水洗净后用快刀剁碎,佐以花椒、辣椒,用爆火炒之,就做成了一道麻辣香的美味……

遗憾,随着乡村包产到户的土地改革,种植结构发生了变化。大豆种植面积越来越少,更兼农药的广泛的使用,近年来,豆虫几乎绝迹,品尝美味。更无从谈起。

所幸的是,现在有人投资建了豆虫基地,据说靠它还发家致富了呢。

去年慕名到一个豆虫基地浏览了一圈,走在绿油油的豆棵间,看着满地乌央乌央的豆虫,蠕动,蚕食。肥肥的,胖胖的……心中充满了惊喜,童年捉逮豆虫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也算是多多少少慰藉了一丝远去的乡愁吧。

多少年了,我还是时时记起、忆起拾秋的岁月。记起、忆起拾秋的岁月,心中充满对童年鲜活的故事的怀念,独特而温馨。直到如今,有时路过收获完毕的土地,我还是愿意下意识地到地里徜徉几步,明知已没有什么可捡拾的。有时在乡下看见到老旧的筐篓,就像见到了多年的朋友一样,摩挲摩挲,感到无比亲近。一种久违了的思绪在心中潜滋暗长,触到泪点,以致泪湿沾巾,无端的自失怅惘。我常想,这也许就是曾经的难以割地拾秋情结吧。

【作者简介】房崇晓 ,兰陵县二庙初级中学教师。课余,喜欢用简单文字,记录多彩生活,以娱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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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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