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挥不去的乡愁

丁酉年，冬日干冷，去故乡。在古运河畔“瑞元亭”饭庄的二楼室内，凭窗放眼，视水面微波涟漪，小船落寂地偎依在岸边，柳枝枯黄，一派萧瑟景象。

回望太白路上，人海熙攘，喇叭声声。原本清静的小城已变得浮躁了。而只有古老的运河在心无旁骛、悄然无声地向东流去。

水为琴，波为弦，撩拨着悠旷空灵的音符，倾诉着它与黎民百姓相濡以沫的岁月。聆听这天籁之声，又使我想起，伯牙与钟子期诠释着“高山流水”的故事。

老友践约，相见唏嘘，乡音亲切，倍感欣慰。恍惚间，仿佛又让我听到运河上艄公的号子声声。依稀又看到那船桅上鼓荡的白帆。还有竹竿巷吆三喝四的叫卖乡音。在巷里邂逅了邻家的嫂子……

是夜，入住于财神阁街的吕家大院，是一座民国时期的三进四合院落。可谓雕栏玉砌，飞檐迴廊。院内遍植海棠树，丁香树之类。顺节气而绽溢着芬芳，那缕缕幽香淡淡地沁入路人的肺腑，久久不忍散去。

走在院内的大青砖上，焉能不勾起缠绵悱恻的遐思……

回首当年，那时年少，曾与这院子有着亲近的时光，夏日的夜里，扯上凉席，就铺在迴廊的青砖上，虽酷热之风拂面，但脊背凉爽，便也安然入睡了。

今夜有梦，又复苏了许多久远的故事，在稀有钟表的年代，重温了雄鸡报晓的清晨，家前梧桐树上蝉声张扬的吟鸣，还有院子门口池塘里鹅鸭戏水的景况……

尚读小学的我，寒假来故乡省亲，奶奶病了，恰逢家中无人。那年月，没电话也没急救车，借一地排车，约一小友帮忙，慌慌然奔医院而去。

往返的路上，有一段凹凸不平的路，担心奶奶经不起颠簸的折腾，我便背起了缠裹着小脚的奶奶。经大夫抢救脱险。回家的路，我索性又背起了奶奶，数华里的路，是那么漫长。刺骨的寒风凛冽。任凭它肆虐着我汗水湿透的衣背。

余光里，我瞅到路人惊愕赞许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孩子真孝顺啊！”

梦中醒来，余意未消。真想赖在虚幻的世界里，继续重现那些曾经的往事。多么想，再背一次奶奶呀！……

翌日，徜徉在太白路的行人道上，举目望去，车水马龙，人群攒动。一张张陌生的脸，迎面走来不相识，擦肩而过不思量。倏然，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置身于故乡的闹市里，却寻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庞，是故乡忘却了我，抑或是我远离了故乡。

少年不识乡愁的滋味，懵懂里，只记得家街口那棵老槐树。树荫下那个碾压粮食的旧磨盘，还有从千家万户里飘出的袅袅炊烟。

怀旧之情，人皆有之。其实乡愁离我们很近，你想与不想，它就在那里，你见与不见，它就在心里。

人生已渐行渐远，不过是沉沉浮浮，聚聚散散，触摸着人生的足迹，不管它欢乐与悲伤，就打开压在箱底已泛黄的日记吧，去咂摸那曾经的初恋，和藏匿在心底的秘密。

由故乡归来数日，今天下雪了，那漫天飞絮舞动在天地之间，那晶莹的片片雪花，在我的眸里，就像那挥之不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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