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1600年以来,统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位于陕西靖边的统万城考古遗址公园开园在即,这是文化界、文物界、旅游与城市发展领域的大事件,「上郡」极尽所见资料,从人、城、事以及对当下之影响,撰写4篇深度文章,本文为第3篇。特别感谢陕西师范大学侯甬坚教授、陕西省考古院邢福来兄、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邓辉,诸君编辑的《统万城建城一千六百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为「上郡」提供了极为珍稀的事实资料和独特见解。

北方的主战场


中国历史上最知名的武将“飞将军”李广功高不爵,至死难封,他的孙子李陵率5000步卒,迎战匈奴8万雄兵,矢尽粮绝后,李陵为保全士兵性命诈降,汉武帝信以为真,杀了他全家。


李陵誓不归汉,当他的祖国执行不义时,叛变也许是悲壮的正道。


宋人乐史撰写的古代中国地理志史——《太平寰宇记》里提到,“奢延水,即汉李陵失利于此河之外”。


古代奢延水在哪里?就是今天穿过靖边的无定河。


靖边,古称朔方,《诗经》中有“出车彭彭,旗兆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上溯两千年,窦宪北击匈奴,燕然勒石;少年霍去病漠北大捷,封狼居胥,实现华夏民族武将至高荣誉——多少边关战事,豪杰飒风在朔方以北这片大地上挥洒。


两千年风云而过,皆为沉迹,留下最直接的见证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统万城遗址。《元和郡县图志》记载:“无定河,源出县南百步。赫连勃勃于此水之北,黑水之南,改筑大城,名统万城。”



这是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最知名城池、世界唯一匈奴古都遗址;1600多年后,在统万城考古遗址公园之际,我们一直想象:那时的榆林、鄂尔多斯等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统万城破,大夏国灭1600年以来,统万城以及周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溯源这段历史,就是在找寻我们的过去。


春秋战国到秦、西汉,那是一段长约800年左右的温暖时期,两年三熟的复种制度从这一时期在黄河中下游兴起。记载显示,春秋时期,朔方周边、毛乌素地区居住着白狄、赤狄等游牧部族,秦国征服以后,农耕生产方式开始向此渗透。到战国时期,毛乌素地区主要居住着狄的后裔——匈奴人


公元前306年,秦昭襄王“筑长城以拒胡”,在毛乌素东南部划出一条人为的农牧分界线。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榆林设立上郡



有一天,他忽然想起了曾祖父那条农牧分界线,于是把中原3万农户迁入,开发农业,这里成了当时重要粮食产地,还有了一个显目的名字——“新秦中”


到了汉武帝元朔二年,匈奴终于被逐出漠北,同年召集中原人民迁入该地区,使得靖边周边成为“沃野千里,谷稼殷积”之地,鼎盛时达人口达109万。


但这里一直都没有建都,匈奴的龙庭还要往北,汉人建都则是因为800里处有更好的选择——长安


匈奴逃出漠北540多年之后,沃野千里迎来了匈奴最著名的王城——统万城


《太平寰宇记》《太平御览》和《元和郡县志》的记录大同小异,匈奴王赫连勃勃站在统万城北70公里的契吴山,见眼前水草感慨:“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自马岭以北,大河以南,未有若此之状丽矣!”


这里是赫连勃勃的家乡,他把自己的王朝的都城——统万城,建在了这里。


1600年前,靖边远没有被沙漠侵袭,一片水草肥美的壮景。胡义周父子奉赫连勃勃之命撰写的那篇华丽至极的《统万城铭》也提到,统万城周边“石郭天池,周绵千里”——足见周边的湖泊范围之广长。



早些时候,这里还是北魏的猎场,据统万城研究专家侯甬坚等统计,仅《魏书》中记载的北魏皇帝“行幸河西”就有9次,射猎动物有虎、豹、野马等。夏州一带还产鱼和百鸠、白雉等飞禽,这些物产也从侧面说明夏州一带当时有较大的湖泊,过境候鸟会在此停留。


统万城成为大夏国都城,毛乌素地区有了一座真正的城市。从别处迁来大夏国都的贵族或士人阶层,极大地提升了人口数量与质量。


赫连勃勃统治大夏时,除了统万城外,周边还能见到三交城、契吴城、太后城、黑城、吴儿城、薄骨律镇城、饮汗城、霸城、杏城、清水城、雍城、郿城、薛通城、贰城、侯尼城、鄌城、甘泉城、治城等20余城。


统万城地区的人口文献记载有“控弦之众百有余万”的说法,百万人数恐不足为凭。但侯甬坚在《夜宿统万城》一文指出,统万城的人口约有七八万人,邓辉等指出大夏国末期“统万城内的人口至少应在4万人以上”。


在北魏攻入统万城后掳掠了不少文人雅士,如刘裕政权旧部的毛修之、天水人赵逸、《统万城铭》作者胡方回、天文占卜家张渊、徐辩等,可以证明这一点:这里是区域政治、文化中心。


然而,大夏政权短命,仅13载而亡。





公元427年,魏世祖拓跋焘攻陷统万城,“获马三十余万匹,牛羊数千万。”足见当时统万城周边地区畜牧业非常发达。而畜牧业又必然建立在牧草丰盛、自然环境良好的基础上。否则,统万城周边断不能载养如此么多的牛羊和马匹。


北魏占领后,又继续发展畜牧业。据《魏书》记载:“世祖之平统万,畜产滋息,马至二百余万匹,橐驼将半之,牛羊则无数。”由此可见,统万城周边生态环境良好应是此地营建都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1600年的往事


城破之后,统万城继续发挥着在河套地区区域中心的作用。北魏攻破后,把它改为统万镇。后来改设夏州,领九郡四县,囊括河套地区和陕西北部地区。


到了唐代,河套和陕北迎来了史无前例的自然灾难——风沙侵袭。


资料显示,唐贞观元年,李世民部下攻打盘踞于夏州一带的梁师都时,采用“频选轻骑践其稼禾,城中渐虚”的战略,说明唐初夏州一带有农耕活动,但至中唐以后却农桑事全无。


出什么事情了?就是干旱与风沙来了。


中唐诗人李益诗歌对六胡州地区环境的描写如“十岁骑羊逐沙鼠”“沙头牧马孤燕飞”“沙之幕幕,草之冥冥”……这说明毛乌素沙地在唐代中后期已经处于沙地覆盖之下。


《新唐书·五行志》记载,“长庆二年十月,夏州大风,飞沙为堆,高及城碟”,也表明唐中后期经历过一次沙漠化过程。


唐咸通年间,许棠所作《夏州道中》一诗中有“茫茫沙磨光,渐远赫连城”,描述唐朝后期统万城已经深陷沙漠之中。



安史之乱之后,北部边防军事形势严峻。


我们从当时边塞诗的意象可以看出——沙碛、黄云、战马、胡笳、烽燧、秋草、孤城……夏州郊外,一片沙漠景观。


唐宋对沙漠地貌的记录,主要见于内地僧人西行求法游记,与使者出使西域归来所作行记类著述和敦煌文书残卷。


《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记莫贺延碛沙漠:“长八百余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此书还特地记述了玄奘一行在沙漠中看见的沙漠奇观幻景:“顷间,忽有军众数百队满沙碛间,乍行乍止,皆裘褐驼马之象,及旌旗槊纛之形。易貌移质,倏忽千变,遥瞻极着,渐近而微”。


何等壮观!这是古代文献首次记录西北沙漠海市蜃楼现象的记录,殊为珍贵。


为何要如此关注当时的气候?


近年来史学家一个重要的观点:气温变冷和王朝更替、民族迁徙有非常重要的关系。


中国古代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而农业主要包括种植业和畜牧业。比如,明清小冰期就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明王朝的走向。


公元427年城破,统万城成了夏州,成了统万镇,但都城的象征意义还在。乃至到了宋朝,统万城演变成为党项政权的根据地,无定河流域成为内迁党项的第二故乡。以统万城为都的党项政权迅速崛起,直到西夏王朝建立后。


宋王朝当然不愿意承认,他们在文献中依然存在把西夏政权称之为夏州。



不少学者认为,统万城作为河套区域中心城市的功能一直发挥到公元1002年党项政权迁都西平府为止,在此期间继续充当着河套地区区域中心城市的作用。


赫连勃勃建都时,统万城处在一个纵横交错的交通要道上,无论是南来北往,还是西去东徙,统万城都是一个必经之路。


从以上的梳理中我们不难看出,统万城自建成以后,历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一直都是鄂尔多斯高原南部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


从统万城建城到元朝的近1000年时间里,统万城不仅是河套地区的区域中心,而且其影响力和辐射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一地区。



被遗忘的1000年


北宋淳化五年4月,宋太宗以“夏州深在沙漠,本奸雄窃执居之地”,下诏将夏州城毁废,并迁其民于绥、银等州。


至此,已存在 580余年的统万城渐渐夷为废墟。


毁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时为夏州州城的统万城“深陷沙漠中”。


当时宋夏军事对垒的资料记载,毛乌素南部的沙化,称“朝廷出师常为西人所困者,以出界便入沙漠之地……既无水草,又无人烟,未及见敌,我师已困矣。西人之来,虽已涉沙碛。”


然而到了元代,统万城周边的环境欢乐了许多,这可能得益于1200-1300年的温暖期。马可·波罗在其游记中描述白城则地区“这里小河和河流环绕,是鹧鸪集结之所,此处还有一片美丽的平原。”


统万城周边的神树涧地区,有大量古旱柳分布,旱柳耐寒、耐旱、耐盐碱,而且生长快,易成活。陕西农林科技大学专家对这些古柳树群统计,发现共有古柳树 146 棵,其中400年以上有2株,分别为450年和420年。


上推450年,那应该是明穆宗时期,那时候统万城附近发生了什么?没有足够的记载。



近1000多年以来,统万城几乎在历史的记述中消失。


在元代,夏州城不见于文献记载,但在统万城曾出土有元代青铜十字牌。据此,元代夏州城遗址上仍然是内蒙古各族与陕西各族通商道路所经之地,有居民和游牧民居住。


统万城曾被废弃,作为客观实体在元明清三代依然存在,只是未再有行政建制。直至晚清,统万城并未消失,其基本样貌依然清晰可见,且其中有人居住。


清末纂修的《靖边县志东稿》就说:“邑人业农者多,工商寥寥,油房客栈外,绝鲜经营。沿边近蒙古一带利于畜牧。”


康熙年《皇舆全览图》的测绘,被誉为世界测绘史及制图史上的一件大事件,其中的《延绥镇图》,虽然用汉文标注,但长城边墙以外部分文字说明完全删去,似乎在保持了一种神秘性,统万城周边的记述也极为模糊。



直到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怀远县知县何炳勋奉榆林知府之命,前往统万城踏勘,并将调查收获写片成《复榆林徐太守松查夏统万城故址禀》,这个报告对统万城遗址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及保存状况进行了如实地描绘。


这是最早对统万城遗址进行实地勘察的记载。


也是被风沙半掩埋了之后,官方首次确定了白城子就是统万城故址,沉睡于毛乌素沙漠800余年的统万城遗址才重新被人发现。



神秘的粟特人


终结了政治史意义的统万城,却成为近代军事、考古和学术史意义上的“东方庞贝”。那统万城破之后的1600年,城里和周边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粟特人是最重要的主角之一。至少在到目前为止的考古发现中,粟特人是大夏国前后重要的主角。


2011年,统万城遗址南4公里处发现仿石窟门造型墓门的壁画墓,墓门上雕刻立柱、拱形门,并施以彩绘,属全国首次发现。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墓室右侧墙壁上还出现了6个卷发、高鼻梁的“胡人”,手中各持一朵莲花,他们旁边则是一位头戴虚帽的粟特商人。


这不是首次在统万城遗址附近的考古中发现粟特人。


1995年,靖边县红墩界乡出土了《安旻墓志》,安旻是靖边县白城子人,亦即统万城人。但安旻并非本地土著,他祖籍河西凉州,当是家居凉州的安氏家族后裔,即安国人后裔。凉州安姓是当地的豪门大族。



记载显示,安旻的曾祖父安德、祖父安达、父亲安劼在隋末唐初都是武官,安旻在唐朝极有可能是武职。历史文献有关统万城粟特人的记载万分稀少,《安旻墓志》正可弥补这一缺,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价值。


粟特人的故乡在中亚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粟特地区,他们长期在丝绸之路上充当“中间商”的角色。


西晋灭亡后,中原陷入百年动乱,北魏崛起于北方,到魏太武帝时,勘定中原。

生意人粟特商团看准机会,随使者一起入魏国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并在这里制造玻璃。魏太武帝用玻璃装饰了一个可容百人的大殿,大臣们观看后,莫不惊骇。


1993年省考古所在红墩界镇——统万城所在地抢救性发掘了一座北周粟特人墓,通过残缺的半截墓志可知,“君讳曹明,西国人也。祖宗忠烈,令誉家邦。受命来朝,遂居恒夏”。



翟曹明本为粟特人,奉命来到北朝,在夏州居住下来,一直到老死。翟曹明卒于大周大成元年岁次己亥三月癸巳朔四日乙末,大概活了九十多岁。


他们带来大量的奇珍异物,玻璃、宝石、金银器、香料、药物、纺织品等,除物质文化外,他们还将袄教、景教、摩尼教传入中原。


统万城还出土的一枚双语“史佛延”印章的制作方式、印文书体和印文内容等多方面的研究对比,推测此方印章为唐代私人印,印章拥有者“史佛延”是一名粟特男子,为早期入华史姓粟特人的后裔。


为什么统万城附近会出现这么多粟特人的遗踪呢?


很长一段时间,夏州一直是由关中北去河朔道中的重镇。沿着灵州、盐州、夏州、银州、胜州一线的往来始终络绎不绝。以夏州为中心,向两翼延伸,沿着历史长期形成的农牧交错带,存在着一条交通路线。


这条交通道路与经过长安、洛阳,传统的东西向“丝绸之路”近乎平行。这条通道的西段与河西走廊的凉州或河湟地区的“吐谷浑路”相衔接,向西连接着西域和中亚两河流域。当北方政权不稳定时,关中受阻,经夏州(统万城)向东北方向绕行渡过黄河会减少许多麻烦。


至少从发现粟特人在靖边的实证,可以侧面反映出,当年统万城的繁华、富庶和开放。


大夏石马,和大夏国的文物


统万城出土了不少文物,但最有名的是今天珍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国宝级文物——“大夏石马”。匈奴在历史上遗留的文物本身就很少,所以这尊“大夏石马”异常珍贵,它也是唯一具有纪年性质的文物代表。


1954年初夏,著名美术史学家王子云、何正璜夫妇和西北历史博物馆同仁前往西安汉长安城遗址考察,在一片麦田中看到一匹石马。众人原本以为是留存很多的汉代石马,当他们拭去尘土,惊喜地在石马前腿间的屏壁上发现斑驳的隶书铭文:“大夏真兴六年……大将军”等字样。


由此可以确定它是1500多年前大夏国的遗物。这一次考察促成了伫立千年的大夏石马移步西安碑林。



赫连勃勃的长子赫连璝,随父攻下长安城。后又以太子身份任“大将军”并镇守长安。也许是为纪念攻克长安的战功,抑或是为了怀念陪伴自己征战南北的铁骑神骏,赫连璝令工匠雕刻了这匹石马,且在石马上镌刻下雕造年月和自己的官职姓名。


马一直被匈奴人称作最珍贵的灵魂伙伴。石马雕成后,置于赫连璝的驻守之地——汉长安城的长乐宫前,朝代更迭,此石马始终不曾挪移。


它也告知我们一个史实——匈奴并无自己的文字,他们甚至没有记述的传统,可能历史上匈奴唯一留下的文字内容就是一首《匈奴歌》: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大夏国留存后世的文物太少,比如那件相传的神兵——大夏龙雀刀就在赫连氏灭亡之后再无复现。


但赫连勃勃建都统万城后所铸的钱币“大夏真兴”,还是成为大夏国帝国机构的见证。


传承有序的首枚“大夏真兴”发现于晚清的甘肃,这枚钱币有一天到了吴门大藏家顾湘舟,顾湘舟首次提出该古钱是赫连勃勃时期的遗物。



中国近代考古学家、“甲骨四堂”之一的罗振玉见到这枚“大夏真兴”大喜,鉴为真品,他太喜欢这枚稀世珍品,竟将自己的住宅命名为“赫连泉舍”。


大夏国仅存在十几年,距今又长达1600多年,再加上“大夏真兴”发行量少,目前也共发现7枚,珍稀难得,为“华夏古泉一百名珍”之一。2004年,北京一家拍卖公司曾以165.7万元的高价成交一枚。


1956 年时,考古工作者还在统万城遗址征集到铜“驸马都尉”印、壶形印以及瓷狮等文物;另一方“西部尉印”在统万城夯土层中所发现。


“现代统万城考古勘测第一人”在《大夏统万城遗址考古记》对这两万汉印断为汉代,戴应新认为统万城是在汉代某城址基础上营建的。


1999年,戴应新又在《故宫学术季刊》(台北)上发表名为《大夏统万城址考古记》一文,提到在统万城发现一只刻有“官”字的白釉碗(五代),为研究大夏国统万城的历史文化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此后十多年,统万城又出土的另一件刻“新官”款的白釉五曲葵口碗


碗的收藏者说,“新官”白釉五曲葵口碗是统万城城址附近搞农田基建时出土的,被当地农民收于家中,当时没有任何磕碰,后来不小心失手打碎。前几年被现今的主人以500元购得,才得以妥善保管,避免了珍贵文物的遗失。


不少专家断代,此碗应该是晚唐、五代过渡时定窑的产物。

……


这些数量稀少、断断续续被发现的文物是1600年前匈奴王朝建立的唯一一座都城的实证,同时也是它丰富多样历史的侧证。而这座都城同样也是千年以来中国少数民族在中国北方活动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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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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