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石窟的遥远CP是谁

一直想探寻龙门石窟与云冈石窟的渊源。我生长在洛阳,2019年去过大同之后,总觉得这两个城市之间有种魂魄的联系,她们不仅先后成为一个朝代的首都,而随着迁都,北魏把北方游牧民族的阔达、包容与豪放,带到了这片中原之地。

洛阳与大同

网上有个有趣的投票。

如果在中国选一对最具有CP感的城市,你会选哪里?

有人投票北京上海,一个帝都一个魔都,连诨名都是CP造的;有人选成都和重庆,几千年来,古蜀国、古巴国同住长江头,共饮一江水。战国后期“巴蜀”连称,形成了文化共同体。

有人选长安洛阳,名字起得都这么顺。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它们曾是“唐朝的两京”,相当于今天的北京、上海。

2019年去了大同,觉得和洛阳也是一对穿越古今的CP。在那里发现了太多的相似感,一脉相承又有差异的石窟,不同建制的明堂,同一朝代的首都,大同有点像洛阳的前世。也的确是,了解北魏历史的都知道,其实大同与洛阳,它们先后成为北魏的国都,也可以算是一对CP。

公元494年,也就是北魏太和十八年,孝文帝把都城由平城迁到洛阳,不仅改变了北魏历史,而且影响了后世数代历史的走向。

考试经常会考到这些题,魏孝文帝改革都包括啥?

我们小时候,都摇头晃脑背过:建设集权官制,迁都洛阳,改穿汉服,改说汉话,改姓汉姓,改鲜卑族的生活方式由游牧变为农耕……

现在想来,其实这是多难的事。

就像余秋雨写下的,“一群流浪汉闯荡一座大城市,很快变成了城里人,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如果他们快速改变了这座大城市的气场和视野,那就是一件大事了。”

在余秋雨看来,让鲜卑族接受汉文化,这本身并不难。如果让汉文化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在嗒嗒马蹄声中唱出和谐之曲,那就太艰难了。以孝文帝拓跋宏为代表的鲜卑族智者,攻艰克难,勇往直前,做出了一件彪炳千秋的伟大事业。

在他看来,以孝文帝拓跋宏为代表的鲜卑智者们,克服了汉文化两大弊病:

第一个弊病是,缺少在陌生空间中自由驰骋、收纵自如的豪气;第二个弊病是,汉文化缺少对世界其他文化的了解和深入。

对中原人来说,拓跋宏也是一个骑马而来的陌生人。他们用北方游牧民族的“陌生”,还有连通西域的异族文化,中和了汉文化的儒雅与精致,带来了更多西部的野性与豪强。余秋雨用了一句非常恰当的话,“拓宽了汉文化的生命气场”。与此同时,因为通过河西走廊连通西域,拓跋宏的改革不仅是鲜卑文化的“汉化”,其实更是汉文化的“国际化”。

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迁徙与同化是双向的,他们对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发展作出重大贡献,造成深远而巨大的影响。拓跋鲜卑一路迁徙南下建政,绝没有将自己当成“外来户”,而是自觉地纳入中国历史传统之中,成为中华文明的一部分,这尤为难得。

中国由此迈向大唐

去大同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或许是余秋雨的那块题字碑,“中国由此迈向大唐”。

很多时候,习惯就一段时间而看历史,就一定空间而审视文明。总觉得唐是唐,北魏是北魏。到此才恍然大悟,隋唐盛世的源头在哪里?原来在北魏。

虽然很多人诋毁余秋雨,但近年来他躬耕于理顺中国文脉,从大脉络上告诉你中国文化是如何走向的,在喜马拉雅上开的《中国文化课》非常值得一听。

当时,听得热血沸腾的,就是这一段。

余秋雨自己写道:鲜卑拓跋氏提振华夏文化,且广泛汲取印度、希腊、波斯文化而形成当时人类文明的交汇中心,北魏以小集大、以野尊文、血缘相融、大气新凝,所以则大唐不远矣。后来李渊、李世民在山西太原起兵,华夏由此走向盛世大唐。

在余秋雨看来,更重要的,还是鲜卑民族输入中华文化的那股豪气,有点剽悍,有点清冷,有点粗粝,有点混沌,却是那么开阔、那么自由、那么放松。诸子百家在河边牛车上未曾领略过的“天苍苍,野茫茫”,变成了新的文化背景。中华文化也就像骑上了草原骏马,鞭鸣蹄飞,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鲁迅说“唐人大有胡气”,即是指此。大唐皇家李氏,正是鲜卑族和汉族混血的结晶。

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的生母都是鲜卑人。李世民的皇后也是鲜卑人。唐高宗李治的血统四分之三是鲜卑族,四分之一是汉族。(参见王桐龄《中国民族史》)其实,隋炀帝杨广的母亲也是鲜卑人,她和唐高祖李渊的母亲是亲姐妹。她们的籍贯都算是“河南洛阳”。余秋雨写道,这是出于孝文帝拓跋宏的设计。至此我们不能不再一次深深佩服这位孝文帝的远见了,他以最温柔、最切实的方式,让自己的民族参与了一个伟大的历史盛典。

一条通向大唐的路,这才真正打通了。

龙门石窟的前世

通向大唐之路,最具有象征意义的是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

云冈石窟在山西大同,龙门石窟在河南洛阳,正是北魏的两个首都所在地。北魏的迁都之路,由这两座石窟作为标志。

其实,你从节目中也能发现,龙门石窟更汉化与秀美,而云冈石窟,似乎更有拙气与异域风情。

云冈石窟有的廊柱呈现希腊、罗马式风格,有的雕像高鼻梁、深眼窝,彰显希腊雕塑余韵,有的洞窟还会发现巴比伦文化和波斯文化的审美印记。主持石窟建造的鲜卑族统治者不仅在这里展现了雄伟的旷野之美,而且还爽朗地在石窟中引进了更多、更远的别处文明。

热闹的文化盛宴,就是云冈和龙门。

昙曜像

云冈石窟的最重要开凿总监叫昙曜。阿城曾经写过一本书《昙曜五窟》,细数文明的造像渊源。直到今天,“昙曜五窟”还光华不减。昙曜原是凉州(今甘肃武威一带)高僧,当年凉州是一个极重要的佛教文化中心。公元439年北魏攻占凉州后把那里的三万户吏民和数千僧人掠至首都平城,其间有大批雕凿佛教石窟的专家和工匠,昙曜应在其中。因此,云冈石窟有明显的凉州气韵。

但是,凉州又不仅仅是凉州。据考古学家宿白先生考证,凉州的石窟模式中融合了新疆的龟兹(今库车一带)、于阗(今和田一带)的两大系统。而龟兹和于阗,那是真正的西域了,更是连通印度文化、南亚文化和中亚文化的交汇点。

因此,云冈石窟,经由凉州中转,沉淀着一层层悠远的异类文化。其实云冈石窟造像受了犍陀罗(Gandhara)艺术的影响。而犍陀罗,正是希腊文化与印度文化的交融体。

左:云冈第五窟(471-494年);右:犍陀罗造像(公元2世纪)

余秋雨说,希腊文化是凭着什么机缘与遥远的印度文化交融的呢?要再一次提到那位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了。正是他,作为古希腊最有学问的学者亚里士多德的学生,长途东征,把希腊文化带到了巴比伦、波斯和印度。

云冈石窟收纳了凉州、龟兹、于阗,也就无可阻挡地把印度文化和希腊文化也一并收纳了。

北魏迁都洛阳后,精力投向龙门石窟的建造。龙门石窟继承了云冈石窟的深远度量,但在包容的多种文化中,中华文化的比例明显升高了。

这就是北魏的气魄:吞吐万汇,兼纳远近,几乎集中了世界上几大重要文化的精粹,熔铸一体,互相化育,烈烈扬扬。(以上为余秋雨文章所引)

现在再看龙门石窟与云冈石窟,会觉得冥冥中他们是宗教与文化的接棒者。随着盛唐兴起,洛阳名显,龙门石窟始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盛于唐,终于清末。历经10多个朝代陆续营造长达1400余年,是世界上营造时间最长的石窟。

而龙门石窟使石窟艺术逐步中国化,后又传到了日本、韩国等,将融合与包容,传承到了更多地方。

推荐阅读:

1.余秋雨《中国文化课》

2.阿城《昙曜五窟——文明的造型探源》

3.纪录片《河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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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2

标签:云冈石窟   大唐   希腊   鲜卑   洛阳   北魏   石窟   秋雨   中国   遥远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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