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比克，人在囧途

屋外印度洋的海浪在黑暗中时强时弱，以今天的经历，现在真的该睡觉了，但我想还是趁着记忆烫手、脑袋发胀时，写下今天的遭遇。

一大早，驱车5个小时，从南非约翰内斯堡抵达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

莫桑比克是一个不大不小、长条形的东非国家，紧贴着印度洋向南北延伸。以腰果出名，是罗非鱼的故乡。不过这些不是我现在的心情要说的。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陌生城市的汽车抛锚。用Jasia的话说『this is African trip』

从南非跨境到莫桑比克，5个小时车程。有了此前出入其他国家的坎坷经历，我们7点前就出门了。

按照计划，一路不敢耽误，快马加鞭，下午两点到达莫桑比克边检。

到了边检，就开始心跳加速。当地人和南非黑人走一个通道，基本上5分钟办一个。外国人单走一个窗口。我们前面有一对年轻白人，一男一女，两个人愁容满面，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4个小时了。

我们到达时，正好边上来了一位独身的白人女子。检查站的人说她资料不全，让她回去补充。女子很为难，说她独身一人，在当地也没有朋友，而且今天必须去莫桑。这样的情况，简直是边检站最欢迎的。

负责盖章的人佯装帮不了她的样子，到门口抽根烟，女人当然跟上来，继续求情，主要是谈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

我们在边检花了近两个小时，算幸运了。

从边检驱车到马普托又是两个小时，放下了入境忧虑的我们也轻松下来，一路看看在村头儿土场上踢球的孩子、头顶功夫一流的莫桑比克妇女、下班高峰兼具集市功能的巴士站、简陋但生命力旺盛的热带花圃，就来到了首都马普托。

马普托是个临海城市。我们中国公司在这里建了跨海大桥，酒店在海的那一头。人在国外，看到中国人修的桥都觉得亲切。真心说，这桥建的的确漂亮。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的马普托港，过了大桥，也是中国公司修的路，路况好，车又少，看得出，在没有这座桥之前，这边应该就是远郊的远郊。

又开了一段，谷歌地图提醒我们左转，但转下去明显是进村的土路。先生迟疑了一下，没有转，想着前面也许有大路可以拐回来。

开了5分钟，谷歌再次提示左转，还是一条进村的土路，但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前方也越来越黑，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转了。

转下来马上觉得不对，这条路上全是深而松的沙土，基于在非洲的驾驶经验，基于对我们这辆服役10年的老车的了解，这种路况极容易陷进去。但路上有明显的车痕，加上天越来越黑了，赶路心切，抱着也许前面就好了的侥幸心理，我们又继续向前。

这里似乎是个小村，但没人居住，有的房子正在盖。拐了个弯儿，远处路上走来两个黑人，一男一女。女的短胖，男的高瘦。

女的的非洲棉布长披肩刚转移了我一些注意力，只听驾驶位上先生喊了一声『坏了』，我们的车轮传出了在沙地里空转的声音，车陷住动不了了。

在一个陌生的非洲国家，一个荒郊野岭的小村儿，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辆10多年的老车，两大两小，怎么办？！

这时，那一男一女已走到跟前。

女的大着嗓门，用英语问我们，『你们要去哪儿，这里不能再开了』。

我们告诉她酒店的名字，她坚定地说：『你们走错路了』。

女的用当地语对男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对我先生说：『你们载上我们，我们带你们去！』

『安全吗？』我用中文脱口而出。

要知道这里是非洲，要知道我们来自约翰内斯堡，听了太多治安故事，让陌生人上车，那是不可能的！

我马上感觉情况更危险了，如果他们真有歹念，打电话喊来一些同伴，此刻的我们只能任人宰割。

第一反应是，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两个人也不得不防。

心里把导航骂了一万遍，但陷在沙里，十几吨的车完全不争气。先生尝试着用最大档位前进和倒退，但都无济于事。

一男一女站在边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们看车纹丝不动，女的伸出手，对我们喊『push！』

一个莫桑女人，一个莫桑男人，一个中国女人，两个中国男孩，五个脑袋顶在一起，十只手铺满车前盖，推！

车动了！但只有一点点，莫桑女人似乎很有经验，她建议先生调整档位，我们又试了一次，终于把车推出了坑。

莫桑的两位朋友非常卖力，女人告诉我，她就住在这附近，她家的车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还安慰我“this is an african trip”。

但事情并没那么容易。这是一条单行路，我们要回到前面200米外的转弯处才可能掉头。来的时候没注意，此刻发现这还是个小下坡，倒回去就变成了上坡，沙仍然时浅时深。

浅的地方勉强可以靠汽车动力，深的地方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推。

遇到非常费力时，我们五个就一起喊起号子，『one、two、three、go！』当车子终于到达可以掉头的平坦地带时，真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动，激动到我和莫桑女人忍不住拥抱跳跃、击掌相庆，虽然才认识了不到10分钟，但我们的友谊和信任已经在劳动号子中建立起来了。

女人告诉我她叫Jasia，边上的瘦高个男孩是她的男朋友。她出生在这个小村庄，然后去南非打工，现在回来准备盖房子。

Jasia和她的男友上车带我们到了目的酒店，然后步行回家。

莫桑的第一天，实在紧张、惊险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