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被无罪释放的纳米技术研究员胡安明回到了他的实验室——他仍在努力应对他所经历的余震。

Anming Hu 重返工作岗位，但担心离开实验室的时间将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灾难性”。杰西卡·特扎克自然

2 月 1 日，胡安明回到他位于诺克斯维尔的田纳西大学 (UT) 的实验室，这是大约两年来第一次发现实验室的研究设备被剥夺了。价值数万美元的精密激光器、透镜和电压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些都是他和他的学生用来进行学习的东西。

这位纳米技术研究人员最初几周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中寻找他珍贵的工具。他说，有些是他在同事的办公室和实验室里发现的，有些是他发现的——其中一些是破碎的——他发现装在储物柜里。其他人仍然失踪。

“我想把它们拿回来，因为那些是我的宝藏，”他说。

在经历了动荡的几年之后，胡不温不火地回到了大学，在此期间，他被美国政府指控隐瞒与中国的关系，被软禁，并最终被无罪释放。这一系列事件大约与“中国倡议”的启动同时发生——美国政府打击经济间谍活动的努力经常针对学术研究人员未能披露来自中国的资金或与中国机构的合作关系。

胡是一名华裔加拿大公民，2018 年，联邦调查局首次采访他时，他已经在美国工作了四年多，也就是该倡议发起的那一年。差不多两年后，也就是 2020 年 2 月，他被指控犯有电汇欺诈罪，以及在提交给 NASA 的研究资助申请中虚假陈述他与一所中国大学的关系。

“那是我失去一切的那一天。我努力工作了好几年，几分钟就完成了，”他说。

需要问责制

美国司法部 (DoJ)于 2 月 23 日宣布，它正在有效地结束“中国倡议”，取而代之的是一项涵盖中国和包括俄罗斯和朝鲜在内的其他几个国家的更广泛战略。学术研究人员和公民自由团体一直在呼吁关闭该倡议，认为这是对科学家进行种族定性。

美国助理司法部长马修奥尔森在宣布对该倡议进行修改时表示，他对原始计划的审查并未发现司法部的行为存在种族偏见的证据。但他确实承认，该计划以及针对中国人民的几起有争议的案件看似存在偏见。

胡对倡议的结束表示欢迎，但他希望看到政府对其行为负责。

“我失去了两年的生命，”他说道。“谁来承担后果？”

胡安明的大部分设备在他被迫缺席期间从他的实验室消失了。杰西卡·特扎克自然

在胡被起诉后，UT Knoxville 暂停了他的工作，然后停止发放他的薪水。八个月后，大学在他失去在美国工作的权利后解雇了他。胡的工作签证于 2020 年 6 月在等待审判期间到期，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在两个月后关闭了他的永久居留申请。在他出庭期间，陪审团无法做出裁决，导致审判无效。2021 年 9 月，一名法官宣判胡无罪，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这位纳米技术研究人员犯下了他被指控的罪行。

“我的内心非常痛苦。回忆很艰难，”胡说。

被软禁

胡在候审期间被软禁一年多。他说，在那段时间里，他严重依赖他的教会社区给他买杂货——甚至倒垃圾——因为他不被允许外出。尽管 UT Knoxville 已与 Hu 断绝关系，但他的一些同事悄悄地跟随教会团体去购物或从街上向他挥手致意。与妻子和两个孩子在加拿大，他感到孤立无援，想念家人。

“这让我每晚都想哭，”胡说。

他说，在完成法律辩护后，胡在等待审判期间投入了无偿工作以帮助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审阅了大约 400 篇研究论文并撰写了 6 篇自己的研究论文，其中一些是关于纳米连接的——一种用于连接纳米级构件块以制造纳米器件和系统的技术。他还完成了一本关于激光制造和 3D 打印的书。但他担心，两年的实验室研究间隔对他的职业生涯将是“灾难性的”。

其他受到“中国倡议”指控的人也担心个人和职业损失。剑桥麻省理工学院（MIT）著名机械工程师陈刚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自然》杂志，美国国会应该让 FBI 和 DoJ 为他们对待研究人员的方式负责。陈在 2021 年 1 月被捕，原因是据称他没有在拨款申请中披露他与中国有联系并从中国机构获得资金——美国司法部后来撤销了指控。

陈在《科学》杂志的一篇社论中写道，麻省理工学院在他被捕后公开支持他，并表示其他大学和资助机构也应该为被错误起诉的教职员工挺身而出。这引起了胡的共鸣，他觉得自己的大学或资助机构并不支持他。

审判中

根据对胡的审判的法庭文件，UT Knoxville 从 2014 年开始就知道有证据表明胡没有隐瞒他与中国机构的关系。例如，胡在 2016 年向大学提交了一封信，披露了他与中国合肥国家同步辐射实验室的一名研究人员的合作，他计划将这封信包含在他的申请材料中，以申请 NASA 资助的拨款提案。胡与这位研究员一起研究纳米结构表征。

法院文件称，一名大学员工要求胡从申请中删除这封信，因为这违反了大学提交的一份保证文件，该保证文件表明该申请与中国没有限制性联系。2011年的一项美国法律禁止 NASA 资助与中国或中国企业的合作。

在申请 NASA 资助时，该大学还就允许与中国有哪些联系的问题，给胡提供了不一致的建议；例如，法庭文件显示，有一次同一名大学员工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信给胡，据 UT Knoxville 了解，NASA 的限制不适用于其教职员工或学生。

胡还向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的美国宇航局喷气推进实验室 (JPL) 的一名研究人员提交了一封信，概述了他与北京工业大学 (BJUT) 之间的合作，他是美国宇航局的分包商。胡与北京理工大学的一位科学家合作开发纳米材料。然而，法庭文件称，JPL 研究人员告诉胡，他不会将这封信包含在申请表中，因为根据 NASA 的限制，这种合作是不被允许的。

当《自然》杂志要求发表评论时，美国宇航局监察长办公室回答说：“我们的政策是不对我们办公室进行的调查活动发表评论或普遍承认。”

胡说，在他的案件中，大学没有公开为他辩护，这尤其令人痛心。“他们不能把教授扔到公共汽车下。他们应该承担起他们的责任。”

UT Knoxville 的发言人 Tyra Haag 在一份声明中告诉Nature，该大学在整个 Hu 案中“遵循其政策和程序”，并支持他在案件结束后解决其移民身份的努力。声明说，现在德克萨斯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正在为他重新开始他的职业生涯和研究提供支持”，并且“很高兴欢迎他重返教职”。

重建他的声誉

在胡被无罪释放后，德克萨斯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的教职员工为该大学重新聘用他进行了竞选。校方帮助胡申请了临时工签，恢复了他的终身教授身份，并给了他30万美元帮助他重新开始研究，其中一部分将用于修理和更换他的设备。但胡说，大学还没有向他道歉。

他还说，美国宇航局告诉他他可以重新申请资金，但他没有立即这样做的计划。他说，从现在开始，他会小心与谁合作以及从哪里寻求资金。

胡最终决定回到德克萨斯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因为他认为这将有助于证明他是无罪的，并且他不应该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受到惩罚，他说。

“我需要找回我的名声。我需要让其他人看到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他说。

目前，胡想专注于他的研究，包括纳米机器人项目的新计划。他还希望利用他在大学的职位，让人们知道像他这样的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并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其他人身上。除了向媒体讲述他的经历外，胡还计划在活动和宣传团体中发表讲话。他说，他不希望其他人像他一样遭受痛苦。他警告其他研究人员，他们“需要非常小心”。

“中国倡议”可能已经结束，但胡表示，他将关注对待华裔研究人员的方式的变化，以及包括联邦调查局在内的执法机构是否对他们的行为负责。

“我希望看到司法部尊重学术自由，鼓励正常的国际合作与交流，”胡说。“我们应该警惕，这并不意味着起诉会转入地下。”

阅读原文：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2-0052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