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荣耀的背后与互联网平台的盛世危言

伦敦时间9月8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去世，她在96岁高龄离开，算是喜丧。

这位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在管理了英联邦70年后，仍被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爱戴和敬仰，上至各国王室、政要、名流，下至世界各地的民众，人们都在传颂她的非凡一生。

女王的一生让很多人羡慕，也给人启示，对于互联网平台的治理，尤其是内容平台的治理，也许也有启发意义。

之所以将超长待机的女王和互联网平台做比较，是因为双方在很多方面具备相似性，女王的治理之道对于互联网平台也有很多参考价值。

女王地位尊崇；如果把平台比作一个王国，互联网平台就是王国里的国王，具备征税权，是极好的商业模式。

女王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世俗实权，她面临各种政治力量、甚至其他国家的压力，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凝聚几十亿人；平台本身并不生产内容（或商品），也没有太多实权（或许他们自以为有），但是要连接并影响亿万创作者和消费者。

面对不同政治党派、阶层、国家背景的人，如何将这些人的心凝聚起来？女王的做法是在原则上坚守，在立场上模糊，在权力上尽可能隐身，对于互联网平台来说，这些治理之道具备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英国王室历经几个世纪而不倒，光是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就经历了15任首相，对于志在成就百年基业的互联网平台来说，这尤为具有启发性：在短期利益与长期价值之间，如何抉择可能决定了企业的未来。

1.女王荣耀的背后与互联网平台的盛世危言

在很多人看来，女王出生高贵，锦衣玉食，无论家庭还是事业都极为完美。

然而荣耀的背后是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这种压力首先来自英国内部。

王室在英国本不是铁桶一块，国内反对王室的声音此起彼伏。英国最大的三个政党是保守党、工党和自由民主党，工党、自由民主党都有明显的反对王室倾向。

历史上，从1215年的《大宪章》，到1689年的《权利法案》，英国王室早已从权倾朝野退回到国家吉祥物的位置。

在这样相对较小的权力结构中，王室又承担着非常大的责任。她需要在道德、心灵、精神、公序良俗等多方面给予民众指引和支持，不只是英国民众，还包括英联邦的53个国家，女王至今仍然是包括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16个国家的元首。

同一个国家内尚且有阶层、党派之争，何况不同国家之间。

要团结世界上20多亿人，几十个国家，这样的责任，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也接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对于接任的查尔斯三世国王抱有疑虑的原因，相对于他的母亲，他的稳定性、责任心还有时不时表露出来的政治态度，都令人替他捏一把汗。

而女王在位70年，不仅在世时赢得世人喜爱，过世后也引发广泛的缅怀，成为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一股强韧的稳定的力量。

但是，互联网平台，尤其是互联网内容平台，却颇有些盛世危机。

二季度财报季已经结束，如果回看过去的几年股价走势，我们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有些图文短内容平台和中长视频平台的表现是很疲软的。股价疲软的背后，是业绩表现不佳，而业绩不佳也只是一个结果，深层次的原因是用户——包括作为创作者的用户和作为观众读者的用户——生态的支离破碎。

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读者、观众，对于这些内容平台的负面情绪，整体上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作为这些内容王国里的“国王”，保守主义者、自由主义者、中间派都在骂。小粉红在咆哮、“爱国者”在怒吼、犬儒主义者在呻吟、受害者在哭泣、获利者在诋毁，明星在小心翼翼直到闭嘴，追星族在哭天抢地。

生态的撕裂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现实本身就撕裂，作为现实投射的互联网内容平台也难免撕裂；另一方面，一些外力也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但是，作为平台，自身就没有责任吗？

我觉得是有的，有些平台似乎在该坚守的原则没有坚守，在该妥协的忘地方了妥协。

2.坚守与妥协

这个世界一直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女王登基前，她经历了二战，英国本土遭遇德军攻击，作为王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她本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加拿大避难——这也是英国政府和民众希望她做的，但是她不仅说服父亲留在了英国，而且亲自到前线参加了二战，极大地鼓舞了英国军队和民众抵抗侵略的决心。

21世纪的英国，跟所有国家一样，互联网普及，现代化一浪高过一浪，年轻人的话语权充斥着社交网络，进而影响线下政治和生活，而这些对于传统的王室都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但是英国王室顺应变化，自我调整，而不是因循守旧，他们在为英国带来巨大的政治、经济、文化、旅游等现实利益的同时，也与年轻一代主动连接，拥抱社交媒体，参与文化、体育等各类年轻人钟爱的盛事，很好地完成了传统与现代的结合。

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充分反映了英国王室坚守的原则和妥协的艺术。

始终与国民在一起，永远不与邪恶为伍，也绝不向邪恶屈服，这是王室坚守的传统与价值，是贵族精神的最好诠释。

王室的核心受众是保守派势力，但是王室坚守的核心价值是超越党派的普世价值，能够凝聚跨党派的力量。

从世俗权力中退出、隐身，还权于民，拥抱现代技术和文化，有顶级权力而不彰显，是智慧的表现，也是进一步吸引非核心受众的方式。

我们再来看这些互联网内容平台，似乎在做相反的事情。

互联网的核心价值本来是自由，自由连接，自由创造。万维网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是作为连接者的面目出现的。

但是看看今天的互联网平台，各个平台之间“拥兵自守”、自建围墙。平台之内，封杀、控评、删帖、审核无处不在。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有不可控的外力影响，但是平台自身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与利维坦合作久了，自己也可能变成利维坦，平台有没有在享受到控制的快感后主动研发控制技术呢，或者变得变本加厉呢？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当有些平台的粉红含量越来越高，你享受流量的短期利益，但是这些破坏自由的邪恶力量，最后会反噬。

你以为北京胡同那位大爷，只会攻击“人类失去联想，这世界将会怎样”？

你以为给本拉登共情的“当代鲁迅”，只会异化历史、抨击万里海外的国家？

利维坦会孵化很多小恶魔，他们在各种评论区叫嚣“资本家”，在弹幕上刷屏“gualudeng”。

作为并没有实权的“国王”——也许平台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实权吧，跟这些利维坦合作能让你基业长青吗？

利维坦固然可怕，但是也有软肋，它们的软肋是人类的智慧，尤其是当人类的智慧开始连接，利维坦的杀伤力将遁于无形，就像魔鬼见到阳光。

作为内容平台，如果不能坚守“开启民智”的核心价值，就会像二战时期向敌人投降一样可悲，如果伊丽莎白二世女王这么做，她能赢得世人爱戴吗？可能王位早已不复存在。

不能坚守核心价值的国王，民众怎会拥护？

当然，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些行为会有风险，但是女王二战上前线没有风险吗？

而且有风险的事情，也有很多方法化解，比如最大程度上隐藏自己的立场。

在这方面，女王也做了很好的示范。

3.流水的首相和永远的女王

英国王室至今已经经历了78任首相，单单是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就任命了15位。

女王与历任首相都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他们私底下关系有亲疏远近，但是在工作层面从没有实质性冲突，无论是保守党、工党还是自由民主党的党魁出任首相，女王都不会表现出政治上的偏见，虽然女王本质上应该更倾向于保守党。

现实层面女王实权不大，首相是真正的权力拥有者，但是理论上她仍然是国家最高元首，有解散议会的权力，议会所制定的一切法律，必须要经过她的签字才生效；首相必须定期向女王汇报国家事务；不仅是英国，有很多国家的钞票上印的都是她的头像；女王拥有起诉豁免权，她无法被捕。

不过女王几乎从来不用这些权力——比如解散议会、召集英联邦其他国家元首来汇报工作、利用豁免权等彰显自己的能力，近似于无为而治。

对于现实中的政治分歧，女王也从不过问，不表露政治倾向，不对争议性事件发表自己的个人态度，这使得她能够以一个跨党派的、超越阶层的力量存在，她也相信自己的“臣民”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不表态就是最好的态度。

她只在重大节庆、联邦首脑会议、荣誉颁发等特定场合现身，起到稳定民心、安抚民众、传承喜悦的象征作用。

互联网内容平台本身也是作为跨阶层利益存在的，无需讨好任何一方，即便你有守护自身核心价值的需求，也可以隐藏自身立场，这本身也是一种妥协，一种自我保护。

或者哪怕是不得不让步时，做一些违反原则的事情，但是总有可以弥补的方法和技术，最怕的是主动拥抱那些违背原则的事情，或者忘了自己的原则，还沾沾自喜。

也有一些平台还是做得不错的，就不点名了，以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有一些名人、企业家是做得不错的，他们也知道，隐藏立场，但是坚守原则，实际上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做他们倾向于做的事情，祝这些企业跨越时间的河流，基业长青。

而对于那些抱着粉红大腿不放的，粉红含量越高，投资价值可能越值得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