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我们的新时代但听风雨,无问西东

四月的下午闷热无比,靶场上空,大片大片墨色的云低垂,南风中夹杂着天空和大地的味道——氤氲的水汽在重力和温度的作用下反复下坠和升腾,反复折磨着在上手枪射击课的我们。

少顷,南边的天空倏然飘落了急雨,并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向我们这边席卷。我们匆忙向射击地线的长廊跑去,仍然没有避过一番雨淋。在长廊处摆好桌子和折叠椅,教员准备继续上课。但廊外的雨声愈发喧嚣,两侧焦躁的雨点恣意跳上我们的桌椅,教员的声音已经被彻底掩盖。

就在我们都为教学难以进展而苦恼时,教员却展颜一笑:“不讲了,大家就坐着听听雨吧。”要知道,在我三年的军校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一次军事课程因为天气原因而暂停。但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开始静下心,去聆听四周的风雨。嘈杂的风雨声反而给人一种自然的安静,沉淀的记忆开始跳脱起来,我想起了一段似曾相识的画面。

1937年11月1日,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在长沙组建成立了国立长沙临时大学。但由于长沙连遭日机轰炸,1938年2月中旬,长沙临时大学分三路西迁昆明,该年四月,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电影《无问西东》中的第一段故事,就发生在这个背景下。由于经费短缺,西南联大的校舍不能完全用铁皮建造,甚至连茅草也不够用。雨季来临,一间屋漏无干处的教室里,年迈的物理老师在给学生授课,淅沥的雨脚顺着铁皮和茅草的缝隙流淌,雨点敲打铁皮的声音不绝于耳,教学显然难以为继。而老教师并不气愤,亦不见焦躁,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静坐听雨,而后安然静坐。窗外的屋檐下有一个拿报纸躲雨的稚童,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支喊着呼号的队伍,马约翰大师带着年轻的学生坚持着跑步,池塘边上,一蓑烟雨的老叟终于网住两条大鱼,丰收而归......

雨声愈发嘈杂,而教室里的学生却愈发平静。彼时,全面抗日的烽火已然在中华大地上点燃,面对强大敌寇的侵略和恶劣的求学环境,这些学生和老师很清楚,知识与人才才是赢取胜利的根本希望,要学习,要充实自己,哪怕窗外雨横风狂,静坐听雨无畏,无问西东求真。在后来漫长的抗战以及和平年代的建设时期中,那批在茅草屋铁皮棚听雨的年轻人,沿着自己选择的路一直走下去,真正成为了中国大步崛起的民族脊梁。

轰鸣的雷声将我的思绪从电影中拽醒,迷彩裤已经湿到了膝盖处,一百米之外的枪靶在风雨中浑然难辨。暴雨击打着满地的弹壳,如同奏响一首横亘百年的《满江红》,从当年的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在这满目疮痍的潇湘唱起,其中的许多音符与韵脚已然模糊不清,但百年的风雨不断为褪色的历史填词作曲,使其永远以最真实的、最感性的面目在一代代年轻人眼前慷慨激昂。

如今的长沙已经不会再经历炮弹轰炸的磨难,就读于新组建的国防科技大学的我,亦不会在茅草屋铁皮棚的教室里上课,下学期我也要北上武汉——是为了更好地学习专业知识,胜任强军岗位。聆听风雨,我听出了两个时代的青春的不同音,他们历尽逼仄,幽咽泉流冰下难,而我们幸承清平,天地阔远任飞扬,在这两代人的青春里,就是一整部中华儿女的奋斗史诗,就是一首荡气回肠的《满江红》。

但是我偏偏又觉得,我们两代人的青春,有着同样的颜色,那是一种怀着赤诚梦想的颜色,哪怕在雨打风吹的境况里,亦不会改变既定的方向,只是听那风雨的喧嚣,而内心一片炽热的祥和。

少顷,雨势渐小,一百米外的木靶仿佛可见,而上课声再次响起。

作者:李永前

播音:王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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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9

标签:满江红   风雨   少顷   茅草屋   茅草   长沙   教员   铁皮   焦躁   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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