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只能演母亲的女演员们

/ Part 01

「Netflix入局，女演员的上限在哪？」

上了年纪的女演员，只能演妈？

这是大S当时上节目所吐槽的话，她说自己突然有一天发现，来找她的角色只剩下了妈妈，更过分的，还邀她来演王大陆的妈。

于是人到中年，女演员们无可避免迎来一波“娱乐圈边缘化”的浪潮，不再有本子源源不断的递上来，不再是女主角的人选......

但被迫半息影的中年女演员，若是列个名单，恐怕足以写出一本《消失的女演员》。躺平的选择结婚生子、上上综艺、直播带货，走上轻松无比的路；但倘若要在人走茶凉的演艺圈继续挣出立足之地，“妈系角色”堪称女演员们中年危机大闯关里的终极boss，近年来勉强能与之能抗衡的，唯有悬浮职场剧的假大女主。

像《心居》里，海清演的是上海外地媳妇，为了买房操碎了心；《末代皇帝》里演文绣的邬君梅，在《我们的婚姻》里，演起了白百何的妈——上一次见她，是演蓝盈莹的恶婆婆。

不管是苦情妈妈还是恶毒妈妈，不论是穷妈妈还是富妈妈，再丰富层次的妈，也终究是妈。演员演的累，观众看多也难免审美疲劳。

去年谭卓在《对手》里能演一个多重身份的台湾间谍，隐晦展现“性贿赂”的灰色细节，都足以在国产剧里令人眼前一亮了——当然，她还得组建家庭，并成为一个母亲。

国产电视剧里的中年女性，母职一定是标配吗？

对岸的中国台湾，中年女演员正在体验没有瓶颈期的创作时代，并接二连三交出精彩答卷。

曾经令玛丽苏深入人心的林心如，早已在《华灯初上》演起台湾80年代日式酒馆的风尘妈妈桑，在一桩命案中，探寻人性；又或者在《谁是被害者》里饰演一位面容枯槁的印尼籍清洁工，聚焦边缘人群。

谢盈萱前脚演完《谁先爱上他的》里的同妻，转头便演了《俗女养成记》里的陈嘉玲，四十岁不结婚、失业、逃离大都市的女人，也可以活的轻松自在。

在这些剧的背后，少不了流媒体平台带着大量的资金介入，寻找最优质的在地题材，最终形成良性循环。

国内难以效仿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中国台湾只是初尝甜头，而我们的邻居韩剧，早已搭上影视制作全球化的快车。韩剧与韩国文化，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

去年爆红全球的《鱿鱼游戏》只是一个开始，知名流媒体平台Netflix追加5亿美元，让韩剧继续放手一搏。无尺度限制的题材，不插手干预的内容，令过去的韩剧狗血三宝被彻底颠覆，2022年刚过去几个月，已经能看到丧尸惊悚题材的《僵尸校园》、特殊职业气象局爱情故事《气象厅的人们》、bdsm题材的《解禁男女》.......以及我个人心中最佳的青少年犯罪题材《少年法庭》。

从科幻到灵异，从社会到人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写的。

上了年纪的韩国女演员，已不是演不演妈的问题了，而是这么多角色，她们究竟想选哪个？

从一脱成名的美艳黑社会女老大，到与年下奶狗相爱相杀的痞帅律师，再到厌恶青少年罪犯的铁血法官，五十二岁的韩国女演员金惠秀的履历，精彩到足以给国内的女演员们好好上一课。

/ Part 02

「敢怒不敢言的青少年犯罪」

青少年犯罪，一直是整个东亚社会难以言说的痛点。

14岁，更是一个模糊的年龄界限。

在韩国，同样是犯下杀人罪，过了十四岁哪怕一天，也要承担刑事责任；反之，只差一天，都有可能无法被起诉，从而免受刑事处罚。这当中划分界的，究竟是什么？

金惠秀饰演的沈恩锡，《少年法庭》中不留情面的铁血女法官，江湖人称“十恩锡”，原因是她经手的少年犯罪案件，大多给予最为严重的“十号刑罚”。

她走马上任负责的第一起案子，便是轰动全国的延和小学杀人案。

案件发生在临近派出所和小学的社区大楼，还是亮眼的白天。

八岁的男童，被凶手诱拐至家中，用一根数据线勒住喉咙窒息而死，随后尸体被残忍切割，扔至厨余桶、天台水塔等地。

而手持斧子向警察自首的凶手，竟是一个身高不满160cm、身着灰色卫衣的未成年人。

当沈恩锡与未成年嫌犯在法庭上面对面时，这个面容稚嫩的13岁少年没有丝毫的惊惧与慌张，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听说年纪未满十四岁的话，就算杀人也不用入狱，这是真的吗？”

随后，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难以遏制：

“太爽了。”

显然，沈恩锡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而是蓄意杀人钻法律空子的凶手，可偏偏你还拿他毫无办法。

少年甚至提交了“思觉失调”的精神病报告作为犯罪动机，以此减刑脱罪，可恰恰这一点露出了最为致命的马脚。

沈恩锡查阅资料发现，患有思觉失调的病人，根本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也就是说，缜密的分尸、现场的清理，都是少年犯不可能独立完成的事。

这也意味着，少年的身后或许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帮凶。

果不其然，沈恩锡通过少年的通话记录锁定了案件第三者，而电梯监控里的镜子，照出了凶手灰色帽衫下的脸——竟与少年并非同一个人。

一个杀人案，两个嫌疑人，如此荒唐的案件，并非编剧脑洞大开，而是2017年的韩国仁川，确有其事。

17岁的金某辍学在家，嫌楼下幼童打闹嘈杂，便在同是未成年的网友韩某的撺掇指导下，如做游戏任务一般，将一位8岁女童引诱到家中分尸。

即便行为恶劣残忍至极，但在“未成年”这个免死金牌的保护下，金某最终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待她出狱之时，也不过三十多岁，并非没有再犯的可能性。

这也是为什么20万韩国人要上青瓦台请命，希望废止保护少年犯的《少年法》。

金惠秀所饰演的沈恩锡，是你在国产剧里难见到的职场角色。

独身——但和男主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线；

专业——虽然极度厌恶少年犯，但能做出最公正的审判，对误入歧途的孩子伸出拯救之手；

温暖——细心照顾被害者家属的情绪；

悲情——她五岁的儿子，死于少年犯的高空掷物，凶手却被少年法所保护。

沈恩锡是大女主真正打开的方式，也是整部剧的立意所在。

在她的面前，罪恶无处遁形，但同时挖掘出罪恶的源头，才是最为重要的。

分尸女童的少女凶手，从开庭到审判结束，父母都不曾出席露面，仅仅砸钱请了律师团为孩子辩护，就算尽了父母的责任；

组织援交、殴打同伴的混混，找到母亲再婚的家里，却被继父痛打在地，母亲躲在门口冷眼旁观；

高空掷物致使孩童丧命的少年，父母无底线的维护，法官轻率的为他们开罪，最终让他们走上了强奸拉皮条的道路。

沈恩锡非常清楚，少年犯并不是单纯的犯错，而是环境使然。在她做的案情调查里，最高频出现的词，永远是单亲、家暴、虐待、弃养.......

剧中也有台词来说明这个观点：

“教养一个孩子，需要整个村落的力量，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如果整个村落都漫不在乎，就会毁掉一个孩子的人生。对于被害人来说，加害人真的只有那些孩子吗？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批判他们，所有人都是加害人。"

少年法诞生的初衷，是为了改变环境，帮助这些青少年健全成长，而非成为犯罪的保护伞，而这当中最重要的角色，就是代表社会，成为孩子们第二家长的法官。

就像《熔炉》能够推动案件重申，促成“性侵害防治修正案”的落地，饰演沈恩锡法官的金惠秀亦希望：“《少年法庭》能够让媒体发挥效应”。

而这也是她接演这部戏的一个初衷。

/ Part 03

「一个女演员的自我修养」

回到文章开头大S的那句话，坦白说，若我是制作方，就算有适合的角色，我也不一定会找她来演。

自嫁给汪小菲生育后，大S恨不得把无心演艺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她口中所谓的没机会，是所有中年女演员都在面临的困境。然而，她既不像林心如那般另辟蹊径，转型制作人，自己演自己投资的戏；也不像贾静雯一般，精进演技，从电视剧一路冲上大荧幕。

这样的例子，我还能举出太多。

国内知名first电影节，姚晨、马伊琍等人皆做过评委，她们在电影节上给予女性主题电影鼓励，甚至自荐出演——也就有了讲述卵巢癌患者的《送我上青云》，以及上海中年女子图鉴《爱情神话》。

机会，只留给争取的人，而女演员的困境，只有自己团结才能打破。

五十二岁的金惠秀，为何仍能活跃在人们视野，并能让制作方坚定不移的选择，成为韩剧常青树一般的存在，原因也正是在此。

早从豆瓣9.2分的韩剧《信号》，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长相酷似韩国“吴越”的女演员。

作为演员，尤其是女演员，金惠秀是清醒的。

她自16岁出道，从不落下自己的学业，在拍戏的间隙本硕连读，因为她明白：“一个演员要想做到更好，必须得有理解剧本和文学的能力，唯有如此，当演员进入角色本身后，才能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与之相比，是国内某男演员著名的“数学诺贝尔”言论，以及某女明星采访时被问到有没有天赋，脱口而出“怎么不算呢”。

自出道以来，金惠秀都在努力突破自己的角色限制，并以片场极为专业的精神著称，当初在电影《老千》中一脱成名的性感，早已沦为她丰富人格的点缀。

在她精彩的人生中，有两个很有意思的选择转折点。

第一个，是从电影演员摇身一变成为国际时事节目主持人。

在圈内同行不是八卦绯闻就是玩乐综艺之时，金惠秀关注最多的，是儿童与妇女权益问题，是世界各处的天灾与人祸。正是这种热切，推动着她自荐主持严肃的新闻节目，将准确的信息播报给观众。

第二个，则是与自己的母亲断绝关系。

2019年有报道指出，金惠秀母亲多年来积欠的债务高达13亿韩元，不少人是看在金惠秀的面子上才将钱出借，但这些债务，金惠秀的律师以两人早在2012年便公开断绝母女关系为由拒绝偿还。

娱乐圈吸血鬼类型的母亲不少，但敢于跟父母断绝关系的子女，堪称东亚文化里的异类，我们所看到的，大多是哪吒那般肉身偿父的凄惨，哪有金惠秀这般快意潇洒。

演员，在中国有个轻蔑的称呼，是为“戏子”，在过去说他们无情、寡义，是下九流的娱乐。今时今日，又有个极为狂热的称呼——“偶像”。粉丝们为其倾尽一切，甚至衍生了粉丝经济。

但说实在的，这只是一种职业，普通人会遇到的职场困境，他们也同样会遇到，任何职业做到了顶端，都可被仰望，被视为创作者。

近几年中国女演员们集中有过几次呼喊，关于她们职场之路的狭窄难处，但无戏可演，一方面是整个行业的悲哀畸形，另一方面，也有自身能力的限制。

看金姐在前年的电视剧《鬣狗》中饰演一个底层摸爬滚打的女律师，其最大的特性就是亦正亦邪，充满着流氓气质，且不拘泥于小情小爱，反倒是男主被迷的五迷三道。

这种拼劲、野性、豁出去的凶猛，我愣是在国内一众白幼瘦的端庄女演员里，找不到能对标的人。

一个好的演员，绝不止满足于上上真人秀，躲在保姆车里奢靡享受，金惠秀身上看得到这份职业的珍贵之处——体会百味人生，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影响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五十岁的她，职业生涯还能稳定发力。

而有些人，真的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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