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火了，农场上线了，本地游翻身了，旅游业鄙视链颠个了

01 出境旅企被逼成了本地旅游开发商

近日，我每天打开朋友圈，满屏都是骑行、营地、户外、帐篷等关键词。各大旅游企业纷纷推出研学、夏令营、露营、户外活动等立足于服务本地客群的“旅游+”产品。露营这两年火得一塌糊涂。据悉，在2020年露营地企业实现了近10年来的最大增速，2021年是近10年来相关企业注册量最多的一年，资本也纷纷涌向露营赛道。

沉寂了很久的众信旅游近日也憋了个大招，上线了一个叫做“优沃得自然教育农场”的项目。优沃得就是U World，项目建在北京房山远郊，在本周末正式开业。我必声明一下，众信没给我广告费，只是用它举例。我看了一圈图片和视频，貌似还不错。

小木屋、儿童滑梯，都有小兔子元素，颇具童趣。

好家伙，微缩的埃菲尔铁塔也造出来了。去不了法国，来一波假装在巴黎。

农场还饲养了梅花鹿、草泥马羊驼、天鹅等小动物，小朋友可以亲手投喂。按照众信的官方说法，优沃得农场致力于打造有鲜明特色的世界主题亲子农场，并通过与境外旅游局资源互融，打造一月一主题的特色活动及商旅文体融合的多元化消费场景。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翻译一下就是：农场动物+儿童游乐设施+世界知名旅游地标+吃喝+团建游戏。除了向游客收门票，顺带向境外旅游局化缘要钱。哪家给钱，就给哪家办成主题月，与众信原先的门店主题月营销的思路是一样的。

市场对这个项目的反响如何，买不买账，让我们拭目以待。无论怎样，被疫情逼迫的众信还是迈出了从出境旅游服务商转向本地旅游景区开发商的尝试性一步。最近两年，新冠疫情把旅游企业原先形成的鄙视链给彻底颠覆了。昔日站在鄙视链底端的、大公司们甚至都不屑一顾的本地游终于咸鱼翻身了。

02 旅行社昔日的鄙视链

话说，在我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大型国际旅行社工作时，当时我们公司各业务板块之间的鄙视链是这样的。

入境旅游站在鄙视链的顶端。用我的一位铁粉，也是前同事做入境游的Oliver的原话来说，“我们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出境部和国内部”。为什么当年做入境游的这么牛气呢？

与其他三位兄弟相比，只有入境游做的是外贸生意，面向的是海外客户，因而对从业者的外语水平要求也是最高的。入境游担负着为祖国挣外汇的重担，特别是在我国经济还很困难的年代，入境游挣来的这点外汇就显得弥足珍贵。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能进入一家国际旅行社上班是一份令人非常羡慕的工作，地位等同于现在的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大厂。收入高、地位高，有出国机会，还能全国各地免费旅游。那时候的旅行社是个高利润行业，甚至可以说是暴利行业。当年的外语导游也是一份金光闪闪的职业，身份是国家干部，工作性质是民间外交官。带团除了挣工资，西方游客还有付小费的习惯，出手大方。

由于入境游的门槛相对较高，从业者的学历也较高，市场竞争没有做公民游这么卷。因此，入境游也就趾高气昂地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不过，后来随着入境游市场的逐渐萎缩，这个顶端位置也站不住了。

出境游、跨省游、本地游服务的对象都是中国公民，为什么还存在鄙视链呢？做出境游的凭什么比做国内游的牛气？

出境游是把国人送出国的，首先听起来高级一些，客单价一般也比国内游高。最重要的是，开一家出境旅行社的资质审批条件远比开一家国内社复杂严苛，需要缴纳120万元的质量保证金，审批也有严格的条件。此外，做出境游还面临着操作上的重重困难，例如办理签证、采购国际机票等，这就造成了出境游的市场集中化程度要比国内游高得多，内卷程度不如国内游严重，因此，出境游从业者普遍在心理上比国内游从业者有一定优越感。

站在鄙视链第三层的是国内跨省游。这里是以组团社的视角来看的。他们手里拥有本地客源，在地接社的面前还可以当一当甲方，所以站鄙视链第三层。

当年站在鄙视链最底层的是本地游，比如本市一日游、周边一日游。鄙视到什么程度呢？鄙视到很多大型旅企干脆就放弃这个市场了。

那时候，在天安门广场、王府井大街等外地游客集中的地方遍地撒的都是北京一日游的小广告，全是冒牌货李鬼，盗用国中青的名号招徕客人。本地一日游的经营门槛是最低的，因此最混乱的鱼龙混杂。这些冒牌货李鬼把整个北京本地一日游的市场都给搅坏了。有的大型旅企为了跟冒牌货撇清关系，方便消费者识别真伪，干脆就放弃了本地游这块业务。反正做本地游也挣不了几个钱，跟客人澄清解释的功夫还不够搭。然而，谁又能想到，在疫情持续肆虐的当下，在各地方严格的防疫政策下，旅游公司的这条鄙视链现如今竟然颠过来了。

03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疫情下的旅游业鄙视链颠个了

现如今，国内游变成了众多旅游企业争抢的香饽饽。一大批原本只做出境游或只做入境游的从业者都不得不加入到争抢队列来，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切上一块蛋糕。我感觉现如今的旅游企业鄙视链大概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地游彻底咸鱼翻身，在鄙视链上一举置顶。跨省游紧随其后。入境和出境这一对曾经风光的国际旅游业兄弟，如今是难兄难弟，落到了鄙视链的底端。

新冠疫情肆虐已经两年半了。在我国严格的出入境管控下，入境游和出境游的开放遥遥无期。而各地方在防疫政策上的层层加码，严重阻碍了跨省人员流动，致使跨省游时断时开。无奈的旅企们只好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研究如何打造好本地游产品、如何服务好本地客群上。

本地人游本地，是这几年来旅游业最稳定的一块业务，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倒是极大地推动了本地游产品的深耕细作，推动了本地游玩法的升级迭代。旅行社现在推出的本地游产品比从前有了极大的变化，再也不是简单的景点串联，配个司机导游就上线了。

现如今，拼资源、拼策划、拼资金的时候到了。我注意到很多旅企都有一些独家拥有或是独家代理的资源，像民宿啊、营地啊。旅行社不再只是一个服务性质的中介，而是投入更多的资金直接参与到旅游产品的创造中。例如上期推文中介绍的骑游产品就需要采购一批助力自行车，众信的优沃得农场更是大手笔，投入了大笔资金进行开发建设。

我认为，本地游其实是旅游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即便是在疫情结束以后。

传统旅行社在过去这几十年里的打法，实质就是建立在信息不透明、信息不对称的基础上。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下，我相信组团社这个名词以后大概要躺进历史博物馆了。在互联网的时代，信息极度透明，时空的限制已经被打破，每家公司都可以通过自己的私域流量，通过电商平台进行直销。在未来，无论是出境游还是国内游，游客只需自行采购大交通，找目的地的旅游服务商就可以了。所以，我不妨大胆预测一下，本地游产品不仅仅是在疫情肆虐的当下，就算是在疫情结束后的将来，也会占据鄙视链的顶端。

入境游和出境游这一对难兄难弟是受新冠疫情打击最惨的，可以抱头哭一场。入境游和出境游的开放时间应该是同时，因为国际航班资源是一样的，我国对游客出入境的防疫要求是一致的。

俩兄弟如果硬要比一比谁更惨呢？我个人认为，出境游恐怕会更惨。理由如下。

首先，歪果仁和中国人对待新冠疫情、对待人生的思想观念有着很大的不同。

一旦入境隔离天数被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时，比如在入境时测核酸，核酸结果出来后就可以自由活动，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展出入境旅游了。

歪果仁是不怕来中国旅游的，他们早就躺平了，可能有人都已经感染过好几轮新冠，也自愈过好几轮了。西方国家民众的观念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把新冠太当回事儿。

中国人则不同。就算是出境旅游开放了，可能有很多人会出于对国外疫情的担心而不敢出去旅游，尤其是老年人，很多人没有打疫苗，而老年人却是我国出境游客的一大主力军。

其二，我国政府对于开展入境游和出境游的态度是不同的。

发展入境旅游业符合我国的经济利益，因为入境游是出口我国的旅游服务业，是给国家挣外汇储备的，能带动经济增长和就业，因此我国政府不会为入境旅游业的开展人为地设置障碍。而外国游客各自的国家都不会有限制人员出国旅游的政策。所以，只要国门打开了，入境游就可以重启，剩下的就看我们的旅游营销手段能不能把他们吸引过来。

只要歪果仁愿意来中国旅游，我国政府的态度肯定是欢迎的。当然一定会出台相应的防疫要求，我猜是三件套：完成疫苗接种、核酸检测阴性、入境后隔离N天。目前入境后的隔离天数已经降至7天，以后可能会进一步降低到一个可操作、可接受的标准。

而发展出境旅游业是帮其他国家的经济增长做贡献。我国打心眼里就不想让大家出去浪，希望能把消费留在国内。所以就算是以后出境游在名义上已经放开了，国家还是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办法进行干预限制人出国，比如现在就正在使用的：

严格控制护照换发，非必要理由不给换；边检严格审问，非必要理由不让出境；对体制内人员（公务员、事业编、国企）下行政命令，统一保管护照，不准出国，这样一来体制内人员的家属也就一并被控制了，因为一个人出国旅游没意思；对旅游企业进行控制，对团队规模、空座率等进行严格要求。

这样一波操作下来，还能够自由出境旅游的人群就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了。这就是我认为出境游现如今的处境比入境游还要惨的理由。真的是想不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出境游如今落到了旅游业鄙视链的底层。一声叹息。

文末，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两句歌词，放在这里很应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春夏秋冬自然有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