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在俄罗斯（2）：一切准备停当，踏上开往莫斯科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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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司马吉川的性格，说干就干，既然要去俄罗斯闯一闯天下，那就应该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要申请护照，要换一些外汇，要办理签证，要采购一些俄罗斯需要的商品，要找一个熟悉俄罗斯情况的人作为带路人，等等。

要出国，第一步当然是办理护照了，那时候是1999年，在中国，能够出国的人还不是很多，司马吉川找到经常出国的朋友问清楚了程序，就开始去办理护照。

办护照需要家里的户口本，这次又是司马吉川的姐姐，把户口本给他偷了出来，从姐姐手里拿到户口本，司马吉川对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把自己去俄罗斯的事告诉父母，姐姐说这么多次了，你还不相信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爸妈的，不过我对你去俄罗斯有点不放心，司马吉川安慰姐姐，说你不用担心，我有朋友带着我一起去，他在俄罗斯很多年了，对那边非常熟悉。

司马吉川在过来人的指点之下，去公安局办理了护照，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拿到护照。

接下来就是办理去俄罗斯的签证，办理去俄罗斯的签证很简单，不像去美国等国家那样麻烦，还有拒签的风险，去俄罗斯基本上不存在拒签这回事，但是俄罗斯大使馆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怎么样，司马吉川把材料交上去之后，以为很快就可以拿到签证呢，没想到等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消息，他心里有点打鼓，就去问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朋友一听，就笑了，对他说，我第一次办签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用着急，俄罗斯人的办事效率比较低，但是不会出问题的，你多等几天就可以了，也别去问，没有意义，到时候去拿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司马吉川就接到了通知，去俄罗斯大使馆拿到了签证。

司马吉川去俄罗斯是闯世界，见世面，寻找发财的机会的，所以不能空手而去，又不是去旅游，问了几个在俄罗斯做倒爷的朋友，朋友们一致地告诉他，就带生活日用品就行，质量不要太好但也不要太差，价钱一定要有竞争力。

司马吉川根据这些朋友的建议，去了一趟广州，花了将近两万块钱，批发了一大堆手套、袜子、围巾、内衣、胸罩之类的生活用品，装了整整四个大提包，自己这两年挣的钱几乎花光了。

回到北京，司马吉川就去找带他去俄罗斯的人。

这个人叫陈改革，司马吉川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就半年多的时间，陈改革是浙江台州人，比司马吉川大两岁，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来到北京秀水街跟人练摊，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从开始做别人的伙计、跟班，到现在，在秀水街有一个摊位，三年前开始跑俄罗斯，倒卖各种能够赚钱的东西。

司马吉川能够认识陈改革，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们两家的摊位是邻居，经常互相帮忙，有时候在一起吃吃饭，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凑在一块喝茶、打牌、聊天。

两个人几次交往之后，觉得非常对脾气，于是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司马吉川想去俄罗斯发展也是受到陈改革很大的影响。

司马吉川换了点卢布和美元，准备在路上和到俄罗斯之后的花销，然后让陈改革给他一起买了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车的车票。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待日子一到，他们就登上北上的列车，直奔俄罗斯而去。

但是，司马吉川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办理，什么事情呢？那就是司马吉川在大学退学的事，和他在秀水街练摊的事，还有他要去俄罗斯的事，他的父母统统不知道，只有他的姐姐知道。

从开始准备要去俄罗斯开始，司马吉川就纠结如何把自己这些事跟父母说出口，有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在家里，除了姐姐对自己好之外，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对他都不错，父母对他基本上算是放弃了，对他的事情也不再过问，并且明确地对司马吉川说，家里只把他供养到大学毕业，大学毕业之后，自己爱干嘛就干嘛去，也不允许他回家里来住了。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家里的三位老人站出来给他撑腰，司马吉川只是默默地吃饭，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考虑了很多天，一直没有和父母说，现在马上就要走了，必须要跟他们说清楚了。

在出发前的一天，司马吉川回到了家里，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目前的情况跟父母、爷爷奶奶、姥姥说了一遍。

大家听完司马吉川的话，都放下了筷子，饭桌上马上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司马吉川说完了，心情立即放松了起来，往常他做错了事，在饭桌上都不敢抬头，这次他倒是很松弛，把饭桌周围的所有人看了一遍，想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这次比较出乎司马吉川的意料之外，他的爸爸脸色倒是没有往常那么难看，而是对他说，既然你这样选择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先不说你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要你喜欢，你能够坚持下去，能够养活自己，你就干下去吧。

司马吉川是爷爷从小带大的，他也和爷爷的关系最好，每当他惹什么祸了，或者有重要的事情，爷爷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爷爷对他说，大孙子，不用害怕，你放心去干吧，不就是去俄罗斯吗，想当年我们的祖宗从山东老家闯关东不比你这凶险多了，不也是活下来了吗，现在还活的很好的，大不了你干砸了，跟爷爷回吉林老家去种地去，老家还有好几十亩地呢，怎么着还养活不了自己！

一向不怎么爱掺和家里事情的姥姥也对司马吉川的做法表示支持，不过她并不知道俄罗斯在哪里，俄罗斯现在是什么情况，姥姥的年纪大了，有点轻微的老年痴呆症，但是目前看来还不是很严重，所以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对苏联那个时代的根深蒂固的印象之中，所以她嘱咐的话哪也不挨哪，不过大家还是认真的听着。

老人们都说完了，一桌子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司马吉川的姐姐，司马吉川的姐姐名字叫做司马文娟，看过前文的读者知道，她有点轻微的听力障碍，不过戴了助听器之后，正常的交流没有问题。

姐姐从小到大一直是司马吉川的铁杆支持者，不论是司马吉川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她都毫无例外地支持弟弟，因为这个原因，她没少替司马吉川背黑锅，替司马吉川挨揍。

今天也是一样，姐姐一直听着长辈们说的话，当爸爸问她有什么意见的时候，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然后她离开餐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来一个洋铁皮做的罐头盒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兴奋地对司马吉川说到，毛驴，你看，你这些年给姐姐的钱，姐姐都给你存着呢，等你以后娶媳妇了，姐姐就拿出来都还给你。

毛驴是司马吉川的小名，这个小名是爷爷给起的，老人们相信贱名好养活，这个小名是司马吉川小时候的噩梦，同学和邻居的小伙伴们经常拿这个小名取笑他，为此，他没少和爷爷争论，让爷爷给改个小名，爷爷是个东北倔老头，当然不答应了，理由还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司马吉川也是没有办法，每当别人取笑他，他就回来和爷爷大吵一顿，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坦然接受这个小名了，尤其是姐姐叫她的小名，他感到万分的亲切。

司马吉川看见他给姐姐的钱，姐姐都没花，就对姐姐说，姐姐，给你的钱就是让你花的，你买点化妆品，买点新衣服什么的，打扮打扮自己，现在都26岁了，赶紧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嫁出去吧！

姐姐笑了，把罐头盒子盖上，也不说话。

这时候，奶奶和姥姥也先后发话了，说司马吉川给他们的钱也没花，也给他存着呢！

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妈妈，这时候说话了，对姐姐、爷爷奶奶和姥姥说，你们把手里的钱都给我，我分别给你们开个存折，把钱给存上，这样第一是安全，第二是多少还有点利息，放在自己手里等着长毛吗？

听完妈妈的话，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姥姥明确表示质疑，说怕妈妈把钱给没收了，妈妈说，你们放心吧，我给你们存完了钱，回头把存折给你们！

有了妈妈这句话，大家才极不情愿地把各自手里的钱拿出来，交给妈妈。

家里面算是交代完了，司马吉川预计的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什么最坏的情况呢？那就是司马吉川预想过，自己把现在的情况跟父亲和母亲说完了之后，爸爸会把他赶出家门，甚至断绝父子关系。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虽然在司马吉川的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血浓于水嘛，何况爸爸也不是一手遮天，家里还有三个老人呢！

接下来的两天，司马吉川和自己的发小、同学，以及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混社会的伙伴们，一一喝酒告别，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司马吉川把这一切处理停当，在一天下午，和陈改革两个人，拿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

离开家里的时候，长辈们都出来送他一程，自然是少不了各种叮咛、各种嘱咐，姐姐也在，司马吉川坐上三轮车，走出很远也不敢回头看，直到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他一直觉得姐姐在自己的身后，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两股泪水自然地从司马吉川的眼里流出来，顺着自己的脸颊，最后滴到了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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