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雪

汪翔

清晨起来，窗外飘起了雪花，洁如莲，轻似梦，在空中曼舞飞旋，不知不觉，窗外的世界就被涂抹上一层温润如玉的白色，窗玻璃上的冰花，像森林，富有神秘感，像小溪，在静静流淌，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像是从童话里走来，一尘不染。雪还在下，我穿上厚实的羽绒服，出去观赏雪景。

这是冬末春初的雪，她以春日里特有的温柔，用花朵行走的姿态，声势浩大却又娴静优雅地漫天飞舞着，飘飘袅袅，忽前忽后，时上时下，像无数个水晶球在空中炸裂一般，像除夕之夜数以万计的礼花在夜空绽放一般绚丽多姿，树枝，道路，房屋，田野，全被白雪覆盖。我一个人在雪中徜徉，留下属于自己的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享受着春雪带给我的美好时光。也许，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足迹和使命。望着天空中这些细碎的六角精灵，她以天地为舞台，以自然界的风声为音乐背景，欢乐地舞着。她舞得恣意、舞得纵情，像依依不舍地告别冬的离开，也像满怀喜悦地迎接春的到来，她是自然界独一无二的花朵。

公园里，千树万树梨花开放，枝条横斜参差，冰花错落，丘成蜡象，石演奇兽，藤走银蛇，柳悬银链。几簇修竹被晶莹的雪打扮得非常漂亮，劲节挺拔的身姿宛如玉枝镂花、白云轻倚，仪态万方又独具风韵。木栈道，石拱桥，亭台水榭，楼阁屋檐……无不像一幅幅绝美的水墨画，以一色胜万艳，意韵深远。树枝上跳跃的小鸟，雪地里奔跑的松鼠，一对恋人十指相扣漫步雪中，他们走着走着就白了头的浪漫，定格在这个飘雪的春日，成为一幅永远温馨的剪影。我在雪花中漫步，任凭飘雪覆盖一身。父母相继去世，但愿所有的亲人从黑发到白头一直安康。

天地静悄悄，惟有雪花飘落，落在时光的眸底，落在季节的长廊，落在芳菲的岁末春初，音韵轻轻，如游丝萦绕耳边，如惬意心曲轻柔弹起。久久凝望着飘落的雪花，儿时的画面刹那间浮现在眼前。

大雪纷飞，一群雪人在雪地里奔跑，那是孩子们在扑雪人，打雪仗，身上挂满雪花，活脱脱是一个个奔跑的雪人。他们公推我当指挥官，随着我一声令下，所有的孩子向对方开火了，他们不顾对面打过来的雪球，一个劲地向前冲，即使有雪球在脸上开花，依旧奋不顾身地向前冲，远远地看上去，还真有点打仗的样子。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像风一样驰骋在雪地上，脸上露出了丝丝的笑意。仿佛所有的快乐都凝结在冰雪中。战斗结束了，就来堆雪人。邻居家的小林哥大我四岁，已经是半大小子了，自然是我们的头，这堆雪人他最内行，他将彩色粉笔、木炭、红纸、布条、墨汁、颜料都拿来了，指挥我们堆雪人。我们先滚雪球，每个孩子都很卖力，弯着腰，撅着腚，用力滚雪，铲雪，堆雪，将一个个形状不同的雪球堆起来，选其中几个大小适中外形好看一些的做雪人头，另外几个用铁锨拍打夯实，切割成躯体的模样，再揉雪团做五官和手足腿，拿两根树枝用雪团裹严实做两条臂膀，用木炭做眼睛，找一截木头或胡萝卜做鼻子，用红纸剪一个嘴巴，雪人就初具雏形了。在小林哥的指挥下，一个个雪人立起来了。这些雪人表情各异，样子可爱，有的是窈窕淑女，有的是潇洒的帅哥，有的是长着胡子的老人。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年很有想象力，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得费一番心思，雪人几乎都与现在的卡通形象有几分形似有几分神似，又似乎都不像，而那时根本没有卡通。孩子们还用彩色粉笔在雪人身上写名字，好看一些的雪人，就写上英雄的名字，如杨子荣、王成、邱少云、董存瑞、刘胡兰、韩英等，丑的雪人，就写上坏人的名字，如蒋介石、汪精卫、彭霸天、胡汉三、黄世仁等。有个父母在武汉工作的女孩子别出心裁，给自己堆的雪人装了一对翅膀。孩子们很惊奇，问道：“人怎么能长翅膀呢，神仙也没有翅膀的，你堆错了吧。”她说：“这是天使，是春天的天使，我在课外书里看到的，雪是春天的天使，天使都有一双翅膀。”哦，我们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天使，她塑了一尊天使，多么神奇呀，我们一下子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这些形态不一的雪人，体现出了孩子心灵深处的美，那种美纯洁得如雪一般，如天使一般，洁白，神圣。雪花，是冬天的童话，是春天的天使；雪人，是孩子们的诗篇，是孩子们的天使；而孩子们，是天使的天使。

雪后初晴，冰雪覆盖的世界分外妖娆，千峰万岭，粉装玉砌，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连续不断。向阳的峰岭上冒着乳白色的烟雾，缭绕，蒸腾，汇集成云朵。淡淡的几朵白云，一半镶在天空中，一半粘在山峰上。阳光温情而可爱，脉脉含情像个端庄又不失俏丽的淑女，玉树琼枝被点染成一幅光彩夺目的画卷。一棵树朦朦胧胧透见一轮太阳，画出一团暖暖的红。树枝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人家屋檐上挂上了水晶般的小冰笋。雪花经受不住阳光的诱惑，渐渐融化起来，世界又露出了真容，妩媚，清新，就像太阳下人们展露的一张张笑脸。

时光流转，春的莅临预示着冬的隐去，飘飘雪花携着无限的眷恋，为冬季拉上最美丽的幕布，圈上一个最纯洁的句号，传递春温润甜美的信息。大地打开冰封的枷锁，冰雪融化成春水，潺潺流动的小河淙淙吟唱着，那掩饰不住的喜悦随河水奔流不息。草儿欣然睁开眼，躲在松软的泥土里整装待发。柳树枝条泛起迷人的青色，透着无限柔情。

春雪是送别冬天的一张明信片，缠缠绵绵，写满对冬天依依不舍的爱恋；春雪是迎接春天的一张邀请函，洋洋洒洒，写满对春天梦绕魂牵的期盼。

最是多情春日雪，唤得春风花草香。这一场春雪飞花，美丽了早春二月，也缤纷了春天的梦。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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