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草科普|阿勒泰的环北极鸟种

新疆阿尔泰山所处的阿勒泰地区是环北极物种、泰加林物种、山地物种及欧亚草原物种的交会站，当地不仅具有丰富的物种多样性，而且分布有许多特有种。作者刘是何用几段“鸟人鸟事”为我们揭开阿勒泰生物多样性的冰山一角。

身着黑白黄三色彩衣的大山雀，在鲜红的灌丛枝条的映衬下，好看极了。（刘是何摄）

中亚大山系阿尔泰山斜跨中国、蒙古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部分领土。中国境内的阿勒泰地区正处于阿尔泰山中段南坡，是中国西北唯一与俄罗斯接壤的地区，处于西西伯利亚泰加林与草原的接合部。著名的喀纳斯景区是阿勒泰地区的骄傲，也是阿勒泰的典型面貌。

黑啄木鸟是啄木鸟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广泛分布于欧亚大陆。（刘是何摄）

阿勒泰地区浓缩了冰川、雪山、高山草甸、原始森林、湖泊、草原、河流、大漠、湿地和喀斯特地貌—是个十全十美的地方，境内有7个自治区级森林公园、4个国家级森林公园。多样的生境孕育了丰富的物种多样性，环北极分布的物种、泰加林物种、山地物种，以及欧亚草原带上的物种在阿尔泰山交会，阿勒泰地区仅野生鸟类就达400多种，是全国六大 观鸟区之一。

翠鸟是捕鱼高手，常栖息于近水区。（刘是何摄）

人们真正了解到阿勒泰丰富的鸟类，还得从一位老人说起。他叫张国强，退休后决心干点有意义的事—通过摄影宣传推介阿勒泰。2005年4月的一天，张国强随手拍到了窗台上一只漂亮的小鸟，不想这张灰蓝山雀的照片经专家推荐被观鸟界最权威的《中国鸟类图鉴》刊用，这给了张国强很大的鼓舞。从此，张国强踏上了拍鸟路。当年已65岁的张国强开始学电脑，学鸟类知识。10年间他上雪山、进密林、越戈壁……马不停蹄地奔走在拍鸟路上，足迹遍布了阿勒泰的角角落落。他不仅学会了几百种鸟的辨认方法，也掌握了各种鸟类生活的特点与习性。2015年，他如愿出版了《阿勒泰野鸟》图册，收录342种鸟类，刊载941幅图片，几乎涵盖当地资料记载的所有鸟种，其中几十种是疆内、国内新发现或罕见鸟种、阿勒泰地区特有鸟种。

在《阿勒泰野鸟》图册的吸引和召唤下，全国各地的观鸟、拍鸟、爱鸟和相关领域的研究专家纷至沓来。

当地一批爱鸟、观鸟、拍鸟爱好者迅速成长为这一领域的行家，唐黎明就是其中的一位。在阿尔泰山腹地考察时，唐黎明首次拍摄到柳雷鸟和岩雷鸟两种珍稀雷鸟的照片，这也是国人首次在中国境内拍到柳雷鸟和岩雷鸟。

此前，曾有鸟类专家推测阿勒泰地区可能有雷鸟分布，可国内一直没人拍到照片，无法证实。雷鸟在中国分布区狭窄，数量稀少。柳雷鸟和岩雷鸟对生境要求极其严格。据《中国鸟类野外手册》记载，柳雷鸟分布于黑龙江流域，岩雷鸟分布于新疆阿尔泰山，两种雷鸟在中国的地理分布相去甚远，可是它们却一起出现在阿勒泰的阿尔泰山，我们推测这可能与两地的西伯利亚泰加林这个特殊生境有关。

据唐黎明介绍，那天傍晚他被暴雨困在一座海拔2500米的高山上，下车透气时，一种奇怪的鸟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把那移动的身影记录下来。他推测是雷鸟，但不好确认。一段时间后再去，他终于拍到了清晰的雷鸟照片。

寒鸦在新疆为夏候鸟。两只寒鸦不知为何争论了起来。（刘是何摄）

受张国强和国内观鸟、爱鸟、护鸟大潮的影响，我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鸟人”，并与自然爱好者三郎和鸟类摄影师盾成为亲如手足的好兄弟，熟悉我们的疆内外拍鸟、观鸟人士给我们送了一个雅号“三剑客”。

普通秋沙鸭主要栖息于森林和森林附近的江河、湖泊和河口地区。它们是捕鱼高手，也吃软体动物等。刘是何 摄

近年来，阿 勒泰的生态环境、旅游资源、野鸟资源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和“网红”。我自己也拍摄了大量野生鸟类照片，被全国各地多家报刊和网络媒体刊用，并非常幸运地成为新疆首个拍摄到雪鸮的人。

阿勒泰有雪鸮，过去只是传说，谁也拿不出照片或相关证据。雪鸮是著名的环北极动物，栖息于冻土和苔原地带，也见于荒地丘陵，在北极和西伯利亚繁殖，越冬时可见于中国北方部分地区，十分罕见。我坚信阿勒泰有雪鸮。

几年来，我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双休日和节假日都用来寻找雪鸮。有一天我下乡返回哈巴河县城时天色已晚，车速也不是很快，发现车前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物体，在距离我们约十几米时突然起飞，并从我们车前从右至左飞过，吓得驾驶员紧急制动。仔细回想那有惊无险的一幕，又请教了多名专家，我越来越坚信，它就是我要找的雪鸮！

从此，我的搜索寻找有了大致的范围。我发现雪鸮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许多鸟友也加入了寻找雪鸮踪影的行列，但始终都是大海捞针……

2016年除夕，我带上家人驾车走进大自然。几天前的一场大雪为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天空湛蓝。忽然，我远远地望见一个白色的物体在电线杆上旁若无人地站着一动不动，我的第一反应是雪鸮！我降低车速，从它身边缓缓开过。没错，就是它！

为了不惊扰它，我再往前走了一段才返回，找到了一个既不打扰它、又适合拍摄的位置停车熄火。它也很配合我的拍摄，在那里不停地摆出各种优美的姿势，有时微张翅膀要飞不飞，有时展翅旋空……我陶醉在它美丽的英姿中，不停地按下相机快门，直到最后手冻僵、相机没电才停歇。

为了让它不被惊扰，也方便跟踪观察，我们三兄弟相约不对外公布这一消息。遗憾的是，我发现雪鸮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人们蜂拥而至。有人为了拍摄到好的飞行照片，疯狂追赶，致使雪鸮不断飞行，累得将吃进去的食物吐了出来，还有人将拍摄雪鸮作为自己的敛财之道，干起了组织人来拍摄的行当……雪鸮，从人们眼前又一次消失了。

那时，我感觉自己是个罪人，让美丽的精灵因为遇到我而受如此折磨。这次深刻的教训也让我认清了拍鸟、观鸟的人群，有些人观察拍摄是出于爱鸟的本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鸟类，而有些人拍鸟、观鸟是受某种利益驱使和满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顾鸟的死活，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披着羊皮的狼”，面善心狠。

接受了这次教训之后，我对外只发表常见鸟类，对发现的一些特别珍贵，甚至国内此前没有记录的鸟类，不会再对外吐露半点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中因雪鸮留下的伤痕也在慢慢修复。那些不顾鸟死活、疯狂追鸟的拍鸟达人，也在爱鸟人士们的指责批评中不断成长，去恶扬善，积极主动参与到倡导环保、保护野生动物的行动中，让人欢喜。

现在，阿勒泰的野鸟种群也在逐年增多，特别是从每年3月中旬开始，大量候鸟会陆续飞临阿勒泰地区的森林、河流、湖泊和湿地。白鹳、白冠长尾雉、小鸨、大鸨、金雕、岩雷鸟等几十种珍稀鸟类经常出现在人们眼前，成为当地一道美丽的风景，使阿勒泰地区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重要观鸟基地。（信息来源 《森林与人类》杂志 作者 刘是何 编辑 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