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财经

作者 | 邹迪阳

编辑 | 一刀

刚清静没多久的娱乐圈，这两天因为大S汪小菲离婚，又溅起了几朵水花。

比起其他分手时撕破脸的圈内情侣，二人的处理方式可称得上模范，几无戏剧性可言。

只不过再平静的走势，也挡不住外界沸沸扬扬的猜测。

在举着放大镜的人看来，女明星和豪门公子哥的缔结，本就更多出于商业考量。最直接的例证，则是两人结婚十年来，长期未能就居住地和孩子的教育等基本问题达成共识。

从大S坚持两个孩子不在北京接受教育，矛盾就已经注定了

深层次的原因，暂且按下不表。但起码，我们能借此契机，温故二人在财产捆绑上的诸多细节。

尤其是俏江南——这个由大S剽悍的婆婆张兰一手创立的高端餐饮品牌，曾经代表了中餐最风光的时候，而后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不可避免走向了衰落。

作为汪小菲家族事业的底座，俏江南的退场像是个隐喻，其间浓缩了内地初代餐饮企业家自上世纪末以来，遭逢的机遇和动荡，从中也能窥见这场爱情童话破灭的始由。

一张脸谱的神话

张兰的创业故事，具备了那个年代女强人最典型的两大特征：吃苦，敢闯。

年轻时的张兰

1988年，从北京商学院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后，她放弃了分配的“铁饭碗”，丢下年仅8岁的儿子，只身远赴加拿大多伦多，成为当时西渡淘金大队的一员。

既无人脉，也不会语言沟通的她，选择从最卑微的体力活干起：发廊洗头妹、端盘洗碗工、扛猪肉。据传闻，她一天最多工作16小时，同时打着六份工。

那一代移居美国的华人，不少人从事着中餐行业

这段饱尝艰辛的历练，塑就了她骨子里要强的性格，也为其回国后的基业播下了种子，尤其是在饭店打工时的见闻，让她嗅到餐饮业潜在的巨大商机。

三年后，带着打拼攒下的第一桶金——2万美元，她回到北京，将东四大街一个百平米的粮店改装为川菜馆，“阿兰酒家”。

为了将生意做大，从开票、采购到服务，她都包揽下来，菜式研究上也没少费功夫。

随后短短几年内，借着首店红火的热度，“阿兰餐厅”、“阿兰烤鸭大酒店”、“百鸟园花园鱼翅海鲜大酒楼”先后开张。

到了1997年，“阿兰酒家”的日营业额已突破50万，靠着精准的眼光和领导力，张兰荣登京城餐饮界的风云人物。

尝到甜头后的她，并未止步于此，而是在世纪之交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揣着资产出售换来的6000万家当，进军中高端餐饮业。国贸写字楼里，以川剧变脸脸谱为Logo的“俏江南”应运而生。

彼时，国内中高端餐饮乃粤菜、淮扬菜、浙江菜等菜系的天下，张兰瞄准的，则是川菜这个缺口。但其低客单价、亲民的画风，怎么看都很难和“高大上”拧到一起。

有难点就有对策，张兰的制胜招是走爆品路线，转折为2006年成立、号称总投资逾3亿的首家“兰”会所。

该会所坐落于北京双子座大厦，由法国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设计。据称，里面一支水晶杯上万元，一把椅子18万元，一盏百乐水晶灯500万元，此外还镶满了1600张名贵的油画，其中包括刷新中国当代艺术品成交价纪录、价值2200万的刘小东真迹《三峡新移民》。

刘小东三峡系列画作中最大的一幅画《三峡新移民》，创作于2004年，长10米，宽3米。

高档、国际范的装修和品牌定位，顺带为俏江南打响了名声，投资者相继找上门来。2008年，俏江南中标北京奥运的唯一中餐服务商，负责为8个奥运竞赛场馆提供餐饮服务。

盛极一时的俏江南，很快成了中餐的门面。汪小菲在自传《生于1981》中详述了兰会所开业时“轰动京城”、“政要名流聚集”的场面，甚至“有时真会出现某国家的国王、王子到场都找不到位置的情况。”

2009年，张兰以25亿身家登上胡润餐饮富豪榜；上海世博会的餐饮服务中，俏江南同样大显身手，此外还成为了荷航、法航的头等舱餐饮供应商；2011年，俏江南年营业额突破11亿元，全国门店平均每天接待2万名客人；两年后，俏江南在全国的直营店扩至80家。

当年的兰会所，装修堪称奢华

张兰勾画的蓝图，是每年开100家新店，进驻纽约、巴黎、米兰等国际大都会，将俏江南打造成中餐界的LV。

然而夸下海口的同时，这个坚韧强干的女人或许未曾想到，打好一手资本牌，靠的不光是面子，还有及时调转风向、与各种不确定性斡旋的能力。

炼金术，不灵了

多年扩张加上高端化经营，既为俏江南贡献了可观的收益，也使其现金流承压。

这时，张兰认识了鼎晖投资王功权，前者亟需融资，后者则看中了俏江南这块光鲜的牌子。共同的诉求驱动下，二人签订了合作条款。

鼎晖创业投资基金合伙人及创始人之一，王功权

具体内容，是鼎晖拿出2亿元的原始投资，但要求俏江南必须在2012年底上市，否则须按年回报率20%回购股份。

后来的发展，业内人都知道：2011年至2012年，因监管层冻结了餐饮企业的IPO申请，俏江南在A股和H股市场接连夭折，这意味着张兰要用4亿元才能“赎回”公司。

由于凑不出这么多钱，“领售权条款”被多米诺式恶性触发。

按照条款规定，除了鼎晖转让所持10.53%的股份，张兰也要跟随出售72.17%的股份。如此一来，便等于将一手创办的企业拱手让人。

和俏江南定位、规模相近的上市餐饮企业小南国，2013年营收13.86亿元，而净利润只有67.1万元，同比下滑99.4%；我国第一家A股上市的民营餐饮企业湘鄂情，最终也难逃巨额亏损的命运，创始人孟凯被迫甩卖商标来还债。

2009年11月11日，湘鄂情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正式挂牌上市，成为我国第一家在国内A股上市的民营餐饮企业。

被卷入关店潮的俏江南，忙不迭推出团购、盒饭，还开设了定位大众消费的副牌“妙川”，以此适应从“大宴”到“小聚”的新消费场景变化。

只是这步转型，终究没能赶上好时候，也背离了品牌最初鲜明的格调。加上菜品创新乏力，和不断爆出的服务差、回锅油、死鱼换活鱼等风波，此时的俏江南，仅剩一点倔强的挣扎。

就在俏江南门店数从2012年末的70家缩减至50余家时，鼎晖找到了接“烫手山芋”的第三方，欧洲最大的私募股权基金CVC。按协议，CVC将持有俏江南82.7%的股权，管理团队持有3.5%，张兰一方持剩余的13.8%。

据外媒报道，这场交易定价3亿美元，但实际上，CVC只掏了6000万美元，其他的一部分是通过募集基金筹来的1亿美元，另一部分则是1.4亿美元银行贷款。

在资本界，这种收购方式属于“杠杆收购”。

杠杆收购流程图

CVC先是用少量资金出资设立了一家专门用于并购的壳公司，然后以该公司的名义向银行等债权方融资；接着，壳公司收购鼎晖和张兰的股权，最后将旧的俏江南吸收合并，成立新的俏江南。

一系列精明算计的结果，是原壳公司为收购而欠下的债务，全都转移给了新的主体俏江南。哪怕经营再不理想，CVC赔上的至多也不过是那6000万美元。

从餐饮大亨跌落成小股东的张兰，逐步丧失了主动权。在被CVC收购后的几年里，俏江南的生意迟未见起色，自己半生操劳打下的江山被架空，只是早晚的事。

2015年7月14日，新浪微博上一个名为“@餐饮业那些事”的ID爆料称，张兰彻底出局俏江南。

此后汪小菲曾发微博，否认了网上流传的“对赌失败”“净身出户”等传言，还说母亲“就是累了，想歇歇，过几天安静日子”。

汪小菲发微博否认传言

个中真假几何，只有当事人清楚。可确信的是，张兰的辉煌已暂告一段落，她被写入商业教材，成为高端餐饮业的寒潮来临时，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样本。

但说到底，还是对游戏规则的认知不全面，把对方使出的暗招误当作橄榄枝，将她的商业帝国推向了更深的泥潭。

萧瑟秋风今又是

回溯至2010年9月，汪小菲和大S在事业的顶峰相遇。两个多月后，二人便闪电领证结婚。

那场在三亚海棠湾举办、据称耗资500多万的婚礼，至今仍为演艺界输出了不少谈资。对张兰这个事业型的婆婆而言，尚活跃在人们视线中的儿媳妇，是个天然的流量入口。

大S汪小菲婚礼照片

“汪S恋”的高调，间接拉升了俏江南的品牌曝光度。俏江南台北店开业后，大S还时常带着姐妹淘去用餐，为夫家站台打call。从明面上看，这是一种理想的双赢模式。

和善用媒体资源的老婆比起来，汪小菲的事业就没那么好运了。

当年留学归国后、帮母亲全权打理的兰会所，于他和大S结婚次年，便因定位模糊、前期投入成本过高，转让给了朋友。

随后，因俏江南的扩张大计搁浅，汪小菲开始铺设新的商业跑道。和母亲当年专攻餐饮业不同，他将鸡蛋放在了许多个篮子里，似乎是为降低投资风险，也与其刺儿头的个性相符。

汪小菲的商业版图

然而尴尬的是，每个项目到头来都不长寿。当中最典型的，是于2013年成立的合润麟（北京）食品有限公司，汪小菲持股92%，为第一大股东。

公司从2013年成立至今，只推出过一款产品，叫做“合润麟私家茶”，代言人是大S。开业一年，净利润仅为0.02万元，也就是200块钱。

S Hotel 内景

地产界也有汪小菲的插旗，2015年，他出任北京合尊置业公司董事长，又在两年后砸下3.5亿元，以大S的名字在台北开设饭店S Hotel，并申请注册了“S HOTEL”、“徐徐酒店”等多个商标。

从招牌到室内软装，有关大S的元素无处不在，汪小菲再度请来了老朋友菲利普，操刀整体设计。不过网友却并不买账，称其体验感“像快捷酒店”。近两年遇上疫情和两岸政策收紧，陆客稀少，酒店的经营更是尤为惨淡。

S Hotel 大楼

受到同等评价的，还有位于台北信义区的“小川台湾居酒馆”，这家店的前身是由俏江南更名而来的“江南汇”，主营台式热炒。

2018年，台媒披露店面似乎毫无预警地“倒闭了”，当地记者用网络地图搜寻小川的信义及安和分店，都标示“永久停业”，拨打营业电话已是空号。

几轮尝试无果，汪小菲近来似乎有意收敛野心，将资产从对岸撤回大陆，杀回熟悉的餐饮老本行。

翻开其最新的几条微博，当中只字未提离婚相关的报道，而是分享了自己辗转北京、上海、成都等地，为旗下餐饮品牌“麻六记”新店剪彩的喜悦。

麻六记开业现场图（图源：微博@汪少菲）

这个继俏江南之后，汪小菲开辟的又一川菜馆，和另一粤菜品牌“粤洱堂”，都是近一年内陆续开业的，目前分店的数量在20家左右，被外界解读为汪小菲和母亲联手复出的讯号，也对应了大S接受台媒采访时提到的“事业再起”。

企查查显示，截至目前，汪小菲共持股10家公司，投资了7家公司，但从股权结构上看，与大S已再无牵连。

夫妻二人散伙的新闻窜上热搜后，张兰的表现亦很淡定。

如今的她，专注于直播带货，在被网友“关心”时还大咧咧地说“汪小菲都40了，我管他呢！”“兰姐是条龙，小菲就不会是条虫。”

儿子公布离婚信息的时候，张兰正在带货

看样子，她依然没搁下翻盘的野心，去年还设立了一支专门投向餐饮行业的“易基金”，同时放话，要在三年内投资10家Pre-IPO餐饮企业。

承诺是否能兑现，恐还要留待时日验证。如今的餐饮业，早已不是从前一强独大的格局，标准化、零售化、数字化等趋势，正绘出新的增长曲线。

然而资本的旺火烧得快，去得也快，张兰母子从过去的教训中学到了多少，着实很难说。

至于汪小菲和大S的婚姻，在被共同利益套牢十个年头后，终于耗尽所有体面和伪装，对双方未来的人生路而言，这未尝不是好事。

参考资料：

1.《大S汪小菲离婚真相：不存在的餐饮帝国》，三娘，声道

2.《大S“扶不起”汪小菲》，徐晴&丁文捷，每日人物

3.《女强人张兰“净身出户”，与餐饮界“奢侈品”之称的俏江南再没任何关系》，苏龙飞，新财富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