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林：中美元首视频会晤定了，谈什么呢？

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11月13日宣布：经中美双方商定，国家主席习近平将于北京时间11月16日上午同美国总统拜登举行视频会晤，就中美关系和双方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

这件事炒了很久了，尤其是美国媒体，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白宫也表现得急不可耐。消息发布后，中国一些媒体人也很兴奋。有篇名为《先是联合宣言，再来元首视频会晤，“重置中美关系”迎来最大机遇》（以下简称《重置》）的文章就很有代表性。《重置》提到“先是联合宣言”，无非是说双方有意给元首会晤营造出一个良好的气氛，至于是否能通过一次元首会晤就“重置中美关系”，我认为乐观得还为时过早。

气候变化问题已经谈了大半年了，克里两次访华都是以气候为名的，还发表过一个关于气候变化的《联合声明》，这个《联合宣言》不过是那个《联合声明》的升级版。利用COP26这个场合发表，凸显中美两国在气候问题上的引领作用，故受到世界极大关注，联合国秘书长也表示欢迎。《重置》说的“难掩惊喜”，却有投射自己的心情于别人的味道。恰好应该注意的是，中美能够坐下来谈的似乎只有气候问题。这不是中美关系的核心问题而是全球性问题。给人感觉像是两个人见面，除了说“今天天气不错”便无话可谈的意思。中美关系被美国政客弄得差到了什么份上，可想而知。另一方面，两个人见面还愿意“谈天气”，也说明双方还有进一步交往的意愿，毕竟中美是体量最大的两个国家，不交往对世界影响太大，后果谁也难以承担。换句话说，就算自以为全球霸主的美国也不敢“就此断绝来往”。中美关系交集太多，切割也好，脱钩也罢，折腾了四年多，怎么也切不断、脱不开。贸易战所显现的结果表明中美大有“一损俱损”的味道。故双方心照不宣地需要选择一个非中美关系核心问题的全球性话题联系着，气候问题充当了这个角色。

从营造氛围的角度，《联合宣言》有这个作用。但是，促成这次元首会晤的根本原因是中美关系本身需要一次元首会晤。从美国的角度，像气候问题、卫生安全问题、伊核问题、朝核问题等等这些全球性和地区性问题离开中国拜登政府搞不定，美国国内的许多棘手的问题的解决似乎也需要中国搭把手，最关键的还在于美国连续四波对中国的极限施压效果如何也需要元首见一次面来评估。在舍曼访华前美国就开始释放希望中美元首会晤的意愿，美媒还热烈地“憧憬”过G20峰会期间元首会晤的情景。白宫释放元首会晤的信号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了。从中国的角度，火候拿捏得差不多了，应该有所表示了，共同发表气候问题的《联合宣言》后是个答应会面的机会。

不是中国不想见这个面，一是中国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疫情爆发极大地影响了世界格局，中国必须调整自己的国家战略。加上中国正值“第一个一百年”的节点上，新的五年规划，到“第二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的确立都需要扎扎实实去做。二是拜登政府太不地道，这一年来把吃奶的劲都使在了遏制打压中国的动作上，很不友好。不但不对特朗普的胡作非为拨乱反正，反而变本加厉，很让中国人民失望。就在要发布元首会面消息这几天，美国的小动作仍然不断，11月11号，美国总统拜登签署《安全设备法案》，以阻止华为和中兴等中国企业进入美国市场。同一天，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讲话中宣称，美国将在经济和技术等多个方面同中国进行有力竞争，并捍卫自身价值观。更不用说，在准备同中国元首会晤的同时拜登正紧锣密鼓地筹备他的“民主峰会”，想最大限度地孤立中国。三是中美关系虽然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但毕竟不是中国对外关系的全部，中国还有很多有利于世界的大事要去做。尤其是帮助发展中国家发展，促进世界和平稳定及绿色发展，和各国联手抗击疫情和恢复世界经济活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实现全人类共同发展倡议。

元首见面谈什么呢？当然不能只谈天气。不妨回顾一下前两次元首通话。除夕通话，中方强调了三点：第一，中美合作可以办成许多有利于两国和世界的大事，中美对抗对两国和世界肯定是一场灾难；第二，两国应该共同努力、相向而行，秉持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精神，聚焦合作，管控分歧，推动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第三，台湾、涉港、涉疆等问题是中国内政，事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美方应该尊重中国的核心利益，慎重行事。美方强调了两点：第一，美中两国应该避免冲突，可以在气候变化等广泛领域开展合作。第二，美方愿同中方本着相互尊重的精神，开展坦诚和建设性对话，增进相互理解，避免误解误判。据事后路透社援引美国白宫的说法称，中美领导人就抗击新冠疫情、气候变化和预防武器扩散等共同挑战交换了意见。在看9月10号的元首通话，中方也强调了三点：第一，直接指出美国采取的对华政策致使中美关系遭遇严重困难，这不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利益和世界各国共同利益，中美关系不是一道是否搞好的选择题，而是一道如何搞好的必答题；第二，中美应该展现大格局、肩负大担当，坚持向前看、往前走，拿出战略胆识和政治魄力，推动中美关系尽快回到稳定发展的正确轨道，更好造福两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第三，在尊重彼此核心关切、妥善管控分歧的基础上，两国有关部门可以继续接触对话，推进在气候变化、疫情防控、经济复苏以及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的协调和合作。美方强调三点：第一，两国没有理由由于竞争而陷入冲突；第二，美方从无意改变一个中国政策；第三，美方愿同中方开展更多坦诚交流和建设性对话，确定双方可以开展合作的重点和优先领域，避免误解误判和意外冲突，推动美中关系重回正轨。双方一致认为，中美元首就中美关系和重大国际问题深入沟通对引领中美关系正确发展非常重要，同意继续通过多种方式保持经常性联系，将责成双方工作层加紧工作、广泛对话，为中美关系向前发展创造条件。

总体看，中方强调合作，美方强调竞争。第一次，中方强调合作同时警告了美方对抗是灾难，美方表达了避免冲突和有限合作的意思，可接下来继续采取“致使中美关系遭到严重困难”的行动，可见言不由衷。故第二次中方再次告诫美国的行动不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利益和世界各国共同利益，强调搞好中美关系是必答题，应该共同推进中美关系回到正确轨道。美方明确提出避免冲突前提下的竞争，接下来的行动果然是一系列以“竞争”为幌子的对抗，也就是拜登嘴里的“激烈竞争”。美媒《纽约时报》评论称，这个电话是在一个特别微妙的时间进行的，有关台湾和南海问题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拜登试图在他所说的“专制与民主”的战斗中团结西方国家；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不到两周。两位领导人的通话说明了“白宫与北京竞争并建立决策预期的紧迫性”。美国官员表示，拜登确实试图推动中国同意一套“政策制定的框架”。

我们看到，通话至今，美方不能尊重中方提出的以“两份清单”“三条底线”为代表的基本利益诉求。既要打压中国，又要中国与它合作的中美关系的基本面没有变。中美关系如何取得突破？怎么重回正轨？从哪里着手重置中美关系？最为关键的是，拜登是不是有“重置中美关系”的意愿？在这样的情状下，中美元首会晤谈什么呢？

第一，老生常谈？双方换个话语样式各自重申第一次和第二次谈过观点？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中方会不会更直接地用事实警告美方以对抗为实质的所谓竞争严重伤害了中美关系和世界和平？美方会不会还是强调竞争是中美关系的核心要义？会不会继续空洞地说要管控分歧、避免误判和冲突？

第三，中方会不会直言美国清零两份清单和停止冲击中方三条底线的动作是中美关系重回正轨的前提？美方会不会承诺在有关中方核心利益诉求的两份清单和三条底线方面采取实际的符合中方意愿的行动？如果没有这些内容，那么要期待这次元首会晤在两次通话基础上有重大突破是不现实的，最多还是在管控分歧、防止误判和避免冲突上发挥一些作用。中国方面常用“元首通话精神引领”这样的用语，因为这种用语具有防止中美关系走向极端的作用。拜登毕竟是美国总统，在和中国国家主席通话，冠冕堂皇的话必须说，对自己的行为必须用适当的语言来粉饰。比如，拜登也说推动中美关系重回正轨的话。有些话，中美双方使用的词汇相同，虽然各自的理解有差异。这都是可以利用的。我们说的元首通话的精神，实际上是中方以表述的内容为主的，兼有美国的一些内容。比如，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合则两利、斗则俱伤，管控分歧、防止误判、避免冲突，继续对话沟通等等。这次会晤也会有“元首会晤精神”，是不是有更新的精神内容，只能拭目以待。我们期望有所突破，但不要期望太高。要知道，无论拜登说出多么漂亮的话，转身他就会在他的“民主峰会”上换另一种面孔。

尽管我们不要有太高的期望，对拜登可能说出的漂亮话不要有过度的解读，不期望通过一次会晤就真的会重置中美关系。但中美元首会晤，对中美关系和世界都是有巨大意义的。会晤的意义之所以巨大，首先是中美两个大国对世界的影响巨大。其次，对中国而言又是一次向全世界宣示中国主张、树立中国形象、展现中国气度的重要机会。世界人民会看到中国领导人的大格局、大担当、大胸怀，尽管美国政府对中国坏事做绝还想好处占尽，中国领导人仍然不会像美国政客那样对对手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中国政府心里装的除了十四亿中国人民的福祉外，还有人类这个命运共同体，而不是只有一个美国。

注：本文作者为“秦安战略智库”核心成员牟林，为本平台原创作品，欢迎注明来源的转载，转载是凝聚网络力量的重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