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渐步……

       

    闲来无事，今日进城与兄弟小叙，至时恰逢姐和侄儿也在，姐弟侄儿几个正好乐融融，却苦了弟媳忙里忙外；其间聊的甚欢，至茶淡夜浓，遂依依散去。<?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昨日是女士节，整天艳阳高挂，老天给足了半边天们的面子；暖风扑面，还感叹尾冬渐消，该是又见春暖花开时。今天便风云突变，倒春寒携风雨尽扫都市楼宇……

    苍穹深远无际，如一张巨大的网；雨淅淅的并不大，但密密的，如绵绵细针般铺脸鼻而来，冷冷的，但舒爽享受感顿生；

    空气中透着清新阴凉，灯光星罗，夜行的人们已稀，车流依然密集；映着路灯车灯，马路上依稀可见无数小水塘；疾车驶过扬起路殇，路人闻声躲闪；白天半空中到处飞舞的灰尘，此刻已服帖于大街小巷……

    还有约五十多分钟最末一班车才收，时间应该很充裕，我向附近公交车站走去。

    

    十几个夜归的人们早已在站上等候，或沉默，获交谈，或言笑；见我来到，几位候者往站牌靠里的地方挪了挪，并友好的笑了笑。站牌有上沿，正好可以遮住这不大不小的雨，我报以谢意。

    街对面也有个反方向的站，两边站台都同样是房地产的广告，内嵌的灯光很亮，这里望过去，几个候车人都成了漂亮的、时不时在移动的剪影……；看着看着不禁失笑，我把别人当景看，别人看我们这边，会不会应该也是一样的感受呢？

       

    风继续吹，雨继续下；二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是没来。

    几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开始耐受不住，其中一位穿丝袜长靴的不停跺脚“怎么搞的啊，这车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已经收车了啊？”

“不会吧，你看看不是写着十一点才收车吗？现在才十点四十呢。”一位女孩口中念着；“但我们都等了四十多分钟了啊，从发车点到这里也就三四站路，是不是今晚公交公司那边有问题？”

“你冷不冷啊？”旁边一位随行女孩问道。

“不冷才怪呢，昨天妇女节天气那么好，惯性以为今天至少也该是个不坏的天气，谁知道就成了这样……”；声音蛮入耳，只是说话时嗓子打颤，估计确是被冷着了，唉可怜，美丽冻人啊。又过了五分钟，颤动频率越来越高的她终于忍耐不住，和随同女孩打的而去……；

接下来几分钟出租车又拉走了几个，站台上连我在内还有七八个人。

大家开始躁动起来“如果今晚这车不来，我明天就打电话投诉他们！”，

“是啊，公交公司真是忽悠人，干脆直接打媒体热线算了，曝光他们！”，

“你们住哪里啊？坐车坐到哪个位置？”，

“已经十一点了，车也许真不来了，要不我们住家离得近的几人叫出租车打组合吧，费用节省点儿……”，

“旁边这条街有另一路车可以到与这车平行的城外公交站，也是十一点收车，如果这时我们打的去那么远的城外，出租车会重重的敲我们一笔，要不等下我们去看看再说……”

……，

十一点二十分过去了，车还是没来！大家七嘴八舌，也愤懑不满，也沟通交谈。几分钟下来，同样的行程目的地和同样的遭遇使彼此都成了熟人。有两个人还是打的走了，剩下了我们五人。但应证了刚才有人说的话——被出租车敲竹杠：去三环路外不打表，开价七十的车费，超过一站距离加收十块。

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五分，我们终于确信车不会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向开始说的另一路车站集合，重拾希望，等待继续！

车站除了我们几个，已经无人候车，只是大家似乎情绪已经受到影响，不苟言笑；时不时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得意的劝诱“收车了，没车了，打的吧？”。

    我不经意的看了看今夜同样命运的另四人：旁边的是个胖胖的男孩，穿着一件橙色T恤，二十五六岁上下，脸上挂着微笑很显阳光，尽管微笑并不太自然；另两位高高瘦瘦三十岁上下，其中一个偏斯文，只是目光呆呆的停留在街对面的建筑上。另一个不停的向来车方向张望，显得很急躁，脸色不爽，嘴里念念有词，估计也是在抱怨吧；与这两人同行的是个约三十左右的气质女士，身材高挑，举手投足得体稳重，抱着一薄薄的包，或许装的是本书吧；但心情似乎也不轻松，略显沉重和郁闷……。

    十一点三十二分，这路车也没来，急躁的那个忍不住了，对另两人道“不等了，我们走吧！”不等两人同意，径直迈向一辆正在向路边靠的出租车，司机还未停车已经在大声发话“去哪里？你们去哪里？”，一得知地点司机将手一伸打出一个横手枪姿势，脸一扬“不打表，80块哈！”“80哈！”，司机反复强调着价格，贪婪之极的表情横流！

 

    我心一动，暗暗震撼：两块钱的公交车费和八十元的出租车费，有谁会认为是大数目呢？这点钱对于高速发展的中国社会和收入见高的人们，又有谁会计较和稀罕呢？但有谁去计算过差价之间这悬殊的倍率呢，我想就算有十八层地狱的阴间，也莫如这四十倍左右的距离如此长远……

    该死的54路公交车！可知今晚这条十多公里的线路，总共近十五六个站台，承载了多少人对你的信任、有多少人在守候和期待，又可知你不负责任的不管不顾，让今晚多少人深夜还飘摇在风雨中……

也许此时已经没得选择，也许此时只有任人宰割……；当人们被失信、被愚弄，在自嘲和叹息中，他们无奈和犹豫着，伸手去拉出租车的门，去面对那个痛下杀手宰客的司机……；

我并不冷，但仍感到从头到脚的寒气，我分明看到出租车司机脸上的冷漠和得意的微笑……

雨点变得大粒，密密打在脸上，身上一凉，水已经顺着头发滴进脖颈和胸口；但此刻内心的落寞和凄凉远胜这冷雨，

我无以言表、深深沉思……

 

“车来了！！”一声欣喜的欢呼让我猛醒。身边那个阳光男孩使劲挥着双手，向我和那三个即将走进出租车的人大声欢呼。

等待终于换来希望！“砰砰”两声，开着的出租车门被抽身回来的两男一女重重地猛然关上；公交车门已经打开，我们向着并未停稳的4路车快步靠拢，冷冷的雨水和贪婪的司机被甩在身后……。

车启动了，加速了，灯光、马路、树影楼影流过窗外，出租司机失望的脸和咒骂声离我们渐远，我们五人在车上开心笑谈，仿佛刚经历过一场灾难洗礼、劫后重生一般。阴霾扫尽，阳光男孩的笑容愈发阳光可爱；气质美女和同行的两位男士与我们交谈甚欢，又是问工作单位，又是问居住地址……；一场漫长的候车事故，让彼此相见如故，心近如斯。

 

车至终点站已午夜末时分，风疏雨骤，灯光渐稀，天色愈沉愈加冷清。

男孩家就在车站附近，临别时一再叮嘱我与三人一起同行，说我们还有四五站路，最好等会儿有出租车了再走，并说城外人少车希不安全；说完别去，胖胖的身影渐淡，直至油然而生依恋的那橙红色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间，无过往出租车，但感动仍然继续，并未停止……

一辆人力车被三人叫停在面前，车夫坚持要么拉三人，要么拉我一人；我放弃了他们说要再等等、要拉我上车先走的要求；我甩开他们边快步向前，边说“你们先走吧，很快会有车来，我喜欢夜行……”——今晚收获已多，机会留给你们。

他们无奈地只好上车，再次路过我面前时，雨水已蒙了我双眼，只听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语和他们激动挥舞的双手……

 

不再冰凉；没车就没车吧，浑身暖暖的，放缓下来，漫步前行；

风雨总会过去，今夜灯光依然明亮灿烂，收拾不平静的心情，深藏这暖意；突然爱上那个让人失望和等待的公交站台，爱上那群满怀希望和真诚的人，爱上这初春的夜晚。

灯光、站台、男孩、候车男女……；淡淡相识，浓浓依恋，渐步渐行，直至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