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野事（二）(原)

                                           抽烟

    都说孩子是一张白纸，长大后，打开它，你可以看到各种离奇的颜色在其中跳舞。
    我的童年呢？
    我差点儿在这一张白纸上用烟火烫出一个小小的洞。
    我的邻居里有一位小学高年级的哥哥。此人极聪明，不管是什么活儿到了他手里，他都能变戏法似的立马想出解决办法。但他极为贪玩，自然学习上烂得一塌糊涂。那时候，农村孩子除了读书，很难还有什么更好的前途。其父母也是“棍棒之下出孝子”的信徒，经常对他进行“励志”教育。只可惜，柴棒打断了几根，仍未能打出一个“学习积极分子”来。久之，其父母也就绝望了，不再做儿子将来衣锦还乡的美梦，却又担心孩子学坏。大人的眉头依旧皱着，却舒了哥哥的心，他可以放心无忌地继续做他的孩子王了。掏鸟窝，抓麻雀，煨土豆，刨嫩花生，偷生产队里无人看管的西瓜，扔石头砸茅坑上方高悬着的涩青梨……快乐是无处不在的，只要你不顾及邻居和村人的骂声，那些刺耳的声音早已和着甜甜的西瓜汁溜到我们的如饥似渴的肚子里去了。
    这种快乐比书本上的“祖国是个大花园”更是挠动着我这颗同样不安分的心。不多久，我也成了其中一分子，只不过我稍内敛些而已。比如，他们砸梨时，我不动手只躲在墙角放哨。“笃”，是石头穿过梨树枝，重重地地落在茅坑上的钝响，被砸中的青梨也在我们的期盼中掉了下来，我们连忙跑过去捡起来。我的任务除了防止主人的突然出现外，还兼着保卫战斗果实的责任，有些年纪比我们大些的属于另一帮派的小伙伴有时候会乘你不注意突然冲过来跟我们抢夺革命果实，一般情况下，一旦东西到了别人手上，不是你打不过他要不回来，就是已经给他吞到肚子里去了，所以，安全工作无小事，出了问题就是大事，马虎不得的。
    但有一回，我的安保工作却没有做好，差点儿出事。
    这一次却是与抽烟有关。
    我们几个伙伴跟着那哥哥一起去水库电影院看电影。看电影是山村里比较难得的的一项娱乐活动，村里人把它看得跟过年一般重要。自然孩子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放放假，甚至连作业也可以回来再做。我们一帮人簇拥着大哥哥走在傍晚的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哥哥手里已经叼着一根香烟了。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着，如调皮的孩子的眼睛。模仿是孩子的天性，榜样是孩子力量的源泉，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大哥哥给了我们每人一根。点着火，猛吸一口，一股辣辣的味道突然从鼻孔、眼睛里冲了出来。再吸一口，感觉味道淡了许多，悠着点儿吸，再慢慢地往外吐，哈哈，一股轻烟直上九天。没想到抽烟那么好玩！
   “前面的借个火点一下。”正在我们忙于比赛烟圈谁吐得更大更圆时，两个大人出现在大哥哥面前。我连忙反手握住香烟，把手插到口袋里去。“啊，是你啊，〤〤〤，又是你。”原来是校长，我的头一下大了起来。“学生怎么能抽烟？把烟给我。”校长命令大哥哥。大哥哥耷拉着瘦长的脑袋，交出了余下的香烟。校长又走到我们面前，一个个地看过去，确定我们手里都没烟时，才放心地走了。待到校长魁梧的人影模糊成夜色时，我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从裤袋里抽出手，老天！烟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被我给捏扁了，我竟然不曾感觉到一丝的疼痛。我竟然有了邱少云一样的忍耐力，为了不暴露战友竟然任凭汽油弹在身上燃烧！扯淡，那会是我吗？
    但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老是盯在我身上，那是校长的眼睛。此后每次与校长相遇，我总是有这种错觉。
    因为，我是校长眼中的好学生，少先队副大队长。
    巧合的是，校长的女儿现在是我儿子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儿子的调皮淘气一如孩提时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