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夜

這麼深的夜了。
抱歉沒有學到那麼好的語文，也便不清楚此刻究竟應該叫做子夜還是其他什麼，午夜過後的空氣，寂靜到足以讓人窒息。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呆立不動的。沒有生命的。沒有靈魂的。像太平間裏一具具被蓋上白布的屍體，只有小小的腳牌用來表明身份。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空。枉然的虛空。自然的虛空。
光良說時間可以讓人忘記一些事情。或許最好的安眠藥和定神劑是疲憊。在這樣的夜裏風乾了的疲憊。在一天結束另一天尚未開始的尷尬而神奇的時間。沒有黃昏，沒有破曉，沒有鳥語，沒有花香。只有一點點的困意從體內的某處肆意地增長。帶著虛脫的神秘觸覺。
默默。這種無名的默默簡直叫人欣賞。沒有反駁。沒有爭吵。沒有喧鬧。準備早點的店家拉開生銹的鐵門，而整個城市都還在沉睡。不響地沉睡。
會有突然的一瞬間覺得自己擁有了這一切。這個夜裏孤單的魂魄和殘缺的精神。透明的慘白。深邃的暗黑。乾淨得像某處見過的瞳孔。
眼睛開始痛。一陣一陣的痙攣。頭腦開始漸漸地模糊成一團。沒有概念。沒有未來。沒有回憶。沒有憂傷。只有在這種空蕩蕩的時間才有機會把自己甩在床上做一個安靜或者不安靜的好夢。翠綠的草。碧藍的天。輕靈的笑。
與整個世界規律顛倒的作息時間。方向在血管裏莫名地打了個結。然後指往自己尚不清楚的遠方。迷茫的一片。氤氳的霧氣。時間走動的聲響。不去想什麼變數，什麼結局，什麼風景。不去找什麼方向，什麼依靠，什麼掛牽。像被溫暖的意志托住，於是忘卻一切。或者說被一切忘卻。
沒有音樂。無聲是最好的音樂。沒有必要再用什麼去強調這個世界的喧囂。手指按動鍵盤的聲響，不是在跳躍，而是在暈厥。一次又一次簡單的排列組合。這是文字。這是意境。這是空洞的彩色中深沉的一抹黑。這是濕漉淚水裏的一灣湖泊。
所以誰還會渴望誰的擁抱。
不睡。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世界。這看不清楚的世界此刻擁有著最接近於童話的表情和最類似于聖人的權威。用墨洗去所有過往的污穢。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嶄新的書卷氣味。
站在明天的頭上卻不用去想明天。臥在往日的尾巴上也不會留連往日。就像時間在繼續，命咴诶^續，生活在繼續。這種潛意識的疲倦代替了表面的理智與清醒。湝的腳印烙下的是靈魂的重量。輕巧而厚重的重量。
此刻相信天堂或許並不是一味的光明，相反可以是無窮無盡的黑夜。
畢竟只有黑夜，才能包容這世界所有的罪責，污蔑，背叛和辛酸。
而我坐在枯黃的草地上，曬一身黑色的陽光。
因為這是夜，這麼深的夜了。

2006-5-18 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