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吟】· 散文诗

雪 之 吟

雪雁鸣

    那一幕风景如期到来，在我的梦中翩翩起舞，那是织女抛梭时飘落的花絮，是美妙绝伦的写诗的动作。林中几声叫雪的声音刺激了我的神经，对雪的敏感是我一生的中枢。我起来阅雪，在林中随雪戏谑，雪片落入脖子，那一种短暂的清冷格外提神。雪声簌簌，琼枝簇簇，竹枝的鞠躬尽瘁，那是生命的绝响；寒松与雪柏平肩，那是大自然的绝对。花花绿绿的孩子是雪地上的标点符号，生动、朝气、动力，那数不尽的脚印是岁月的里程碑，都是走着这样的脚印长大，然后走向远方。雪是大自然的花朵，大地是她最后的婆家，庄稼是她最美的儿女，她一生的使命就这样完成。

好大的雪，好冷的天，有多少人在这个季节忘记了酷暑的炎热？有多少人在酷暑里忘记了雪天的冷啊？一场雪，就这样铺天盖地，就这样洋洋洒洒，心在风雨中走过了长长的季节，那是色彩斑斓的季节，那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一个令人窒息的世界，来到这个圣洁的世界，让雪溅我一身，那是对我生命的最美的纹身。雪在烧，烧掉我精神的颓废，烧掉我隆冬的瞌睡，我似乎看见了白色的火焰在吐着长舌。冷，对于我，是给我的季节带来一道沉寂，是给我的空间带来一种思索。人，只有冷，才更有思索；只有冷，才更会低调，只有冷，才更能平静。只有面对冷寂，才有平和的心律。让雪的冷去冷却狂傲者的心态，去刺激背叛者的神态，让他们回头看一看走过的路，让他们来摸一摸朋友的冰凉的心。捏一把雪，掌心好冷，将雪捏溶，掌心才开始发热。我的思想和内蕴，除了雪，谁还愿承载？我的迷茫和落寞，只有雪风为我奏响长长的琴索，片片雪花，是否愿托起我一个长长的睡眠？

心花似雪，那是冶炼而成的精神醉品，那是雪之花对我厚厚的惠赠，那是心花怒放的光亮时刻，让雪围成小屋，让情暖我一生！雪花凝结在丛林，在暮归的路上，我将她看成是支支荧光灯，照亮我来时的路，已看不清在雪地上草就的诗稿，只觉得躺在雪地上的诗集是冰冷的铸铁，已没有了诗情画意。雪在晚暮中的飘落，显得是那样无力，雪的生命再怎样短暂，她也不会盼望丛林的雨滴。雪啊，你总是深沉的着落，你知道炫耀只是瞬间的礼花，天空总是无奈，挽留不住你的身影，飘落的过程本身就谱就了生命的绝唱，风将雪花洒向溪水，所有的浪花会为你跳跃。

雪风是道道寒流，我也不怕单薄的衣襟，我的心中总是装着春汛，在吟唱不绝的歌谣。我爱雪，雪是甜心是宝贝，我总是时时默诵这东西方文明的短剧，我在努力为雪的季节续写幕帷的幸福，雪是轻飘的重量，雪是沉重的质量，如果我的力量还不能承载，就等春风来为你我尽情放牧。

总是盼望下雪的日子，喜欢仰慕那一种圣洁，雪花仙子的手掌好轻巧好温柔，抚摸我沧桑的岁月，我好怕，害怕这只是一个童话，怕雪花的情节过不了今夜，因为那是你的走廊，就怕你不让我经过。你不要设置磁心，我是一堆粉碎的铁屑，一旦你掀开帐篷，我就激动得无法呼吸。可你走远了，我站在光年的阳台鞭指钟表的齿轮，瞬间就不见你匆匆的身影，我在宇宙间纵情奔跑，你甩给我的只是斑白的发屑。那一道长长的雪发，但愿是一柄心灵的拂尘，扫尽前方的灰尘，扫荡岁月的阴霾。茫茫苍苍的洁白，覆盖了大山的黝黑。 

每当这个时候，我最想遥不可及的母亲！母亲的白发被雪染白了，已再看不到春光烂漫处的撩水青丝。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母亲围着火炉弓腰取暖的形象，母亲播满老茧的双手，在跳动的火苗上晃了又晃，然后捧着我的脸，温暖了我漫长的隆冬。我又怎能忘记，母亲搂起上衣将我冻肿的脚丫拉进怀里，自己冰得直打寒噤，可足足煨暖了我的一生。

母亲，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到山村中的小小的土屋，那才是我温暖的角落。这座小城太冷酷了，我几乎见不到一点阳光。我所处的世俗太无情了，冻得我快要窒息。我忘不了白杨树下了静静的土屋，那是你交给我的玲珑的小屋。时光早已走远，我仿佛看见了那盏昏黄的油灯，好像听到了炭火噼啪，好像闻到茶香盈室，她从来都是我梦中的家园啊，从来都是我一尘不染的世外桃源。好想在这里再度落巢，让疲惫不堪的青春在这里歇息；好想在这里沉淀，让不老的梦想在这里安宁。让雪拥着我，我不怕这一份温柔的寒冷，让雪花时时给我清醒，让我不忘家里印花被的厚实，让我不忘野菜的清香，让我褪去灯红酒绿的耀眼，让我忘掉午夜咖啡雾的蒙胧，让我再见不到皮笑肉不笑的道具，让我再见不到令人作呕的作秀镜头。厚厚的雪被是我的睡床，让心思浸入土壤，让它在来年盛开桃花漫天红，让我在山野寻找早已失落的童年。可我又怕回家，怕那一双双关爱的眼睛，那小小的栅栏啊，犹如一张赤胆忠心的电网，让浪迹天涯的游子不敢前行，我好想借风之手为我拉开电闸，可我又怕见不到小屋的灯明。静谧的瘦林，挂着零落的雪片，是一副大山的国画，在天地之间庄严地垂帘，帘前帘后可否是世界的两极，我在用心走近回家的门。

雪的记忆，是我的一部风寒史记，一页页的翻阅，已是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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