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行散记(后记)

乔烟去年和我说她要去凤凰,只要她考试过关,小孙同志就答应带她去凤凰。我当时对她说,我想去周庄,乌镇,或西塘。乔烟告诉我,水乡已经被多年来密密麻麻的游客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不能容忍她如此轻视我心中的江南,于是反唇相讥,说凤凰也被糟蹋得不轻。

但是,乔烟却对我说,单是为着凤凰这个名字,她也要去一趟。不知怎的,她这句话打动了我,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在那之前,我并不向往凤凰,因为爱恋江南,我将天下间的美景都放在第二位。可是,就因为她这句话,我无端对凤凰心生向往。将凤凰放在心里之后,便日渐地渴望起来,就像一颗种子在悄悄地发芽,成长,本来是在心底的,谁知它越长越高,硬是要钻出心房,弄得我好生疼痛。

我知道,我要是不去凤凰一趟,我的心就无法停止疼痛,我必须去。也许,凤凰于乔烟,乔烟于我,是浩浩愁,茫茫劫吧。她总是在影响着我,我也总是在影响着她。这么多年来,各在一方,却始终相随。红楼梦中,麝月抽到的花签是“开到荼蘼花事了”,代表着大观园中姐妹风流云散后,她是最后一个陪伴在宝玉身边的女子。那么,在我生命开到荼蘼的最后,陪伴在我身边的,是否依然是乔烟这个女子?

我是一个很害怕失去的人,小容说,我很贪心,凡是我想要的,我都想留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人,只要我曾经对他(她)用过心,我就很难忍受他(她)离我而去,我总是自私而又任性的强求,不允许那些我所重视的人出现而又离去。我过于贪恋别人对我的好,过于依赖别人曾经给予的温暖,我希望,我想要的,就永远属于我。

但是后来我知道,这不可能。红尘中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回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我对别人短暂的陪伴也应该心存感激,不管他们最后是停留在我身边还是飘然离去。

从凤凰回来后不久,乔烟突然告诉我,她要和小孙结婚了。我先是愕然,然后伤感不已。她也要离我而去了,和别人一样,用结婚这种方式,彻底地淡出我生命的轨迹,从此过上与我不同的生活,我在此端,她在彼端,纵然遥遥相望,但始终不能回到从前。那么多年来,我一直侥幸地以为,即使天下间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她必定会陪着我,一直到最后,但是,人世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她的幸福已经找到可以寄托的地方,那么,我只能祝福她,像她一直对我的希望那样,幸福快乐。而我,依旧千山万水,独自前行。

在凤凰,有一个很美的酒吧,叫做“凤凰劫”,这个名字让我无端心伤。记得有人说过,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还是缘。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劫耶?缘耶?我已经是无力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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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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