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青未了散文奖征文:在心灵的山水天堂静修(齐鲁风情)

第四届青未了散文奖征文:在心灵的山水天堂静修(齐鲁风情)

作者 崔洪国

“我在想,倘若每天与这些山野对话,在那排山倒海的松涛卷过的山风中,静待一束花开万千,静待一片青绿成海,静待一朵云翳成锦,我们是否就有了飞越万水千山的底气和力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忽然近水路边就开满了数不清的桃花、梨花、杏花,桃红梨白,色彩斑斓。心中的疲惫瞬间飞到云天之外了,梦醒了,我在想那片水。

——题记

上篇 行走山野

我住的外面就是山,从山麓到山顶是密密麻麻的松林。站在家里的阳台上,抬眼就看见漫山遍野的苍翠。也经常听到风卷过的阵阵松涛在半夜里吹过来,和哨兵吹的哨声一样,被我窗户阻隔,在窗户的玻璃上发着余威。因为靠近山边,所以那声音听起来特别震撼和真切。有月的夜晚,也经常看到“明月松间照”。这些山是连绵的群山,虽然不高,但在视野中也是起伏跌宕,恰如“山之出云”,那样的时刻其实是碧蓝的晴空有一朵一朵的云在半山腰上悬着。

泉是没有的,想听“清泉石上流”,需要坐车到西边不远处的孟家水库附近,如今整修成美丽的龙鼎滨水公园了。水库从上游往下不远处就修建了连着几排的泄水石,走近了就听到从南部山区下来的水在山石上哗哗流泻着,飞溅着,太阳光芒万丈那会,那些飞溅的水花就在百花花的阳光里绘成一条七彩的光瀑,阴天呢,就氤氲成一团银白的雾,吸引着喜欢戏水的孩子们。

这样一说,住处近旁和不远就有山有水了,我也成了山野之人,山水之人了。行走山野,行吟山水,说走就走,说去就去了。

窗外的这片山野,无数次出现在我散文的意象中。文字,深深扎根在泥土中,才有嗅得出、闻得到、看得见的烟火气息。所以,我每写一篇散文,都要坐在这窗前向着远处的群山和松林沉思、吟唱,不知不觉,行文走笔就与窗外的山野亲密无间了。有些留白和悬念呢,就走到有水的地方,龙鼎湖、护城河、大明湖、趵突泉、华山湖、黄河,在逸城山色中用那些湖、泉、水把文字的水灵气补足。所以,我写的所有关于济南的文字,在那些浓浓的烟火气中,总少不了山和水的影子,她们说不定就从哪个段落和角落里冒出来,有时点缀一下,很多时候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主人了。也罢,谁让山水就是这座城市的灵魂和主人呢!

不过,窗外的这座山自从不在山边耕作之后好久没有去爬过了。2013年刚到小区入住那会,小区入住率低,人少。南边靠近山体的山脚处有一块一块零星的碎地,虽然也有些土质,但布满了碎石。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和小区里的住户一家一块,把碎石收拾出来,把地平整了一下,种上了应时应急的蔬菜。当时,种的有韭菜、茄子、丝瓜。我们楼上的牛哥当时退休了,有的是时间,开辟了两块,还种了花椒和辣椒。有的还投了不少钱建了大棚,用山间的树枝和石头盖起了简易的棚子,垒了储水池,忙得时候夜里就在山间小屋住下,很有大干一番的样子。

我那时去这片山是最多的。因为山体是石头山,没有补给水源,种的那些菜呀、果呀,就是靠着充沛的雨水滋养,再有呢,就是从家里往菜地里送水。因为我们种地不多,所以用水也不是太多。下班后,如果有时间,我就和妻子拉上两桶水到菜园里,很均匀的浇一遍,天天那样浇,地里那些作物到不怎么缺水。牛哥种的地大,需水多,他就就地挖了坑,用石头垒了起来,涂了水泥,还从上山的水泥路上凿了一条很小的导水槽。下一场雨,水池里就储得满满当当的,星月的夜晚,会看到水晶莹剔透地映着满天的星辉。牛哥和牛嫂累了,就在地堰上,望着水池中映出的水月,说着种地的辛苦和过去那些浪漫的时光。有时,我和妻子也会陪着他们在那里听着松涛说会家常。

那段种菜的日子,不觉之间我们就成了山野樵夫,就在内心爱上了那片山野,爱上了那片松林。一家人 种着那样一块菜地,种的是一种与山在一起,与人相亲,与树为邻,与鸟为友的乐趣。地力本身不是太好,有时水又缺,所以收成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种地本身也是很辛苦的活,到了夏天,蚊蝇又多,每次上山都要在腿上手上先涂抹一层清凉油,有些蚊蝇闻到这样的味道就远遁了。但有一种不怕这些味道的花角黑蚊子,全然不顾,找着机会就扑上来咬一口,反应又特别灵敏,一打早就飞到附近的树丛里了。所以,那几年种地,它们是天敌,总是来捣乱。但到了盛夏的旺季,看着那些丝瓜、茄子、辣椒汪鲜汪鲜,一嘟噜一嘟噜在园子里挂着,辣椒摘下来擦一擦就能吃,那种感觉除了价值实现,更多的是一种与山野融为一体,品享和美味着大自然馈赠果实的幸福和快乐体验。那样的泥土中流淌出来的文字是最有情感也最能打动人心。

后来,小区住的住户多了,种菜产生的效应让很多人都想到那里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菜园。为了安全和小区管理,物业下了通知,把那些属于小区的地块都收了回去,外面拉上了铁丝网,与山体的松林隔了开来,留下了一个口供人们上山下山穿越,其他的全都种上了松树。原有的地块也都平整了,用石头筑了一个一个的平台,平台的下面种了草皮,平台上移植了松树。种菜的那些人家有的虽然种了多年,与那片山野有了很深的情感,但是还是服从了小区的管理,搭的棚子,开的地垄,修的储水池很快就荒废了。从那时起,我也很少再到那片山野和丛林中去。偶尔去,除了山林的静谧,那些曾经的人气和喧闹再也寻他不得。但山野之气已经浸入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成了一片可以随时放牧的心灵牧场。

昨天,突然想起来那片山野,说起了曾经在山野之间种菜的情形,欣然之下,我们又去了那片曾经熟悉的山野。近在咫尺,就几步距离,半山也有新修的环山绿道,所以说去抬脚就去了。

昨天是一个很晴好的天。刚过完龙年的春节,虽然还没到雨水,但是天气和体感已经提前进入雨水模式了。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是由于气温升高得太快,所以走进那片山野,已经全然没有这种似剪刀的感觉,触目所及已经是春风杨柳万千条了。因为山路有几道弯,拐弯的地方,也会有凌厉的风吹过,也就是一阵,旋即就过去了。在深冬,那样的风很硬,吹到身上,很容易感了风寒。农村常说的就是阴气重,寒气大,赶上了你也防不胜防。所以隆冬时节,山上我是很少去的。到了立春,白天已经在变长,天地阴阳相交,阳气也开始足了。“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大地开始解冻,万物已经复苏,正待生机勃勃,虫类开始慢慢苏醒,鸟叫中已经听到虫吟的声音,背阴处的冰雪也渐次消融,适合与山野亲近了,所以偶有的那点冷风和阴气的余孽已经无法阻挡东风和春天的脚步,我就毫不犹疑地行走在那片山野了。

山路平缓,虽然也有平仄和起伏,但因为山体不高,山不陡峭,所以也没有“一山放过一山拦”的那种峻拔和逼仄。行走这样的山野,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自由散漫地去踩山野的每一寸山石嶙峋的小路,去触摸山体裸露的每一棵松树。那些松树是这样一座山蓬勃生机和生命力的最好写实和写意。写实是虽然经冬历夏,但她们一直就是一幅“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常态,时序虽流转变幻,有时疾风,有时骤雨,有时雾霭,有时冰雪,其他的树啊、花啊、草啊,随了春夏秋冬的季节轮回变幻出花开花谢的千般容颜,但那些松树从来就是那般的蓊郁、青翠、挺拔。写意就是山野收藏了青绿,青绿无处寻觅的时候,她们就是青绿。路边那些枫树、紫叶李、黄金槐在春天冰雪消融,正蓄积着澎湃势能的时候,那些松树依然故我的守候和等待着属于自己看似平常的精彩和华美,虽然看似平常,但那种精彩和华美中已然融入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崭新生命质感,或者说有了一种新质的凝华和提升。

阳光温暖。在阳光的温暖呵护中,我感受到了这些山野之上的松树吹过来的山风就有了比之以往更加浩荡和澎湃的力量。在家里的阳台上听那风声和你在山野之中听那风声是大不一样的。在家里听那松涛的风声,你感受不到那种荡涤尘垢的气势,再说有了窗户的隔绝,能听到的也就是山野之风五六分的气力了。在山野之间,在山野之上,在山巅之处,当那风席卷而来的时候,你真会感到风卷残云的壮美和伟力。松涛卷起的风是啸叫的,是纵情山林的。那种风是山野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在阳光的光芒万丈和自然的新陈代谢中发出的自由呐喊和吟唱。你不在,她们浑然忘我的高歌,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是一种奔涌和宣泄。你在,她们是与你对话,最希望听到在她们的呼啸中你的振臂高呼和深情高歌。在山野之间,这种基于相互的信任和敬畏生出的吟唱和高歌是你与这山野的彼此欣赏与接纳。

当山野和丛林的那些鸟儿也学会了倾听你和山野的对歌,你自然就与这山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命运共同体了。你会像珍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珍爱山野的每一块岩石。寒意中的那块岩石是冰冷的,当正午的阳光在那块岩石上透射下光和热,不用捧在手里,你也不会拒绝一块石头向你传递过来的热量和能量。当你最需要的时候,一块山野的石头也有了让你刻骨铭心的温情和柔情。你还会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爱一束在深冬干枯,正等待绿色归来的野草,一束已经萌芽,等待开放的野花。长长的山路上,到处都是那样的野花和野草,在你与山松的对唱中感受到了一块带着阳光的岩石送过来的温热,那些野花和野草虽然还有很长的时日才能万紫千红,但在你的心中早就盛放成无数的莲花,早就是春暖花开的光景了。

我正在微笑着痴想一片山野和她的生命共同体的时候,女儿没有打扰我,给我偷偷录了一段我正在思考的视频,然后问我正在想什么,我脱口而出,说:“我在想,倘若每天与这些山野对话,在那排山蹈海的松涛卷过的山风中,静待一束花开万千,静待一片青绿成海,静待一朵云翳成锦,我们是否就有了飞越万水千山的底气和力量。因为在一片山野之中,想象之中,你自然就成了山野的一棵松,山野的一块石,山野的一棵树。站在山野之巅,铺面而来的自然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自然是更远的寥廓苍穹。”

这么说,一片山野可以丛生处无数的寓意和寄托了,这寓意和寄托汇聚成两个字就是:信念。

我们是穿过那片松林下的山。正午暖暖的阳光在苍茫的松林里自如地挥洒着。树密的地方就散一条一条的光线,稀落的地方,就把树拢成一团,在空旷处雕刻成枝桠横七竖八的影。看着像没有规则,细看那些枝桠都向着一个方向,向着天空的方向遒劲地伸张着。天空开始有云彩了,刚开始的是一条一带,后来堆积成一片一片,一层一层,把阳光遮住了,松林里就有了一些清冷。

下山的崎岖小路旁,我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响。原来是小区围挡外面的一片空地上,一位老人正在那里平整着土地。当年他在下面的山脚处也种过地,靠着我那片很近。当时是一大片,他自己盖了蔬菜棚子,筑了地垄和台子,还专门买了两个很大的皮囊存水,当时种的菜蔬也是又多又全。如今,这些地方早就成为小区的绿化了,他还在小区外面的空地上自得其乐的种着菜蔬瓜果。支持他这么多年坚持开荒种地的是什么呢?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乐趣,还是“我本山野之人,自然与山野为伴”的云淡风轻,还是就喜欢吃无公害的绿色蔬菜,还是那种叫做“信念”的东西呢?也许都有吧!

回家的路上,一群鸟儿一直跟着我欢唱着。到家的时候,云彩浓了,天过来了,有一场雨要不期而遇了。雨后,老人就可以好好收拾一下,在山野之间种他的茄子、辣椒、大葱和丝瓜了。

下篇 在水一方

那片水始终给我一种前世乡愁般的感觉,有时魂牵梦绕,牵惹得我茶饭难思。

好几次在梦里我都梦到过。有一次我梦到了那片水就像我小时候村西的金色水湾。我推着自行车行走在水湾东边的乡村公路上,那是一个上坡。后面很远的地方是我的母校广饶一中,我能看到学校土红色砖墙的楼,校门口挂着的牌子离着我又远又近,近了触手就能摸到,远了遥渺得在很远的远方。我正累得气喘吁吁,忽然近水路边就开满了数不清的桃花、梨花、杏花,桃红梨白,色彩斑斓。心中的疲惫瞬间飞到云天之外了,梦醒了,我在想那片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梦里不知身是客,梦中水边路上的人是我呢,还是路人,还是我经常思念牵挂的远方亲人,我百思难解。一直想到那片水边把这个梦完整还原出来。

还有一次是我梦到我到了一个海岛上,海岛不远处一个海岛渔村。我就与几个刚毕业不久的同时在那个海岛渔村住。渔村的东边也是一片水,因为与村外的海相连相通,所以经常看到海天一色,沙鸥翔集。那片水被一周的围堰围着,留着与外面大海连通的一座一座桥梁。退潮,水就从那些桥孔进入烟波浩渺的碧海。涨潮,水就从海上漫卷过来,穿过桥洞,把水湾涨满。遇有风暴潮,那些水就漫过小桥,围堰也浸在水中,那片水就和海融为一体了。那片水的西北面是一个月亮门,月亮门就在水畔,与几块光滑的石头连着,出来月亮门就是回我住处的那条小路。那些石头长时间浸泡在水中,都很光滑。

有月的夜晚,澄明的月光就把那个月亮门倒影在水中,那些溜光水滑的石头上除了风,除了水,就多了挂在天空的月亮和映在水中的月亮门的影。很多时候,我就穿过那个月亮门沐浴着路边星星点点的渔火回到住处。梦想的时候,我还是想那片水。“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我所及的这个海岛渔村,这个月亮门,这片海和这片水离着我千里之遥呢,也是云天相隔。梦醒时刻,就在不远处的那片水边招摇着。是我梦想的翅膀飞越了山,飞越了水,与那片水完美地融为一体了,还是梦中错位了时空,就是我住处不远的那片水呢,那片让我心有千千结,情思缱绻的水。

那片水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也就20分钟车程。前几天,就是春节后的初五那天吧,2月14日,正好是情人节,“所谓伊人,宛在水中趾”,那是龙年的春节最闹中取静的地方,我忽然很想见到那片水。一刻也没有犹豫,我就去了那片我朝思暮想的水边,原来叫孟家水库,现在已经整修为龙鼎滨水公园。我最早在2014年去过,那时的龙鼎大道好像还没有连通到最南边的水库,附近还是人迹罕至。如今的龙鼎湖滨水公园成了人们寻幽探密的去处,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南面的龙洞山奇峰秀岭,湖面云雾飘渺,宛如一幅江南山水画。云雾朦胧,水天氤氲的时候,村庄和山峦树林时隐时现,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那样的情景在去年的秋天,龙鼎滨水公园刚刚修好开放的时候,我和家人去,见到过。回来女儿还给我制作了一个短视频,正好有些烟雨,迷蒙空灵,虽在济南,胜过了江南。还配了林俊杰的《江南》,“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地看你的脸。”没有亲历这样的实景,或者说不曾有过在水一方,情思缠绕的思念和缱绻,无法写出这样的歌词,也无法谱出这样的曲,更无法唱出这样的天籁之音。有时场景只是一个诱因,只是一个背景,所有的奇思妙想和落笔的行云流水都是情到深处不得不选择的表白和宣示。也就是所谓的灵感和文思泉涌吧,有时是转瞬即逝,过了那一刻,能想起来,再写也没有那般浑然天成了。在那片水边,虽然我写不出那样的空濛,唱不出那样的江南,但从那山光水色,芦苇飞鸟,清泉叮咚和曲径蜿蜒中同样能够寻得一份江南般济南的曼妙。

去的那会,天正好淡淡得阴着,有瓦片和鱼鳞一样的浅白的云在太阳出没的天空层叠着。去了几次,都是这样的光景,与梦里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还很配搭。空旷的水面上有生着白色羽翼的鸟儿在飞翔,有时是一只向着我迎面飞过来,有时是一群贴着低低的水面做着俯冲状,眼看着就要触到水面了,突然就鸣叫一声,向着远处的水天翱翔而去。她们俯冲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否看到了水中正在游动的鱼儿,有时那时她们捕食的食物,有时是彼此在水上和水下的互动。也许会有语言,但不仔细聆听也听不出所以然。水面有一只一只的野鸭在浮游着,看见行人走过,有的一个猛子扎到水下,露出半个身子在水面上,有的旁若无人的样子,从水里游出来,在水边岸滩的细沙和碎石上抖抖身上的水,呱呱叫几声,样子憨态可掬。

那片水最早保持着原始生态的时候,是那些水鸟和野鸭的家园和领地,是它们自由出没和栖居的地方。它们对周围逐渐出现的鳞次栉比的楼宇、小区和来往的人怀了流深警惕和戒惧。当城市开发的机器轰鸣和人声喧闹打破了它们领地的宁静和平和,它们选择了离开。所以,有一段时间,曾经游鱼出没,群鸟翔集的盛景随着过往行人的脚迹消失了。那些鸟儿、鱼儿都去哪里了呢?人与自然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当人把那一片水当成了自己可以恣意妄为的乐土,那些鸟儿和鱼儿就失去了自己的天堂。我们曾经在历史的叙述中反思和寻觅的失乐园成了它们的真实图景。

后来,随着水库修整成滨水公园,绿树也有了,绿草也有了,红花也有了。水上公园的南面还留出了一大片的芦苇湿地。但让换了一种方式尝试着与那些原始的土著群落相处,与那些鸟儿、鱼儿又相安无事,学会了相互的倾听、接纳和包容了。去年,滨水公园刚建成开放,不少人在刚刚建好的绿色步行廊道上举行了健步走比赛,那些鸟儿还在岸边的树梢上谨慎地观望着,当望着那些匆匆的步履和鼎沸的人声中并没有什么恶意,很快也就鸣唱着欢快的歌,飞到那片水的上面,与那些过往的行人齐唱共舞了。

那天上午,在岸边一处休闲的广场空地上,有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老人在唱歌、唱戏。还没到水边的很远处,我就听到了相隔很近的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了,是个唱,不是对唱。那位妇女的声音很高,很尖,听着有些刺耳,缺少音乐所特有的那种高低起伏和抑扬顿挫,说不上有多少的美感。那位唱戏的年龄看上去也有七十岁的样子了,唱得有些底气不足,从唱声中能听出老人刚刚得过一场病,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和康复,所以听着有些低沉,感觉有气无力。

其实,唱歌唱戏仅仅有爱好和热情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一些音乐的天赋,更需要基本的唱功。我们经常听到的那些经久不衰的老歌《祝酒歌》《我和我的祖国》《可爱的中国》《长江之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晚秋》,戏曲中的《空城计》《铡美案》,还有很多的歌曲和戏曲,那种美感具有的磁性和感染力、穿透力是有普适性的,有些就如甜甜的酒酿,随着时代的递延,越发质感和醇厚,听来真得让人如醉如痴。很多人把爱好唱歌当成了会唱歌,也很愿意选一处空旷之处,放上高分贝的音响,唱几声,碰上高音的歌曲,如果唱不上去,就不是唱,是吼了,不仅没有美感,而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按照音乐美感审美的要求,真是难为他们了。好在那片水是开放、包容的,那些声音很快就随了风和水的波痕飘散到远处的山水和林间了。

那天我还专门去了那片芦苇丛。刚刚经历过严冬,那些芦苇丛还干巴巴的,了无生机。去年秋天去的时候,我记着那些芦苇也开始变黄,枯萎了,和如今好像没有什么太多不同。只有一簇一簇迎风摇曳的芦花比去年秋天少了不少,芦苇的叶子干枯了,剩下一根一根的芦干在那一汪水中直立着,把无数芦穗凸露了出来,显得有些特立独行。芦苇在水丛中纵横交错地铺散着,看上去没有一点的规律可以遵循。我好奇的是那片芦苇丛去年的入秋到现在就一直那么枯萎着,立春后快要雨水了,她们还是那么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地在扎根的水中蓄着势,一年有多少的时间属于她们青绿的生机和时机呢!

她们生命力顽强的自信和底气又来自哪里,来自她们自身,还是那片水的滋养呢?“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水是不缺的,看来是等待着温度适宜了,一场春风把她们从沉睡中唤醒。相比那些一露春就着急发绿的草,开放的花,这些芦苇仿佛更懂得季节转换时的喜怒无常,真待那些花草在倒春寒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属于那些丛生的芦苇的春天可能真得就来到了。

和那片水上的芦苇相伴而生的还有黄菖蒲和香蒲。我们都熟悉的芦苇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萋萋,白露未唏。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早晨的薄雾缥缈,露珠晶莹剔透,凝成冰霜。一位羞涩的少女缓缓而行。她一会出现在水边,一会又出现在水之洲。

“距离产生美感”,这种美感因距离变得绰约、模糊,难以辨析,仿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若即若离,自是主人公对美好爱情的执着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心情臻于完美的抒情表达。因为这种表达触及了人类内心最深处既微妙又难言说,既深情又羞于表达的共性的心理共性诉求,所以更加具有了跨越时空的影响和感染力。虽过去了这么久远,类似的婉约凄美的故事一直在连续不断地续写和上演。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不完美吧—有时不完美也是一种不情愿,但从美学意义上也有审美追求的终极意义,这种终极意义有时是为情所累,有时是看透后的自我疗愈,有时是看淡后的风轻云淡,不一而足。

就在那片芦苇不远处的河道里,就有那么一丛芦苇在西岸。中间就隔着潺潺的流水。那些水清浅,可以踩着水中的碎石几步跨过去。如果水旺的季节,跨是跨不过去,倘若附近有没有小桥可以穿行,水对面的芦苇丛中又是等待着自己约会的伊人影影绰绰,焦急急迫地守候着,等待着黄昏后与心上人的相约。先别说别离了,相见都成了跨不过去的水中央,水中沚,水中湄,那该是怎样的抓耳挠腮呀!

如果是自由恋爱还好,等水退了,或者有摆渡的舟楫,明天再相约就是了。如果这恋爱受到了百般阻挠,亦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或者郎君要从军远征,这隔着一片水就能相望的水中央,水之湄,水中沚岂不成了拆散姻缘的罪魁,岂不是《蒹葭》的有一个同框剪辑。所以,古往今来,所有人都知道《蒹葭》是一首爱情诗。需要正名的是那些芦苇,那些水,那些小桥,那些舟楫从来就没有做过那样让人伤心离别的坏事。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她们可都是诗情画意的背景,是桥梁,是纽带,是成人之美的红娘,是浪漫和温馨。

那片水的“清泉石上流”是很值得书写和点赞的。从公园往南不远处就是一级一级石头砌的台阶。每一段有三四阶的样子,每一阶都有不小的落差。水就从那些有落差的石阶之间飞流直下。虽然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样的飞流,但也是水流湍急,水声震耳,溅落下一条条多彩斑斓,跳跃舞动的水带,落到水潭中,就变幻成了无数的光和影——无数山、树、芦苇和飞鸟的光和影,那些鱼呢,就在那些光和影中,跃起来,做出拥抱的姿势,拥抱着山水的馈赠。

至于“明月松间照”,白天是看不到的。白天看到的是水天一色,云树绕堤沙,看到的是烟树空濛,看到是江南烟雨中的济南。我想找个晚上去,寻找王维诗画中和我眼中的“明月松间照”。

约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济南作家协会会员,烟台作家协会会员。

壹点号风过林梢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齐鲁壹点”,全省8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4-26

标签:松涛   松林   海岛   齐鲁   伊人   月亮   江南   水边   芦苇   山野   山水   散文   水中   风情   心灵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