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平江县县办企业是这样纷纷垮掉的!

作为山区农业大县,平江虽然也像其他县份那样,设置了地方国营、集体与街(乡)办工厂三条线,却因工业基础始终薄弱,从而形成厂子主要集中在县城及周边,地方国营性质少、集体性质多的格局,除了中央直属的平江茶厂和省属的城关大米厂外,全部地方国营企业和2个集体企业由当时的平江县经济委员会(后来改称工业局)领导,绝大部分集体企业则归当时的平江县二轻工业局管理。

到1989年止,平江地方国营企业中,县城及周边计有氮肥厂、农机厂(后面改称发电设备厂、潜泵厂、奥星公司)、酒厂、农铸厂(后来改称电工材料厂)、电瓷厂、火柴厂、印刷厂7家(板口乡下还有水泥厂)。经委所属集体企业开在县城的有玻纤厂和蜂业公司(思村乡下还有矿泉水公司),二轻局所管集体企业中,县城及周边以棉织厂(后来改称纺织厂)为龙头,连接着制鞋厂、伞厂、塑料厂、木器厂、二农机厂、电机厂、家用电器厂8家(长寿镇还有纸厂、农机厂、扇厂、标准件厂、木工厂和针织厂,南江镇还有农机厂和彩印厂)。除此之外,教委办有二中印刷厂,外贸局办有工艺厂、民政局办有福利工厂,物资局办有藕煤加工厂,供销社办有副食品加工厂,药材公司办有中药材加工厂。至于街(乡)办工厂几乎每乡都有,数量多达201家,犹以县城周边的北城电器厂(后来整合成为上市公司)和城东村白玉扇厂最出名。县城东街,居委会办有纸箱厂和衬壳厂,南街则建缝纫社和瓶壳厂(其实是个做茶水瓶竹编外壳作坊),西街开设西街棉织厂,小竹木厂和鞭炮厂归北街居委会所有。

2家非县管的上级所管企业中,最先垮掉的是城关大米厂,原因就是粮食市场放开再无机会垄断,而且乡镇个体户筹资引进大型加工设备能碾优质大米。茶厂名义上虽然维持到厂区开发成商品房小区那一天,实际早已关门成了僵尸。

有意思的是,平江茶厂经营期间,居然没有精致茶叶产出,都是些出口国外的大路货,估计这是关门的主要原因,再就是管理相当混乱,职工陈某因偷出一车茶叶被枪毙,笔者至今清楚记得当时在景福坪召开宣判大会的情景。

7家地方国营企业中,只有农机厂因迁进新县城(当时谎称开发区)并改名奥星公司上市而独善其身,其它6家全部死在当年“抓大放小”风潮中。那年头,农田大多施用碳氨,因此催生出氮肥厂,平江县政府还给过用电先不付帐的机会,只可惜好机会没有好利用,据说破产时还欠有电力公司巨额电费。

高光背后不见得真实

氮肥厂收到货款不付电费,小社会可是办了个不亦乐乎,澡堂、食堂、图书馆、幼儿园、灯光球场,哪样都不缺,甚至还有大客车接送职工上下班,就差没办中小学。等到农田板结发现碳氨弊端大,农民纷纷改用尿素时,氮肥厂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曾经风光无限

酒厂位处北门,酒糟有人要就卖,没人要时就直排进画桥下的小溪中,再利用春夏山洪冲进汨罗江了事,反正当时没谁想到要环保。困难年分蒸过金钩刺蔸酒便宜得出名,脱掉贫穷后研发杨梅酒、绞股蓝酒、青梅酒好喝得也很也有名,据说青梅酒还获得过轻工业部大奖,从后来传闻将配方与商标卖与外地人来看,这种厂子垮掉原因除了银行不贷款,个体户纷纷酿酒争市场,个人感觉还是管理层面鼠目寸光,大多缺乏持续发展这种担责。

开办农铸厂的初衷就是铸锅铸农具,除了挤死它的外在因素如银行不贷款,分田到户造成大量农田抛荒,更主要的估计是那电工材料品种太单一,也无甚市场竞争力。至于电瓷厂倒闭原因,由于低压集成电缆的大量使用,它所生产的电瓷夹、电瓷瓶市场需求锐减,加上银行只收不贷,无疑这都要了它的命。

火柴厂垮台因素更简单!气体打火机出现市场并大量使用,并未使得它有危机感产生而考虑转产,仍然睡在梦中醒不过来,很快就睡过去永远长眠了。

计划经济时期,图书严管时代,印刷业当然吃香,等到打印机开始使用,沿海一带私人办厂,平江印刷厂也就玩不下去了。印本子,沿海的更精制、便宜,它仍只能印那老式大路货,还有二中印刷厂利用教育优势与它争市场,至于书籍,根本就没谁请它开印。

平江印刷厂

集体企业中,玻纤厂销路不畅,儿时短暂生活在红卫队时感觉它的次品实在多。蜂业公司虽然蜂蜜有市场,可它偏要作死改为制药,本身无技术,产品形成不了拳头,这不倒闭那才叫怪哉。

平江棉织厂的倒闭教训最为深刻!先是二轻局借以噪音扰民,于1981年将它赶到首家坪的坟山上,然后将上好地皮划给了家用电器厂。搬厂使得棉织厂背上一身债务,就此元气大伤。加之此时实行厂长负责制,上级不再空降国家干部来当支部书记,一正三副班子均由职工担任,由此存在两个小学生当领导。

领导班子冇文化,自然就会目光短浅,当时全厂上百台织布机仍是老旧的丰田1511M型,烫平机则是河南乡镇企业制造的原始设备,甚至新上毛巾项目居然还需手工皂洗、退浆,漂染车间也处于手工或半手工作业状态,基本上还停留在1950年代生产水准,这在技术上就处下风。明知活性染料昂贵,毛巾理应不印花或者只印小花,可脑壳一进水,大牡丹、大黑马偏要印到破产这一天,甚至有人还沾沾自喜“我们的马花很好看!”。等到破产后江西老俵江某拿着样品来定做,这才发现自己当年蠢得死。小花毛巾不但节约成本,而且销路很好。

没有外来干部当书记,尽管厂门口宣传栏上写着鲜红大字“厂兴我荣,厂衰我耻!”,自己管自己就会出尽鬼名堂。北面围墙年年倒年年砌,就是不肯使用水泥浆,理由是“冇钱!”。冇钱挂水泥浆,却有钱交保险保围墙,更有钱年年砌墈复原,这是什么逻辑?477人的小厂,竟然设有党支部(工会)、供销科、财务科、厂长室、办公室、动力设备科、保卫科和档案室,一班人24位闲得蛋疼,就出现迟到早退的迟到早退,进了办公室还冇屁久就钻进住厂职工家门扯卵弹。眼见现状涣散,即使报纸订到广东货也笼不住办公楼中人心,这才集体决定开模倒花板准备设围栏,当有党员提意见时,又改从职工中抽出专人拿着本子记名字、管纪律。得,又多出了个吃闲饭的!

平江纺织厂

棉织厂从上海请师傅过来教授提花工艺,提花毛巾是会织,可师傅一走,马上又不会维修了,只得无奈放弃新产品,并将产能代为长沙红旗织布厂代加工。代织格子布经不起核算,每米要亏二角多。按理说,亏本的生意不会做,可领导就是喊要做,理由就是不做没有工资发,却不知不如干脆放假直发生活费更止损,这里面如果没有个人私心在作怪,估计没有谁会信!

供销科更搞笑,除了供应倒好办,销售基本上是冇门路。冇门路不要紧,几个人便对着平江县地图划定各自业务范围,即使人家找上门来拿货,也要算进自己的业绩中。坐享其成这种好事谁不想?因而都坐在办公桌前望主子。城西村有个姓严的小贩来厂进了二件毛巾,眼见业务员争到面红耳赤而不能及时拿货,气得他站在厂门口臭骂不休。

搞来搞去,到后面眼见难以生存必须“精简”,下位业务员并未分进车间上生产线,而是厂里铺货出本钱让她们去进驻东街市场开铺,美其名曰广开门路要与商贩竞争,背后真相其实都有一根筋在暗中保佑,等到破产那一天,也只有她们赚到了一些钱,并且越搞越有味,最终分伙单干。

更要命的是,“上纺热”中领导头脑一发热,便不顾平江不产棉花,居然异想天开要上纺。哪怕一冇钱、二冇技术、三冇原料,这都好办,就向湖南省信托公司借它个七八十万用来玩。五千锭设计方案本就只能保本,到最后开工居然只上了二千锭(还有十几锭是坏的),而且设备头的头大如清花、并条与粗纱,细的脚细如梳棉、细纱。开纺闹剧中,即使中央调拨过几十吨新疆棉,供销社送来一些本地产的山花,仍然很快偃旗息鼓喊放假。

领导既然自私,职工自然就会想办法应付。细纱机是电老虎,本就吃不饱当然很耗能,女工可不管你这么多,吃饭时听任断头空转,反正烧的不是自己钱,何不空转多领一块多。锅炉那边据说煤烧不燃仍照收不误,背后就是煤贩塞有小红包。厂里本来有二个木工,居然还要常年请木匠常驻厂区做活计。满地纱头如下雪,当然都是织布女工畏难时用刀直割纬管的“功劳”。发展到最后,有职工乘夜暗做蟊贼,更有女工集体作案身绑布段出门,等到银行不贷款,关门歇业便是理所当然。

棉织厂如此,制鞋厂也没好到哪里。当皮鞋业务面临激烈竞争,首家坪出现私人布鞋厂,它便试想转产旅游鞋。转产设想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从沿海引进技术并买原材料时出了鬼!白色旅游鞋是流行大趋势,可它买来的原材料居然是那粉红皮革,做出来的鞋子没人要,反倒领导家有人迅速办起了旅游鞋厂,一时某特品牌在县城畅销,职工便怀疑这是李代桃僵!制鞋厂付了学费,甚至承受很大的失败代价,学生是它然而技术学到手的并不是它。

按理花钱买有教训总得记事吧,一换领导用职工的话说又在搞混帐事。制鞋厂将位处黄金地带的厂区拿出来,名义上建设一座菜市场,实则在搞房地产开发,即菜市场上面是数层住房,属于典型的商住综合楼布置。经这么一折腾,最后竟然地皮好像从此不再全归制鞋厂(依据商品房的按份共有政策推定),卖房钱用来偿还做屋钱,自己仅仅落了个菜市场出租、管理,由此引发职工吴某等人多年上访举报不止。

非正常建设

站在外局外人角度,确实费解制鞋厂这种惊人之举,独自所有的黄金地皮做屋卖与他人,自己仅落座菜市场再无收获,如果脑子正常,认为内中没有鬼发瘟,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这么认为。

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样,老天既然要下雨,人们就会打雨伞!如果哪样产品的销路都有限,雨伞这玩意儿肯定不在此列!因而平江伞厂曾经风光一时,原因就是伞好卖。伞好卖时可惜领导一不愿发狠开发新产品,二不在节支增收上做文章,反倒买来大堆铜管乐器发给职工玩,有人戳穿这是典型的政绩工程!等到浙江“天堂”伞的成本明显低过它,无疑就得自我了结作告终。

位处城门口的塑料厂,眼见纱窗、蛇皮布的销路越来越窄,索性将厂区拆除改建菜市场关门了之。菜市场归属谁,职工分了多少集体资产,笔者至今不太清楚,至少认为如此关门还算是较好正果。

电机厂与家用电器厂合并,分别从三阳乡塔仕队和鲁家坪一起搬进了老棉织厂,要死不活地挨过几年光阴,也趴在了“抓大放小”浪头中。

就像棉织厂当年蠢得死一般,二农机厂也从东街迁到了首家坪,木工厂则从邓家山搬到了新官坳,好产业置换到差位置,均未使得各自得益,反倒存在露骨硬伤,最终纷纷卖厂收官,终至整个二轻系统落了个一地鸡毛。

工厂全都玩完,二轻工业局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理由,最终平江县政府予以裁撤,它的工作人员也就进入了县工业局等其他部门中。

大浪淘沙,淘尽的是渣滓,淘不尽的是风流!此时总结平江工业战线的过去教训,作为身处其中的清醒人,唯能发出的中肯心声是“如若不死,实无道理可讲!”。

#头条创作挑战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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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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