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旁落，王健林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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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大连万达商管集团（简称“万达商管”）与太盟投资集团等投资公司签订投资协议，大连新达盟商业管理有限公司获得约600亿元的投资。注资后，万达商管对大连新达盟持股仅余40%，王健林失去了对万达广场的绝对控制权。

大连万达商管集团与太盟投资集团等投资公司签订投资协议

骤然失去“心头肉”，想必王健林心中也难免伤感，毕竟在这场被外界视为万达“续命钱”的隆重签约仪式上，并未出现老王的身影。

要知道，2019年时王健林还直言对万达广场的珍爱，“我什么企业都可以放，这个企业不能放。”彼时万达商管的年租金收入达到328.8亿元，王健林豪情万丈地预测说，大概再有个几年，这个数字就能达到1000个亿，“就凭这一条，万达集团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然而，万达集团并未能稳坐“稳坐钓鱼船”。过去的一年，万达商管的命运更是堪称“颠沛流离”，从一波三折的上市之路，到面临上市对赌协议即将到期的危机。王健林再次开启“卖卖卖”的大动作，接连出售旗下优质资产套现，包括卖掉了万达电影的控股权以及14座万达广场。

上一次，王健林如此壮士断腕，还是在2017年遭遇流动性危机时，当机立断卖掉13个万达文旅城和76家星级酒店，回血637亿元。幸运的是，2017年“断臂求生”后，王健林度过难关。

而如今，获得600亿元投资后，王健林失去了对核心资产——万达商管的绝对控制权，身价也从彼时的2000亿元缩水至2023年的470亿元。70多岁的王健林还剩下什么？还准备怎么在商海遨游呢？

①

巧合的是，让王健林失去对万达商管绝对控制权的投资协议签约仪式，是在大连香格里拉酒店举行。当年，王健林撤出大连万达足球队，也是在这个酒店里。

1994年甲A联赛创办时，王健林接手了大连足球队，并将其改名大连万达队。随后几年，王健林在大连万达队的投入每年从400万涨到1000万再到后来的5000万，大连万达队也一路高歌猛进，连续夺得多个赛季冠军。火热的球市让万达的名声传遍全国，万达也从一家地方性房企快速成长为全国性的房地产巨头。

大连人民路旁的香格里拉酒店

想当年，大连人民路旁的香格里拉酒店，是王健林的主场酒店之一。他的大连万达足球队夺取甲A联赛冠军后，都会来这里庆祝，他麾下的爱将张恩华孙继海等人，也都是在这里举办的婚礼。

然而，足球联赛中出现的问题却伤了王健林的心。1998年一场中国足协杯半决赛中一场对决赛后，出于对比赛不公正裁决的愤怒，王健林冲冠一怒：“我正式宣布，今年联赛后，万达将永远退出中国足坛，以示抗议。”随后，1999年，大连万达足球队正式转交给实德接盘。

不过，失望之心也难敌昔日情怀。2018年，王健林高调宣布重返大连足球，再次为“情怀”买单，接手大连一方俱乐部。此后，万达砸重金为俱乐部引进卡拉斯科、盖坦等多名足球名将，并投资20亿元支持大连足球青训基地项目等。

然而耗费巨资后，万达于2020年称“至今没有获得一方足球俱乐部股权，俱乐部历史遗留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甚至连俱乐部账户都无法使用。”直到今年1月17日，大连人足球俱乐部（原大连一方）在官方微博上宣布解散，官方解释是“历史债务无法化解，俱乐部无法正常运营”，归纳为三个字：没钱了。这背后，是王健林和万达的自顾不暇，无力再为足球输血。

大连人足球俱乐部宣布解散

王健林回归中国足坛后的第二次失败，一方面是由于过往金元足球的积弊太深，在万达接手之后，也无法完全帮助俱乐部化解债务问题。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也是因为万达商管在去年频频冲击IPO失利，万达自身的现金流也变得捉襟见肘，投资足球这样的“情怀事业”已然是无暇顾及。

甚至今年3月上旬，万达集团与国际足联的赞助纠纷也引发了诸多关注。SportBusiness称，万达没按时支付合同款，赞助商权益被FIFA给停了。2016年，万达和FIFA签下为期15年的合作协议，成为六大顶级赞助商之一，也是“国际足联首个中国顶级赞助商”。大咖位的背后自然是巨额赞助费：万达要在2016到2030年间付给国际足联共计8.5亿美元。可如今，15年协议刚过半，万达和王健林已经无力支付赞助费用了。

在足球上的失利反映了万达在经营上的窘境。毕竟在足球上的巨额投入只算是王健林的“玩票”之举，能够为集团带来的商业回报很难与付出相对等。所以，当万达集团自身陷入困境之时，毫无疑问，足球成了不得不甩掉的包袱。

②

其实在业界王健林一直被视为拥有走在时代前面的眼光，这眼光，当年让他靠着房地产一路起家，又靠足球打出知名度，并且靠着甩卖资产最先摆脱房地产流动性危机。

2017年，万达仍在A股苦苦排队，一场流动性危机率先降临。为应对危机，当年7月19日，王健林断臂求生疯狂甩卖资产。万达商业以637.5亿元的代价，将13个文旅项目91%的股权、77家城市酒店的全部股权，分别售予融创和富力。这是当时房地产史上最大规模的一笔交易，也被称为“世纪交易”。

成功脱险之后，万达开始认真推进轻资产战略，王健林也坚定地表示，“万达商业必须要将所有的地产业务剥离掉，成为彻头彻尾的商业运营企业。”从商业模式来看，万达如今已成功转型；但从节点来看，还缺乏一次落地，也就是上市。于是，推动万达商管上市成了王健林心心念念的事。

王健林在2023年集团年会上发言

然而，上市并不容易。先是2021年3月，万达商管集团与珠海市政府签署协议，吸引珠海国资委出资30亿元战投入股万达轻资产商管公司；接着是2021年7月—8月，王健林为谋求在港上市的珠海万达商管一口气引入PAG、碧桂园、腾讯、蚂蚁等22家投资者，并破釜沉舟地和部分投资者签署了对赌协议：珠海万达商管需在2023年底前完成上市，否则就要向投资者支付高达300亿元的回购款。

自此之后，珠海万达商管便开启了一波三折的上市之路。然而，2023年第三次递交招股书再次上市失败后，面临对赌协议即将到期的危机，王健林开始大举出售旗下资产套现，缓解沉重的资金负担。

在2023年的半年报中，万达表示，由于公开市场再融资渠道暂未恢复、珠海万达商管上市进展不及预期等影响，债券价格进一步波动，再融资难度提升。王健林只能通过质押所持有的万达酒店股份、减持万达电影股票来获取资金。

去年7月，仅一个月内，王健林就三次出售万达电影的股权，并且价格一次比一次低。到了去年12月，第四次转让股权交易成功后，万达电影的第一大股东变为上海儒意，王健林失去了万达电影的控制权。要知道，万达电影此前一直是王健林旗下优质资产，其“迪士尼电影梦”也基本宣告破碎。

更让人瞠目的是，这一年，王健林卖掉了多座他曾表示“绝对不会丢”的万达广场。据不完全统计，自2023年以来，万达集团已累计出售14座万达广场。还有消息称，万达集团考虑出售旗下20个商业中心，每家估值7亿元至8亿元。

南宁大学东路万达项目外立面效果图

今年3月20日，南宁大学东路还在建设中的万达广场更名为“广西城西万茂商业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珠海万达彻底退出股东行列，这是被万达商管卖掉的第15座万达广场。相比于前14座密集出售引起的广泛讨论，这一次，大众似乎默认了“万达广场大甩卖”已成定局。

③

即使王健林再积极处置资产，面对天价的300亿元回购款，依然无力。转折点出现在2023年12月12日，太盟投资集团(PAG)与大连万达商管集团共同宣布签署新投资协议，万达商管无法在港股上市产生的对赌危机就此解除。

投资协议的兑现是今年3月30日，大连万达商管集团与太盟投资集团、阿布扎比投资局、穆巴达拉投资公司、中信资本、ARES在大连举行签约仪式。根据协议内容，大连万达商管1月初为投资者打造的新平台——大连新达盟商业管理有限公司将获得投资人约600亿元的投资。

在外界看来，600亿元的巨额投资一举创下了中国私募股权投资近5年来的单笔最大投资规模纪录，大家都在感慨王健林强大的朋友圈实力。但是，对于王健林来说，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愿意引入这笔投资，毕竟代价是注资后，大连万达商管只持股40%，失去绝对控股权。

按照约定，投资者将委派人员进入新达盟的董事会。“新达盟的管理团队是独立的，向新达盟的董事会负责，不是向万达集团去负责。”太盟投资集团合伙人兼太盟中国总裁黄德炜说，“新达盟会脱离万达集团的体系，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来运行。”

目前新达盟的管理团队主要沿用万达的人马，且投资人承诺将保持团队的稳定，但是由于不再拥有绝对控股权，万达在新达盟董事会中的话语权有可能被削弱。

据悉，这笔600亿元的资金有望在今年第二季度到账。届时，困扰万达多时的资金问题将迎刃而解，不仅能覆盖前期投资者的赎回额度，还有所盈余，为新达盟的发展提供支持。

但是，失去了对“心头宝”万达广场的绝对控制权，快70岁的王健林身边，还剩下什么事业可以继续大展宏图呢？

从万达官网上关于王健林为题的报道或许可以寻得一丝踪迹。2023年，王健林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跑了十几个省市，四处考察和签约项目，将重点放在了文旅上，北京金海湖、洛阳白马寺、贵阳生态城

王健林与大同市市长会面洽谈

或许，随着旅游行业的复苏与繁荣，王健林要用被多次印证过的独到眼光，为万达抓住文旅的商机。

毕竟，去年11月，久不露面的王思聪，以北京寰聚商业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与泰安市政府就泰山文旅健身中心项目签署了合作协议。北京寰聚是2023年7月才成立的新公司，这次签约的业务也并不是王思聪一直以来感兴趣的泛娱乐方向，反而是与万达多年来着力布局的文旅业态有着更多关联。

而泰安市选择京寰聚也并不是偶然之举，根据泰安市人民政府官网消息，去年5月份，泰安市有关领导曾带队来北京，与万达集团相关负责人座谈交流体育场馆合作等事宜。这也说明泰安的文旅体育项目早期就和万达有过深入接触。

说不定，王思聪终于要子承父业，按照父亲王健林瞄准的文旅赛道走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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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南方+记者 柴亚娟

【海报/绘图】吴颖岚 谭唯 杨佳

【统筹】马华 冯善书

【策划】陈韩晖

【出品】南方产业智库 南方+产业新闻部

【作者】 柴亚娟；吴颖岚；谭唯；杨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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