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我生了个弟弟 护士抱着孩子来到产房门口 爸爸开心得手足无措

妈妈给我生了个弟弟。

护士抱着孩子来到产房门口,说母子平安,恭喜恭喜。

爸爸开心得手足无措,奶奶忙在衣服上擦了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我望着护士身后黑漆漆的通道,拉了拉她的衣袖,「阿姨,我妈妈呢?」

「奶瓶用开水烫过了吗?」奶奶问我。

我支支吾吾没说明白。

奶奶一把扯过奶瓶,骂骂咧咧的朝隔间走去,「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的,都八岁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奶瓶不消毒能用吗?那么多的细菌呢,能给小婴儿喝吗?

「谁家媳妇儿不下崽,生个孩子么就把自己搞得跟个太上皇似的。还住单人间,知道多少钱吗这一天天的。」

妈妈躺在病床上朝我伸手,我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

「好孩子,别难过,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下回给你弟弟洗奶瓶,咱记得烫一烫就好了。」

妈妈的手好软,却好凉。

我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嗯」了一声,缓缓低下头。

妈妈在医院住了三天,爸爸终于抽出空来接妈妈出院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奶奶看见了结完账的单据,捡起来瞧了一眼,「啪」的一声,又把单据摔回桌上了。

爸爸笑着说,「怎么了妈,是不是这两天带孩子累着了?要不东西放这儿我来收拾,您歇会儿。」

「歇会儿?我们这苦命人,哪儿敢享那个福。你也是,上班一天了,不累吗?一回来就忙这忙那的,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

妈妈顿了顿,收回刚被我搀扶上的手。

她把弟弟塞我手中,「祈儿,把弟弟抱着。」

说完转身,朝奶奶温柔的笑,「妈,还是我来吧。」

妈妈教了我几次,我终于能把奶粉兑到奶奶满意的程度了。

可那热水壶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重,一不小心,就把水溅手上了。

痛得钻心。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咬牙扶住了水壶。

没摔,热水也没烫到脚背。没有像上次一样,疼得我半个月走不了路。

去柜子里找来烫伤膏涂上,刚涂上,就听见奶奶在房间的叫声。

「张祈儿,奶粉还没兑好吗?快点,你要饿死你弟弟吗?」

我应了一声,忙把烫伤膏放回去。匆匆来到客厅,却见奶奶抱着弟弟,站在我放奶瓶的桌子旁。

桌面上奶瓶倾倒,里面还没来得及泡的干奶粉,洒得桌上地上都是。

「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知道奶粉多贵吗你就这么浪费。」

奶奶扇了我一巴掌,骂我的声音大了些,吓到了她怀中的弟弟。

我还没哭,弟弟就扯着嗓子嚎开了。

「哎哟,不哭不哭,我的乖孙子哟。是姐姐不好,奶奶骂姐姐呢,没吵你。」

奶奶一边哄弟弟,一边瞪我,「还不快重新兑,傻了吧唧一点也不利索,也不知道遗传了谁,你爹也不这样啊。」

2

妈妈生孩子后,姥爷来看过几次,每次都大包小包的,提可多东西。

前几回我正好都在学校,错过了。

如今放寒假,我总算可以见到姥爷了。

从一大早,我就跑了无数次阳台,想看姥爷是不是快到了。

看到熟悉的车,我欢呼一声。

没理奶奶咋呼的「慢点跑,当心撞到你弟弟。」的交代,飞快冲下楼。

一见面,我就扑倒了姥爷的怀里。

姥爷笑着塞给我一个大礼盒,「乖孙女,拿着。」

我姥爷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好大一盒,里面竟然有一百二十套衣服。

奶奶见到了呵呵一笑,「亲家,你也不用每回来,都给祈儿带娃娃。你瞧瞧她那屋,娃娃都快堆不下了。」

姥爷笑着摸我的头,「堆不下就堆我家去,我那儿地方够。」

奶奶把弟弟塞到姥爷怀里,一手拨弄着弟弟的小嘴,一面夹着嗓子,用黏糊糊的声音说,「小宝,你瞧瞧谁来看你了?是你姥爷,乖,叫姥爷。」

妈妈扶着墙从房里出来,「孩子才多大,哪儿就会叫人了?」

「唉哟你还坐月子呢,怎么就出来了,一点也不听话。这月子要是坐不好啊,落一身病,快进去快进去。」奶奶一面催促,一面伸手扶着妈妈进屋。

姥爷眼里有些担忧,「你腰怎么了?」

奶奶抢在妈妈前头抱怨,「我说亲家啊,你也劝劝你闺女吧,这女人坐月子,没到一个月,是不能洗头洗澡的。

「年轻人爱干净是好事,可眼下不是特殊时期嘛,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是。

「哎,我也是不敢说,怕被嫌烦。」

妈妈小声辩解,「不是的妈,是小宝的尿嗞到我头发上,我才......」

「那,那你自己儿子的尿,你怕什么嘞?」她笑着拍了我姥爷的肩膀一下,「亲家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3

吃饭的时候,姥爷给我碗里夹了块螃蟹。

他看了眼抱着孩子的奶奶,再看向一言不发吃饭的妈妈。

「我是个粗人,从前家里都是你妈照料,如今她人走了,剩我一个大男人。难免,有许多想不到的地方。如果你有难处,尽管朝爸爸开口。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奶奶笑着开口了,「亲家你这话说的,子晴可是我们老张家的大功臣,有我在,谁敢给她委屈受。不过你说难处,这会儿还真有一个。

「你也知道,祈儿学校八点前就得到校。从前嘛都是子晴送,现在子晴是没办法了,只能我送。那公交车太挤了,我一个老太婆吃点苦没事,不能委屈了孩子呀。」

姥爷点点头,「这么说起来,也确实是有点难。」

爸爸看向奶奶,「你不是考驾照了吗?要不子晴的车就给你开。」

「那不成。」奶奶摇头,「我拿的是自动挡的证,你老婆那车是手动挡,我开不了。亲家,我听说现在自动挡的车便宜了不少,不如......」

「要不我来送吧。」姥爷沉声。

「你来送?」奶奶吃惊到笑了,「亲家你可真能说笑,你家到这儿得一个小时呢。这折腾,几趟学校都送到了。」

姥爷放下筷子,「我说的是我那儿的学校,我打听过了,「树人小学」今年划片,把咱家那块也化进去了。也就是说,祈儿要是把户口迁过去,就能读上。」

「「树人小学」?市重点?」奶奶抱着弟弟坐到了桌子旁,「你家能上?」

姥爷点头。

奶奶开心坏了,「那可好,将来我们宝儿,也有好学校上了。」

能到「树人」上学,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想到往后能和姥爷住在一起,我更是干活儿都卖力气些。

可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在开学前却有了变故。

姥爷让我妈去学校给我调资料,奶奶却不让了。

「我都听人说了,那树人小学六年就只有一个名额那。你现在要让祈儿去,将来咱小宝怎么办?小宝可是上半年生的,眼下就剩五年半。」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为了小宝六岁能够顺利上学,让祈儿把那名额给让出来?」妈妈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奶奶摇头,「不是让出来,是不让她占了小宝的名额。祈儿读书没那天分,占着那好学校的茅坑,也拉不出屎来,那不是浪费吗?」

4

我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收拾好的一箱子芭比娃娃,心里难受极了。

我偷偷给姥爷打电话,告诉他我就想跟他住,不想在待在家里了。

我姥爷连夜就赶来我家了。

好在奶奶最后没能说服姥爷。

带着我离开的时候,我妈把我们送到了车库。

离开时,姥爷语重心长的对妈妈说了一句,「从前总觉得你文静温柔是好事,现在我却有些后悔。子晴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呀,不要欠考虑呀。」

我没想到,姥爷一个当过兵的,雄鹰一样的男子汉,竟也会喜欢粉嘟嘟的装饰。

他把我的卧室布置得像童话里面的公主屋,我可太喜欢了。

可姥爷也不是万能的。

半夜我肚子疼,起来上厕所,瞧见他房间的灯亮着。

我推开门进去,看见姥爷坐在床上,一手揉着腿,满屋子的中药味儿。

「姥爷你怎么了?」我上前,担忧的看着他。

「老毛病了,没事,揉揉药酒就好了。」

我看着姥爷腿上手臂那么长的刀疤,害怕的触摸上去,「这都是怎么伤的?」

「那是在边境执勤的时候,遇到了一伙犯罪分子......」

姥爷没细说,他说我还小,说了怕吓着我。

我摇摇头,「我胆子大着呢。」

姥爷疼我,我也心疼他。

想着他腿疼,肯定没法煮饭,我便调好闹钟,早早的就起来了。

煎鸡蛋,烧水下面条,我有条不紊的做完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端上桌后正要去叫姥爷起床,身后大门竟开了。

我回头,看见姥爷从门外走进来。

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豆浆,油条,稀饭,小笼包。

「面是你煮的?」姥爷显然很吃惊。

我点点头,原以为姥爷会夸奖,却没想到姥爷沉了脸,气呼呼的把手中的早餐放到桌子上。

「以后别碰燃气灶。」

5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从此取消寒暑假。

因为一到寒暑假,妈妈就要我回家住一段。

我不想回去,可妈妈说她想我了。

临下车前姥爷交代,「愿意就多玩两天,不愿意就给我打电话,姥爷去接你回来。」

我实在不能每回都打电话,因为姥爷来接我一次,我妈妈就要哭多一次。

我妈老爱哭。

奶奶说她炒菜油放多了她哭,我爸说她长胖了她哭,就连我跟张初阳打架了,她也哭。

「你把遥控器给小宝啊,你都多大了,还跟弟弟争什么呀?」奶奶从我手中抢过遥控器,塞进张初阳的手里。

张初阳摇晃着小胖手,得意的冲我做鬼脸。

妈妈皱眉,冲着张初阳伸手,「给我。」

张初阳不干,瘪着嘴大哭。

正晾衣服的奶奶从阳台冲进客厅,「张祈儿,你怎么又......子晴,怎么连你也欺负孩子?你怎么当妈的?」

「妈,不能再给小宝看电视了,今天去儿保,医生说......」

「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还说吃点药长生不老,怎么不见你吃药啊。那两三岁的小娃娃,你不给他看电视他能不闹腾?再说了,你想让他不看电视,你先管管你女儿呀,电视开着,他能不看吗?」

奶奶挽着袖子的手张牙舞爪,手上的水珠撒得到处都是。

妈妈一脸委屈,把遥控器背在身后。

张初阳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我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心里像有一团火,熊熊的燃烧着,越燃越大。

「别哭了。」我猛的站起身,冲张初阳大声吼。

撕裂的哭声顿时停了,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我。

下一秒,奶奶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只衣架。

转眼那只衣架就拍到我身上来了。

我想回姥爷家了。

可刚到公交车站,我就犯了难。

我身上没钱。

「小姑娘,你上不上?」身后的阿姨催我一声。

我连忙站到旁边去,不挡住车门。

好多人挤上去,没两下连车门处都塞满了。这下,连想上也上不去了。

天上开始下雨,我有些冷了。

转头看看离得不远的家,我想回去,又不敢回去,奶奶打人太疼了。

我独自蹲在站台旁边,心想要是姥爷在就好了。

正想着,面前停下一辆私家车。

我抬头,车窗摇下来,一个光头叔叔看着我,「孩子,你一个人吗?你家大人呢?」

我摇摇头没说话。

「上车吧,要去哪儿叔叔送你。」

我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眼见他又要说话,我立马转身就跑。

6

雨不大,但跑回小区的时候,我全身还是被淋湿了。

我磨磨蹭蹭的来到家门口,手搭上门把手几次,还是没能按下指纹。

以前我也跑出家门过一次,那时候还小,忘了是四岁还是五岁,我午睡醒了之后见妈妈还在睡着,就独自趴在窗户旁边玩耍。

隔着防盗网,我看见楼下的小伙伴玩儿得好开心。

我也想去,于是我开了门自己坐电梯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就在小区花园里。妈妈穿着睡衣,红肿着眼睛,抓住我就用手狠狠的打我屁股,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问我下回敢不敢自己跑出门了?

我不敢了。

用手背揩掉脸上的泪,我重新把手指按到指纹码上。

怕什么怕,大不了再被奶奶打一顿好了。

我独自离开家,妈妈一定担心坏了,我都十一岁了还让她那么操心,真是太不懂事了。

家里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兵荒马乱。

妈妈在给张初阳喂饭,奶奶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按。

瞧见我开门,奶奶瞥了一眼,「舍得回来了,人不大脾气倒挺大。」

妈妈转头看向我,一脸疑惑,「什么回来了,祈儿,你不是在房间吗?你,外面下雨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我静静的看着妈妈。

妈妈打量我足足有半分钟,原本就白皙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以为她又会像小时候一样,冲过来,哭着给我一顿好打。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叹了口气,又低头坐下,伸手端起刚放在桌上的碗,一面喂张初阳吃饭,一面轻声吩咐,「回屋把衣服换了,都淋湿了小心感冒。」

「可不是吗,感冒了吃药又得花钱,一天天的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干,真不知道养来干嘛,人家楼下秦婆婆的孙女......」

「妈。」妈妈突然出声,打断了奶奶的絮叨。

奶奶诧异的看向她,我也看她,不过,我是惊喜的。

妈妈也听不下去了吗?她是不是,要为我出头了?

「妈,齐怀快下班了吧。他,他今天没开车,也没带伞。」

奶奶一拍脑袋,「哟,那我得赶紧给他送伞去。」

7

我果然感冒了,半夜咳得胸口都痛了。

妈妈推开我房门,伸手摸摸我额头,再量了量温度。

「你发烧了。」妈妈一脸担忧,「起来把衣服穿上,妈妈带你去医院。」

我全身无力,只觉得又疼又冷。

我拽着妈妈不让她走,伸手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好香好软好温暖,我一边咳一边哭,我说我不去医院,我只要妈妈抱。

「抱抱抱,抱什么抱,你还小啊?」奶奶出现在房间门口,「大半夜的咳咳咳,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有你。」奶奶伸手指着妈妈,「哪有小孩不生病的,不就是着凉了吗,吃两片药就完了。

「去什么医院,医院这检查那检查的,你有多少钱给他骗?一天天待家里好吃好喝,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男人,现在外边钱多难挣。」

「我不是不知道钱难挣。」妈妈终于大声了一次,她又哭了,「可祈儿现在发烧了,不看医生出问题怎么办?

「妈,你现在是有孙子了,可孙女儿的命也是命,你不能太偏心了。」

「你,你张个烂嘴你说什么呢。」奶奶暴跳如雷,冲进来撕扯妈妈抱我的手,「你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偏心呢,你诚心的吧,诚心让孩子记恨我,让她往后不给我养老。

「徐子晴,你心机怎么这么重呢,啊?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

「好了。」爸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都别吵了,大半夜的,让隔壁邻居听见了好意思吗。」

我还是没能去医院,爸爸说要听奶奶的,奶奶年纪大了,不能惹她生气。

感冒生病的事情,妈妈不让我给姥爷说。

「你姥爷年纪大了,听了那些话,难免担心。你回去只管好好上学,往后,往后考个好大学,可不能像妈妈……」

我大概知道妈妈的故事,她以前成绩不好,考了个末流三本,在学校认识了我爸爸。

我爸爸是学校食堂的员工,初中文化。

和爸爸结婚,我姥爷本是不同意的。

可耐不住妈妈愿意,宁愿吃糠咽菜,也要跟着我爸爸。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就是姥爷给妈妈的陪嫁。

「妈。」我打断她,「跟我一起回姥爷家吧。」

妈妈楞了一瞬,随即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哪有劝着父母分开的。」

「可奶奶老是欺负你,爸爸也不帮我们……」

「好了。」妈妈打断我,「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东西收好了吗?我送你回姥爷家。」

我听话没把感冒的事情告诉姥爷,可他还是知道了。

8

他从邻居口中,知道了我独自在小区淋雨的事。

一番打听,知道了奶奶和妈妈半夜吵架。

一路分析下来,对我又是逼供,又是套话。

终于,用了三天时间,把事情还原了一遍。

等到周末姥爷就带我回了我爸妈家。

吃饭的时候给了妈妈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一万块钱,拿去买台电视。」姥爷说。

妈妈诧异,「啊?」

奶奶伸手拿过那张卡,翻来翻去看了看,「亲家,家里电视还能看。浪费那钱干啥。要我说,小宝的奶粉挺贵的......」

「就买电视。」姥爷板着脸,「买台电视,我外孙女回家也不用争电视看了。」

奶奶丢下卡,抱着张初阳,翻着白眼转身离开。

妈妈转头看我,「祈儿。」

「你也不用骂你闺女,她没说,是我自己打听到的。」姥爷瞪了妈妈一眼,声音里带着愤怒,「你小的时候,别说挨打,就是磕了碰了,我跟你妈也得心疼半天。

「你这闺女才多大,你就舍得让她一个人去外边淋雨?行,淋雨我都不说了。可孩子生病了,你竟然不给她看病。」

姥爷越说越激动,大手把桌子拍得邦邦响,「她可是你闺女啊,你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哪怕是再硬的心肠,你怎么舍得的?」

妈妈哭了,捂着嘴起身往房间里面跑。

爸爸沉了脸,缓缓放下筷子,「爸,你别生气,这事儿也不怪子晴......」

「好,我本来只打算教育一下自己的女儿。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爸,那我也厚起脸皮,说一说你。」姥爷看向爸爸。

「一个家想要家和万事兴,当父母的,就得一碗水端平了。不管儿子女儿,都是你们的骨肉。重男轻女那样的事情,那是封建,愚昧,是食古不化的思想。

「你们都是读过书,都是有文化的人,怎么也能干出怠慢女儿的事情来。」

「我们可不是什么有文化的家庭。」奶奶出现了,抱着张初阳,踱步到饭桌边,「亲家,不就是没上医院嘛,说话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医院那都是骗钱的,一个感冒而已,吃两片药就好了,你瞧瞧祈丫头,现在不是也活蹦乱跳的。

「至于什么重男轻女,亲家,你别怪我多嘴,祈丫头是你外孙女,小宝不也是你的外孙子吗?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年纪都大了,那万一哪天一口气上不来,这骨灰盒,都得靠小宝来端。」

「我就愿意让我外孙女来端。」姥爷拍桌子站起身来,圆睁着眼睛,脸涨得通红。

我吓一跳,连忙起身,哭着抱紧姥爷。

姥爷被气病了,因为爸爸的一句,「您年纪大了,管好自己就行,还是少操心别人家事吧。」

我坐在手术室外,望着门上明晃晃的「手术中」三个大字,紧张得浑身不停颤抖。

我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姥爷会被气到晕倒,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我生病的事情。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

医生开门出来,说了句,「手术很成功。」

我又哭了,哭着谢天谢地。

9

「手术虽然很成功,但病人年纪大了,又是心脏手术。一定要注意控制情绪,不能大悲大喜。」把姥爷送进病房后,护士再三交代。

妈妈点头说好,伸手拉了被子,给姥爷肩膀也盖好。

我拉着姥爷的手,低下头,把脸放在他干枯的手心。

良久无话,我耷拉着眼皮,差点就睡着了。

妈妈的电话铃声响了。

接完后,她一脸难过。

「爸爸让你回去照顾张初阳?

「他不知道姥爷病了吗?这大晚上的,张初阳除了喝奶撒尿还有什么非要你回去不可的?他们两个照顾不了吗?张初阳是皇帝吗?要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别这么说你弟弟。」妈妈皱了眉。

「他不是我弟弟。」我喉咙堵得难受,「他是我仇人。」

「张祈儿。」妈妈声音严厉到有些颤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怎么变成这样?我第一次见他,他就让我妈妈在病床上躺了好久。他一哭,妈妈就要挨骂,他一闹,我就要挨打。家里面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的,我就不能有。

「甚至有时候他都不想要,可看见我有了,奶奶都要夺过去给他。

「妈,从前不是这样的。过生日有礼物,儿童节可以去动物园。

「你和爸爸,你们一人牵我一只手,爸爸还会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拉着我的手坐飞机玩。

「可张初阳出生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们明明说,怕我孤单才给我生个弟弟的。

「可为什么我本来不孤单,却在有了弟弟后,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在我的质问声中,妈妈的电话铃声,又没完没了的响了起来。

我抢过妈妈的手机,点了下屏幕,把电话挂了。

妈妈着急起身,生气在我背上拍了一下,「给我。」

我不肯,把手机紧紧护在怀里。

「拿给你妈。」虚弱的声音,从姥爷的口中发出。

我俩连忙看过去。

姥爷咳了几声,动作缓慢的看向我,「好孩子,让你妈妈回去,我没事了。」

虽然不愿意,可姥爷的话,我是听的。

好在妈妈虽然忙,但每天总会抽时间,来给姥爷送饭。

今天排骨汤,明天炖肉丸。

姥爷吃得眉开眼笑,跟同病房的爷爷奶奶们,夸妈妈专程来给他送饭。

可最近两天,妈妈来得越来越晚,奶奶的电话,也越来越频繁。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妈妈只打了电话来。

「祈儿,弟弟生病了,妈妈这边走不开。你乖,去医院食堂里给姥爷打饭。」

电话挂断后,姥爷伸手捏我的脸。

「干嘛这副表情,有姥爷在,还怕没饭吃?」

他嘿嘿笑着,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指着上面的橙色软件对我说,「护士说这个能点外卖,你拿去让她教教你,这个要怎么买。」

10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姥爷出院了。

姥爷整天乐滋滋的,「还不错,住了几天院,还学会个新技能了。老实说这外卖味道真不错,比你姥姥和妈妈手艺都好多了。」

我啃了口鸡脚,坏笑爬上嘴角,「这外卖是不错,可姥爷煮的,却比他们都多一种味道。」

姥爷最近老刷短视屏,闻言挑眉,「嘿嘿嘿,我懂,是爱的味道?」

「是烧焦了的味道。」我哈哈大笑,说完就跑。

姥爷追着我,要用筷子头敲我脑袋,「打你个小猢狲,连你姥爷也消遣了?」

姥爷像一堵残旧的墙,不算华丽巍峨,却能够屹立在砂砾中,为我挡风遮雨。

但风沙狠厉,残墙就算拼尽全力,也有不堪重负的时候。

姥爷腿疼的时候越来越多,半夜的咳嗽也越来越勤。

走路快了会喘,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干,也会莫名的头晕心悸。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买了很多医书来看,我对着流星许愿。

我逢年过节,会一个人跑去寺庙,「第一,祝菩萨新年快乐。

「第二,求菩萨保佑,姥爷没病没痛,长命百岁。」

我以为,菩萨看在我乖巧的份上,能多点眷顾姥爷,可姥爷还是在一次重感冒中......

我上初二那年,墙塌了。

我跪在姥爷灵前,久久不能站起身。

「孝子贤孙,送亡者上路了......」

妈妈作为独生女,抱着姥爷的照片走在前面。

我擦干眼泪,上前端起姥爷的骨灰盒。

张初阳扭扭捏捏,被奶奶推到我跟前,「姐,奶奶说我才是长外孙,这个应该我来抱。」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滚。」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奶奶上前一步,一把拽过张初阳挡在身后,「你一个女娃娃,有什么资格给你外公送灵了?让别人看见了你不怕笑话,我们张家还怕人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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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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