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暮

水湄青萍

看书倦了，走到阳台低头俯瞰，却邂逅了清冷冷的冬日里，一个黄灿灿的世界。街道上行人寥落，唯见片片落叶，贴于路面，将街道装点成了碎金的长条花布，静极美极。

想起昨天，我还独自一人在街道边漫步。这原是城市里一条普通的路，但因为两旁栽着栾树，就不知给这四季增添了多少趣味。

春天嫩芽抽出，夏天浓荫蔽日，秋天等一场花落，而现在呢，它又换了一种光景。风过处，摇动枝叶，化作声声催促：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于是，黄叶纷飞如雪，焦黄松脆的蒴果，如万千铃铛同时作响，簌簌簌簌……

没有穿橙色衣服的扫地大叔和他手中的大扫帚，那天的叶子自由极了，整条大街，似乎都是它们肆意欢脱的游乐场。

它们趁风而起，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追逐着打着旋儿。累了倦了，便蜷缩在路旁，旋即又被迎面驶过的一辆辆车，惊得翻腾起轻盈的身体，呼啦啦地漂移一阵儿。

马路的车和人，是行色匆匆的，而我蹲在路边，看它们时惊时舞，聆听落叶摩挲地面发出的声响，乐此不疲。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的秋色了。趁着大扫帚将它们扫成一堆垃圾之前，捡了些许夹在书里。有时，不经意地翻动书页，便会逢着一片金黄。

前个儿，我还用银杏叶做成了一棵圣诞树，和去年的那棵摆在一起，一大一小，一新一旧，好像就这样留住了秋色，留住了岁月。

我知道，那把大扫帚终要来的，也多少明白扫帚主人的心情。在他眼里，四处乱飞的叶子是恼人的，因其工作是保持道路的整洁干净。

我呢，只是将之视为一种审美对象，所以自然可以带着愉悦的心情。也唯有“美”，以极其纤弱而又强大的力量，将人拖出现实功利的窠臼，真正恢复了人的自由身。

只是，大多时候，我们在日复一日的奔忙中，身体和心灵，都不曾有得闲的时候。而我，生完孩子后，工作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却因祸得福般，有了体察生命和大自然赐予的种种美好。可不得知福惜福。

在生活的大起大落中卓尔不群固然可敬，但能在平淡琐碎的日子里，坚持着自己的热爱，不至于沉沦，不至于失掉希望，亦为真英雄。毕竟，狂风暴雨只是偶尔的篇章，而剩下的，是岁岁年年里的花开叶落。

抬头仰望间，夏日的天空，原是被绿叶相互簇拥、随性裁切成的各种有趣形状，如今已成了枝条横斜作画的蓝色画布。时光就在日渐稀疏的枝桠间悄然流走了。满地的叶子，曾是鲜活在枝头的日子呀。

我呆望了一会儿，起身往回走，在小区楼下照例看了那棵玉兰花。呵，一个个笔头似的苞芽又已翘立枝头了！一期一会，花草树木从不教人失望的。

前阵子，在各处拍到的人间秋色，且看且珍惜。

壹点号 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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