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后我在仙界当娱乐记者,专写渣男渡情劫、高岭之花坠神坛一类的八卦。
某天,一个刚飞升的仙女投稿,说自己上辈子被骗了感情。
稀里糊涂成了渣男仙君的证道储备粮不说,还在飞升大劫上被他一剑穿心。
情劫向来残酷,我嘲笑她:
「你连人吃人的世界都想象不出,神吃人的世界不适合你。
「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她冷笑:「如果那个渣男就是你夫君呢?
「他昨天会为证道算计我,明天就不会为渡劫算计你吗?」
我当娱乐记者是被逼的。
因为仙界真的太无聊了,就那点事情:
今天某仙君成功渡情劫飞升,从此封心锁爱;
明天高岭之花跌落神坛,为爱追妻,踏遍四海八荒。
我也不想天天写这些,但无奈易出爆款。
偌大的凌霄殿都凑不齐三个人能写正经公文和严肃揭帖的,其他的笔杆子为了完成 KPI 和飞信公号阅读量,只能吃瓜最前线。
新推帖下面评论又是 99+,我习以为常。
【芜湖,我就说姐弟恋好嗑!百花仙子单身千年,还是发喜帖了。】
【祝方妍也太会写了吧,不愧是热恋中人,谁能拒绝一个真诚摇尾巴的小狗弟弟呢?】
【呜呜呜求她出书吧!!】
……
祝方妍就是我,每天为了博眼球产工业糖精的笔杆子。
上司每天就知道喝奶茶,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摸鱼。
宝鉴给我推了个大热新剧,叫什么心计女王的,争权夺利、互扯头花,比看那些你侬我侬的桥段过瘾多了。
正看到持械伤人案的刺激处,一个仙子撞开了凌霄殿的大门。
「我想找祝方妍!
「我被骗了感情。」她猛地一拍我的桌子,还抢走我的宝鉴。
八卦的气息!
我两眼发光,两手搓搓,两股颤颤(不是)。
「说!」我一拍桌子,「要是那渣男在天宫最想嫁仙君榜单上,保你明天头条!」
为了吸睛,我办了个天宫最想嫁仙君榜单。
榜单打投成为飞信年度盛事,仙仙平等,无论是刚飞升的仙君还是有编制的散仙、将兵,全都可以成为备选和投票者。
最后经过激烈角逐,高岭之花系列的排在第一梯队,风流多情系列的第二梯队,反差系列的第三梯队。
楚静仙女笃定点头,杏眼圆瞪,眼角通红。
「不仅在榜单上,排名还很靠前。」
我八卦 DNA 蠢蠢欲动:
「还有这种好……啊不,这种混账事情?
「你先跟我说说他的事迹。」
可她说的话语令我大失所望。
因为她说的是飞升前的经历,也就是在人界的事。
楚静说,她上辈子本是普通的修行者,可不知是何等福气竟识了一个资质极好、丰神俊朗的男子,那男子使得一手好剑,还与她一见钟情。
相处过后,她觉得男子值得托付。
男子还信誓旦旦说要跟她结成道侣,永生永世不分开。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成了该男子的证道储备粮,白白耽误了修行不说,还在飞升大劫上被他一剑穿心。
「你说得很气人。」我同情了她的经历。
可问题是……
飞升后肉体凡胎都会随着人登上无底船脱落河中,真灵到达彼岸,从此前尘全不作数。
我失望地合上玉简:
「超脱因果方能成仙,你如今成仙了,怎么还执着于前世因果呢?」
楚静拧眉:「什么意思?」
我耐心解释:「神仙恋爱都喜欢轰轰烈烈,恨不得把仙界魔界灵界都灭掉才好,你说的都是前尘往事,跟现在没关系,掀不起热度的。
「你连人吃人的世界都想象不出,神吃人的世界不适合你。
「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2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可畸形的恋爱着实精彩。
楚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你难道不关心是谁吗?」
我低头继续煲剧,可她竟一手抢了我的宝鉴:
「如果我说那个为渡劫骗感情的人,是你未来的夫君商祺呢?」
……?
年初我办的最想嫁仙君榜单里,商祺就在第一梯队里。
他白衣黑发,绰约仙姿,掌管天下劫数,立在仙洲上似真似幻。
其实在仙界成亲倒不是什么必须的事情,但最近恋爱风潮兴起,不少仙君们还是摆酒派帖了,就当是结伴搭伙过日子,打发时间。
我的婚约说来很简单,
商祺需要人挡桃花,我需要立一个热恋中小编人设,于是一拍即合。
我与他谈不上情根深种,却也有多年相伴之谊。
笔尖的漆墨已然低落,在玉简上晕开一团杂乱。
楚静冷笑:「他昨天能为了证道杀我,明天就不能为了渡劫而杀你吗?」
说着,楚静还给我爆了个更大的内幕:
「飞升劫数千千万,但蹊跷的是,十个神仙有九个都是渡情劫上来的。
「劫数是不是被操控,有没有黑幕,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我神色毫无波澜:「直觉告诉我,这个真相很危险。」
楚静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暴怒:
「我是听说你在下界的事迹才找你的。
「老爸就说没得选,老公还挑个渣的,真有你的。
「你宁愿戴着定情玉镯烂在这堆桃色八卦里,也不愿意拿起你最擅长的武器笔杆子去揭露真相,你真对不起你的本心,你就是懦弱!」
……我沉默了。
不是,这台词怎么跟宝鉴里演的差不多?
楚静知道戳中我的痛处,轻嘲:
「编织这么多恩爱的虚假故事,真实的仙界你倒是漠不关心。
「我记得你在下界可是号称审视社会不为人察的角落,现在你已经没有初心了?」
有,怎么没有呢?
但我试过了。
前年,仙界玉露小罐茶号称大师选种,三千年一采摘,三千年一炒青。但真相是散仙工作态度怠慢,效率低下,挂名头吃空饷。
去年,地府生死簿系统崩溃,阎王辩解乃大闹天宫的猴子所为。可有关人士透露,阎王他舅第二个外甥发小养的牛,无端多了三百年阳寿。
今年,炼丹房人为制造仙丹短缺……
可这些报道全部没有见光。
头儿跟我说:「打份工而已,不用这么拼命的。
「触碰到了这些大能的利益,对我们凌霄殿有什么好处?」
我试图辩解:「可说实话不是我们的天职和存在意义吗?」
头儿捋胡须摇头:
「什么天职,我们就是求职的,收多少灵石就做多少事。
「写点小年轻们爱看的,什么嗑夕和皮、坠神坛掉诛仙台的,这些就可以啦。」
心底不知道哪朵小火苗开始重新翻腾。
我还是决定遵从本心,拿起宝鉴,新建文章夹子——
《五年渡劫三年飞升:渡情劫的黑幕》。
3
为了厘清渡劫的算法,我先去找了金仙大人。
但负责测算劫数的金仙大人不在,偌大的洞府只有他的大徒弟,唐元谦。
唐元谦,天宫最想嫁仙君榜的榜三,绯闻花边无数。
他的长相很矛盾,脸部线条锋锐冷厉,偏生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漂亮眼睛。
据说他家里是学剧唱曲的,连带他的身段板正又利落。
最令人敬佩的是他的实力,他是渡劫飞升的时候经受了上百道天雷淬炼肉身,比旁人多十倍不说,还无须丹药辅助,硬生生扛过。
见金仙大人不在,我只能转身就走。
「五年渡劫三年飞升:渡情劫的黑幕?」
唐元谦一手松松垮垮搭在我肩膀上,抽走了我的玉简。
「你还真的要查商祺?不怕感情破裂?」
我缓了几秒,脸色难看:「你怎么知道??」
他浑身上下都是那股散漫的劲:「仙宫就这么大,藏得住秘密?」
我抑郁:「可恶,抢不到独家了,流言这玩意果然比流感传播速度更快,比流产更让人心力交瘁。」
「流产?」他怔住。
我轻咳:「打个比方。」
唐元谦见我垂头丧气,话锋一转:
「不过好在呢,这件事楚仙子她只告诉了我,我便让她去寻你。」
???
我敏锐地发觉不对:
「唐长老,你自己不感兴趣,就把我往火坑里面推?」
一喊他长老,唐元谦脸色顿时变了:
「别喊我长老,我跟西游取经那个怂包不一样!
「还有,我不是不感兴趣,是有些事你查比我查方便些。」
我忽略了他后半句:
「就是说,你想看我和商祺感情不和。
「按照我以往编故事的套路,你这是有预谋地破坏别人家庭,横插一脚为爱当三,再蓄意上位,最后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别问为什么这么熟悉,唐元谦多次在我的故事中担任绯闻男主,以一己之力抗下十倍 KPI,虽然他因风流不羁遗憾错失榜单前二,但人气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你?!」
唐元谦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恼怒地别过头,闷闷一句:
「我才没有这么缺德。」
算了,不重要。
天道有常,想要攀登至巅峰之境,那就得渡劫。
人修仙,仙晋神,这无论是神是仙,无论是何人何妖,都要渡劫才能飞升。
但每个人的造化不一样,该渡什么劫,渡几道劫,都是很难定的。
有人是悟道飞升,有人斩妖除魔,有人转世应厄,还有人救苦济贫……
「可是,在这么多劫数之中,我们最耳熟能详的是——」
说到这,唐元谦俯下身替我圈住重点,温热的呼吸喷洒耳畔:
「情劫。」
「你的意思是,有黑市可安排……」
一转头,发现唐元谦的俊脸近在眼前,我的唇瓣堪堪擦过了他的脸颊。
他的唇形很漂亮,很薄,线条有几分凉薄的凛冽。
我有些慌乱,只听他继续:
「黑市?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透露。」
唐元谦唇角轻勾,看着茫然的我。
「具体是什么,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查了。」
热意拂耳,我耳边有嗡嗡声,掐了自己大腿才勉强回神。
「嗯。」我收回宝鉴,声音有点莫名发哑。
4
我脑子混乱,还未有什么思绪,从府邸出来后我漫无目的地乱逛。
经过留影大殿的时候,我脑内灵光乍现。
每个仙君渡劫都会完整地存档。
而留影石,能将每位仙君仙子在人间从出生到飞升的整个过程刻录进去。
很不巧的是,榜单排名前五十的仙君里,有六成的仙君都是渡情劫飞升。
我给看守库房的小童两袋灵石,然后成功借到了几十份留影石。
唉,付完账才发觉,灵石袋子背着我当 0 了。
只是留影石里怎么没有商祺的?
昨夜在他房间里似乎看到了留影石,说不出的异样感压在心头,我想悄悄拿到这份东西。
是夜。
我蹑手蹑脚探进去商祺的洞府,恰巧看到他出浴。
商祺一直以挑剔洁癖出名。
之前上头要求他出公差出席法会,安排后勤的小童可愁坏了,他每日要打坐的洞府必须临水,附近甘泉规模不得小于十丈,古树得两千年以上的,连路过的飞鸟都限定品种,没点道行的不能从他眼前出现……
忽然,我的宝鉴动了动。
一条飞信——
【楚静:你白天说要偷商祺的留影石,我今天在他的茶里下了药!祝方妍冲啊!!】
??
楚静曾是救了无数百姓的医师,飞升后在炼丹房供职。
今早她进门的时候,我留意到她腰上别了一堆瓶瓶罐罐,上面是「含笑半步癫」「五步散魂丸」之类的自研药丸,说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我:你下了什么药??】
还没等到楚静回我,我的身体就已经被一道力揽住,几乎无法挣脱。
抬头一看,原是商祺。
他脸色浮现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情迷意乱,身上是明明沐浴后的清淡,可胸膛却滚烫得很。
我整个人被他抵在门板上,周围的空气顷刻密不透风。
他俯身逼近,高挺的鼻尖擦过我的唇,侵略性的气息很强。
「商祺,你怎么了?」
我试探性问。
下一秒,他的唇忽然吻下来,我下意识偏头,于是他的唇贴在我的颈侧。
温热的触感让我脑子成了浆糊。
可想起楚静曾与我讲的事,我忽然一阵恶心。
面前这个男人,真如表面那样不染风月吗?
我忽然发狠推开他,直视他动情的眼底:
「商祺,我是谁?」
「邢楚……」他轻声呢喃不知谁的名字。
5
没忍住,我给了他一巴掌。
正想踹他的时候,他却忽然踉跄几步,虚弱倒下。
楚静匆匆忙忙赶来,见我无事才舒了口气:
「幸好,我最近研制的药水还差点劲,前期会出现一点异样症状。」
我无语:「什么异样症状?」
她轻咳:「跟中了情药一样。」
拳头硬了。
正事不能耽搁,我发现商祺的留影石几乎是随身携带,对他越重要,说明越有不妥。
「你快些,不然等一下他醒了就糟糕了。
「我拿兔子测试过,这个药无色无味,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商祺不是简单的仙君,修为莫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来不及唤坐骑,我只能在附近寻了空地。
就在此时,本是昏迷的商祺手指微动。
「你先看,我给你布阵护法!」
说着,一道灵气从楚静的手心溢出,金色的拱形阵法罩住山峰上部。
我震惊:「这耀眼金色的拱形!莫非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上古秘阵之一……」
楚静疯狂点头,骄傲:
「对!秘阵之一,金拱门阵!
「这个金拱门阵法是由一个姓麦的仙人研制遗传下来,之后他还创建了麦门和名为《薯道难》的法籍,收获了不少忠实的信徒。」
说到这,她还振臂高呼,「麦门!」
我:……
就,挺魔幻的。
但时间不容许我胡思乱想,我开始录下商祺留影石的存档。
一边录,我一边观看概览,竟看到了几段商祺渡劫的画面。
莫非留影石太旧,录重了好几遍?
我翻看第一段,可就在此时,两道音波刺入我的耳膜:
「方妍他醒了!」楚静惊慌尖叫。
「方妍,留影石不是你能看的。」商祺冷声警告。
我颤抖着手快进,我要看这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楚静说的那样,他为了渡情劫可以欺骗无关的女子,屠害无辜的生命。
头顶的金色阵法在崩坏!
商祺年岁约莫过千,修为不俗,楚静肯定是顶不住的。
还有三十息,我就能看完第一段。
还有二十息。
还是十息……
终于!
哗啦一声,阵法碎裂,楚静倒下,我手上的留影石被商祺红着眼夺回,咒术还烫伤了我的右臂,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我怔在原地,忘记了火辣辣的疼。
其中一抹画面中的女子穿大红嫁衣,妆容精致,面上属于新嫁娘的喜悦笑容还未褪,就被一剑穿心。
可被一剑穿心的人,不是楚静,反倒像我。
6
「你看到了什么?」
商祺披上白袍,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不近人情,盯着我的眼眸幽深可怖。
仿佛我只要说出关于他渡劫的事情,他就可以分毫不念旧情。
哦,或许没什么旧情,我还不会傻到睡觉约会几次就喜欢上他的程度。
商祺也一样。
「什么都没看到。」我平静开口。
他微眯眼,唇线抿紧,仿佛在辨别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你在查我?为什么?」
我深呼吸,实诚道:「不是针对你。」
不只针对你。
商祺的目光落到我的伤口上,瞳孔一缩:
「无论你现在在查什么,都收手。不然以后发生的事情,只会比今日更残酷惨烈。去写你平时擅长的,什么八卦,什么娱乐,真的假的都可以,夸大乱编也无所谓。」
他越是这样说,我越知道有问题。
我倔强地对上他的双眼:「我知道,真相往往伴随血淋淋。」
商祺拧眉:
「我是为你好。
「如果你实在闲,那就弃了凌霄殿的供职,试试来我这准备成婚典礼?」
没忍住气笑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退后半步。
「你刚刚亲我的时候喊了谁的名字自己不清楚?都到这地步了还想咱们和好?
「痴线。」
7
商祺眼底划过天崩般的震惊。
可他暂时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太瞩目了,如果我消失,很难不引起猜测。
他很确信我没能看完留影石的内容。
但我只是慌,又不傻。
复制的半块石头内容足够我研究了。
为了安全,我偷偷携带宝鉴去唐元谦洞府里。
他一见我大惊失色:「大白天阎王放你出来了?」
呃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白色的血迹晕染其上,活脱脱一副被夺舍的丧尸横走街头被一枪爆头还龇牙咧嘴、挣扎不倒的傻缺模样。
我眼前发黑:「区区致命伤,等我看完留影石再说。」
楚静踉踉跄跄赶上来:「哎呀都让你先处理一下!」
说着她就拿起药瓶,抓过我的手准备包扎。
「等下,你拿的是什么?」唐元谦眼疾手快,按住药瓶。
凝眸一看标签:家属谢礼散。
「狠人充其量只是伤口上撒盐,你这个狼人直接放毒??」
我是真的会谢。
楚静讪讪:「哈哈不好意思,被商祺吓得手抽抽。」
商祺的留影石里,重复了很多次渡情劫。
重点是,每次的女主角都不一样。
唐元谦支肘,含笑推测:
「他像在探索什么渡劫之道,说起来,他飞升又修炼了千年,快晋神位了吧。
「至于其他的仙君,套路和商祺的如出一辙,在修炼途中遇到合适的道侣,一见钟情,然后共同修炼。最后在飞升大劫上,斩断情丝,了结过去。」
我还在宝鉴上写总结:
「对,不知为何惊人的相似,看多了留影甚至生出我也经历过的错位感。」
才看了一半留影石,我困得伏在案上睡了。
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修炼,只是作为一个把灵魂倾注在笔杆子里的人,写那些八卦娱乐让我毫无修炼长进。
心口总有一股浊气不上不下,它既阻塞了我的修炼进度,也阻塞了我的心。
等到入夜,浊念入侵我的梦境。
他们,哦不对,她们,化作无数触手朝奔跑的我,怨念丛生,声音嘶哑。
她们扯住我的脚踝,拼命哀求我带她们出去:
「我们想见光,还我修为,还我前程,还我命数……」
凄怨的声音让我浑身紧绷,不断挣扎。
顷刻间,我抓住了一根浮木,才避免掉入深渊。
浮木有温度,有极为清浅的药香味,还混杂点细细碎碎的花香,就是偶尔会挣扎,被我打了一下后彻底安分了。
8
这大概是我最崩溃的一个早晨。
我悠悠转醒的时候,习惯性蹭了蹭抱枕,然后睁眼。
鼻尖首先触碰到了不属于空气的温度。
接着,瞳孔地震。
唐元谦那张俊脸骤然在我面前放大,双眼皮褶皱极深,狭长的双眼中含了不知多少能消融薄情的深情。
事实证明,人倒霉的时候,放屁都会崩到后脑勺。
放开,蹑手蹑脚下榻。
「就这么走了,不负责?」后面一道嗓音,糅杂了睡意朦胧时独有的暗哑。
负责,什么责?
什么都没发生怎么负责?
唐元谦懒懒地垂下眼,矫揉造作地揉了揉肩膀。
「一晚上,还挺费腰的。」
崩溃!
「干什么这副表情?」
我咬着牙:「什么表情。」
他眯眯眼,喉结一滚,实诚开口:
「嫉妒中带了不屑,锐利中藏了锋芒,沉寂中不乏挣扎。」
「说人话。」
「像便秘。」
我深呼吸:「懂了。」
之后,唐元谦眼睁睁地看着我从灵石袋子里掏出三块,然后追加两个铜板:
「就这么多,没了。」
他手背脉络凸起,咬牙:「我就值这么点?!」
拜托,三块灵石都是我的良心价了!
觉得有点肉疼,我又默默伸手收回了一块灵石。
唐元谦的脸黑得跟炼丹房的锅炉一样。
还没来得及给这个贪心男人一拳,外边忽然一队人马闯入,凶神恶煞。
领头的是昨夜方见过的商祺,他周身散发着冰冷而强势的气场,立在人群中十分出挑,确实是很容易迷惑人的清高。
「方妍,过来。」
商祺目光落到我的宝鉴上,他志在必得。
「我们不熟。」
我咬着牙,浑身上下写着抗拒。
商祺上前,牵起我的手腕,眼底神色阴凉沉薄:
「我念旧情,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咬了咬唇:「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先告诉我,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像对待她们那样对我,把你的剑锋往我这心口上扎个窟窿?」
商祺瞳孔一缩。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我甩开他的手。
他背后的心腹将士上前一步:
「祝仙子,请您归还留影石,您没有权限查看。」
「为什么?」我警惕道。
「正规使用请走正规流程申请,我们会在三十个太阳日内给予你答复。但……」
他看了一眼商祺,咽了咽喉咙补充。
「写八卦和娱乐,不需要动用到如此重要的物件。
「也请你跟我们到事务处走一趟,做个笔录。」
我知道了,他铁了心想封口。
「行,回头给你们补份申请。」
唐元谦不知何时拿着我放在宝鉴侧的留影石,整袋丢给了天将:
「商师兄,留影石是我借的。我一个测算劫数的,拿来看看辅佐研究很正常吧?」
「唐元谦,」商祺侧眸瞥他,「不是想接金仙的位置吗?超脱因果才是正道,何须沾染越来越多因果?」
言下之意:少管闲事。
只是唐元谦嘴角的弧度微敛,漆眸蓦地沉几分,音量陡然提高:
「你一个快走入岔道的人,怎么跟我谈正道!
「收手吧。」
商祺不再理会,强硬地朝我走过来,志在必得地将我整个人扛起,吓得我宝鉴都没拿稳,摔崩了角。
哭死,那可是我花了两个月工资在锻造仙人那里拿下的顶级宝鉴,有昆仑的液晶作高清镜面,坚不可摧的玄武构筑体系和麒麟驱动核,集天地之精华,在盂兰节锻造出炉,全天宫唯此一个。
等等,锻造司说液晶镜面很耐摔的!
我疯狂捶商祺的后背:「可恶,退钱啊!」
唐元谦拦住了商祺的去路。
「怎么,你想动手吗?」商祺的祥云已经到了脚下。
不过,你以为唐元谦会说那种「要走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豪言壮语吗?
想多了。
唐元谦笑了声,放浪形骸的样子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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